第一节一个乞儿
不知怎么说，当朝皇帝很是勤政，但天下吃不饱肚子的人，越来越多。
这一日，皇城来了个乞儿，和往常一样，很寻常。乞儿身后却跟着一个老乞丐，老乞丐倒是不寻常，腰上绑着一圈圈绳索，双手上纹着虬龙。这个时代，龙，便是皇家。
“父皇啊父皇，我可是回来了”小乞儿双眼微闪烁，似乎在想。老乞儿跟着，两人皆是破落得很。小乞儿衣衫破落的成条，头发里尽是草屑和灰尘，别说多脏。只是乞丐越来越多，守城的人倒是不甚在意了。老乞丐双臂上的虬龙很招摇，小乞儿入城前便给老乞丐遮了起来。
寻了一处阴暗的街道，小乞儿拉着老乞丐便作了下来了，本就脏，陡然一坐，更是掀起尘土来。也不乞讨，也不言语。“昭和。”乞儿朝老乞丐喊道。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似乎觉得这名字不胜心烦，老乞丐撇了撇嘴。
“我知道你很多年不用这名字了，但总该是你。”小乞儿说道。
“答应的事最好做到。”老乞丐张嘴，声音却无流浪者的粗劣和油腻，婉转沉稳。
“那是自然......”
皇城的入夜，总是灯火通明，晚市开始，皇城也开启了他的另一幅容颜。灯火璀璨，一些大户人家的女子带着丫鬟被护家领着四处逛逛，买些心仪玩意。小乞儿带着老乞丐也站起身来。望着灯火通明的茶楼走去。
“哪来的乞儿，这您们来了可是受罪。倒是别信了一些蛊惑玩意的鬼话......”茶楼的小伶说着。“带我去见麻姑。”乞儿说着，打断了小伶即将开展的念念不休，“或者你应该换张面皮。”小伶肃了肃脸色，确实打算墨迹一会儿，“你这乞儿竟不识好歹。”说着也转身向茶楼后院走去。
哪有不透风的墙，茶楼的后院是一湾小湖，正值莲花开放，倒是芳香沁脾。湖中有一台小筑，老乞丐被留在了湖边。那些事他不该听。小乞儿席地一坐，伸手折了一朵荷苞。“麻姑，我父皇今夜在哪呢？”小乞儿扒拉这没开的荷苞，里面黄色的花蕊粉被他弄得蹦出了零星。麻姑眉头微微一蹙，抬手将茶推到乞儿面前。思虑一会，“昭和殿。”
倒是有点意思，昭和，昭和。
乞儿留下花苞，起身准备离去。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又转过身向那小伶打扮的麻姑看着，定睛一会开口说道“我不在乎你投靠谁，不要碰那个人。”麻姑倒是没有肃的脸白，手顿了一下，还是平稳的将茶端起。乞儿说完话便离去，也不带威胁，只要他还活着，便是最大的威胁。
乞儿带着老乞丐朝皇宫走去，四周的璀璨依旧闪烁。“你会满意的，昭和。”
站在皇宫门口，皇宫却是入夜宵禁，里面依旧鼓瑟吹笙，灯火通透。贵人，宫主，妃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乞儿也是。老乞丐高举手中的玉色象牙朝笏，从正门进去。臂上的虬龙纹也是显露了出来。所有人都退避开，压抑的宁静下是更大的不平静。没有人拦，两人不出片刻便到了昭和殿门口。殿门开着，皇帝坐着。书案上放着印玺，一卷皇帛，和一碗血。空旷的殿，似乎只有皇帝，乞儿，老乞丐三人。乞儿指向皇帝的书案下面。
“出来吧。”皇帝开口。一个孩子爬了出来。长得很好看，脸圆圆，好像被人抓包有点羞臊，扎着小丸子头，不难看出是个男孩。“喊父王。”皇帝接着说，指向乞儿，“那是你爹爹。”
“过来。”不等孩子开口，乞儿便说道。那孩子眨了眨眼，看了看皇帝。皇帝点头，小孩子步步走向乞儿。
“你动手我就先杀了你。”不似警告，倒是在陈述一件平常的事。老乞丐抬起的手放下，也很平常。
皇帝歪了歪头，“丛云，你该办事了。”杀了皇帝，什么事都没了。乞儿这样想，向前走去，却反手杀向了身后的老乞丐。红线爬满了老乞丐的身体。
“昭和，我有点改主意了。”丛云，也就是小乞儿说道，“但我会说道做到，杀了他。”小孩子被这举措吓到了，站在丛云边上一动不敢动。丛云放开老乞丐，老乞丐却很平静。
红线开始收力，对昭和进行了绞杀。
皇帝没死，老乞丐死了。
皇帝知道这是准备来啥自己的。
小男孩被怔住了，连哭都忘记了。
“我答应过昭和杀了你，但现在有些事，你还不能死。但我决定先让你活的生不如死，毕竟你也不是个什么好人。”当年的苟且，如今的报应。
当了这么多年皇帝，顶着昭和的名字活了这么多年。
对，丛云刚才杀的是他亲生父亲。可是那有怎么样，只要对自己有利，都要奋力争取不是么。泣功录的修炼会让人越来越偏执，只为己。哪怕丛云当乞儿活了五年，可那又哪能磨灭。
皇家，也不该存在为他人而活的人。
弑父，弑君。纲常泯灭，这就是皇朝为何日日衰落却依然无人过问，继而粉饰太平。
昭和的死，印证了二十年前的无情。
丛云抱起孩子，转身离去。
换去贱衣，披上锦衣。丛云做着自己做的事。
仿佛未曾发生过。离去前，他拿走了皇帝书案上的那碗血。
小孩躲着丛云。小孩是丛云的孩子，五年前，丛云离去，小梓出生。倒还真不是多亲热。
……泣功录，邪功。
这就是开篇，世间总有人活着。
没有为什么。
半年后。
一个乞丐背着一个孩子，左手握着一张人皮，右手拿着朝笏。头发粘腻，大约数月未曾洗簌。
山里无人，终南山积雪飘摇，阳光洒下来，却无丝毫温暖。
丛云离去前杀了皇帝，压抑的纲常被人掀开，圣明之治不复存在。
丛云也疯了，世间百态，哪有乞丐看的齐全。
弑父，即使恶魔，又怎能不动丝毫。
终归是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