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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彼岸黄泉

收拾完池尊这一档子事后从冥界离开,这时的凡间时已经过了一年了,也多亏的啼晓他们把我气走。不然等我回想起来受伤的淮南估计又不知是何年何月。

我站在窗外,看到专心作画的淮南,我没敢打扰他,只是在外面静静地等他。

水墨一滴,檀香袅袅,再配上淮南白衫折扇,姣好的面容,便晕染我心中半个乾坤,实在是赏心悦目。淮南画的专注,我看的自然也专注。

最后一笔落下,淮南满意的看着画。我适时的走进去轻唤了他一声,淮南惊喜的抬起头,快步走到我面前把我拥入怀里。

我刚想问问他的身子好些了吗,结果发现,我要问出的话委实配不上淮南这深情的一抱。

“你回来了,你走了好久。”淮南依旧抱着我说道。

我说道:“有些事耽搁了。”

淮南松开我盯着我说道:“这次可不可以多陪陪我,我真的怕你一走就不回来了,或是等你回来了我早就变成一堆白骨了。”

淮南说的属实可怜,我也只好点点头同意,毕竟冥界没有我还有啼晓。反正我在冥界的时候大小事也都是啼晓忙活,也不差这百天光景。

淮南拉着我出了门,说要给我看一样东西。

我任由淮南拉着我的手,跟在他身后突然有一种想一直被淮南这么握在手里。我想可能是这么久的陪伴也让我习惯了淮南的存在了。

淮南把我带到湖边,双手蒙着我的眼睛,淮南的故作神秘更是引得我好奇。

“还没到吗?”我心急的问。

“到了,你看。”淮南说着放下手。

面前赫然伫立着一间房子,还有篱笆围成的院门。

“我走之前还没有呢,怪精致的。”我走上前仰望着木屋继续说道:“这是你盖的?”

“我虽然还不知道你的生辰,但很想把这个小茅屋送给你。”淮南拉着我走了进去,回过头继续说道:“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不知道我这个礼物送的早了还是晚了。”

生辰!淮南这不是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吗!我但凡知道自己的生辰,自己的爹娘也该知道是谁啊!

不过,我师父原本应该知道的,毕竟我出生就被他捡了回去。只不过他太没拿我当回事了,以至于精准到那天拾回的我他也不记得了。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过过生辰,就好像没这档子事一样。

“我没有生辰。”我瓮声瓮气的说道。

“没有生辰?怕不是你们神仙活得太久忘记了吧。”淮南揶揄道。

于是我声容并茂的把我悲惨的身世说了个大概,总结起来就是,小白菜地里黄,从小没爹又没娘。

淮南从最开始的不相信揶揄到最后的不可思议同情也就只用了两个时辰。然后窝在我的怀里抽抽搭搭的掉眼泪,我发现淮南的泪窝子实在是浅,我都没当回事,他怎么反应这么激烈。

我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好了好了,都过去了,咱不哭了哦!”

啧,越想越不对劲,难道不应该是我窝在淮南的怀里吗。

淮南突然抬起头很认真的的说道:“过几天就是我们定情的日子,也是中元节,那天当你的生辰可好!”

中元节当我的生辰,那不就是百鬼同庆了吗,不过倒也符合我阎君的尊贵身份。

我点点头,应允了淮南。

淮南拉着我说道:“既然过几天是你的生辰那我陪你去做一身新衣裳吧,凡间的孩子过生辰家里的人都会为他准备一身新衣裳的。”

又有礼物,淮南可真会哄人开心,长这么大,除了师父送我的法器我这还是第一次收到礼物呢。

淮南牵着我的手走进了城里的一间衣裳铺子。

“呦,公子小姐做衣裳吗,你看看我们店,什么花色都有。”店铺老板看到我们进来连忙挂着笑脸相迎道。

淮南指着一匹红色玉锦说道:“平日里你总穿素衣衫,好看是好看但过于单一了些。我画的那副画中的你就是红衣模样,站在万花丛中甚是好看,所以我给你选这种花色你可喜欢。”

我伸手摸着丝滑的绸缎说道:“喜欢,只要是淮南送的我都喜欢。”

“掌柜的,我们要这个。”淮南把银子放着继续说道:“三日后可能做好?”

掌柜的点头应声道:“您放心,三日后您只管来取。”

我们离开了衣裳铺子淮南又带着我抄了近路去了城西刘家的糕点铺子。

“上次你说你想吃桂花糕,我都没来得及买给你,你还想吃什么,玩什么,今日通通告诉我,我都买给你。”

我喜笑颜开的说了句“好”,我也是没想到淮南这么有心,我随口说过的话他都还记得。

今天一天,淮南领我去了茶楼,领我看了杂技,还给我买了糖人儿。只是着糖人儿分明是一条龙,我实在是不敢造次,只好拿在手里,直到糖全部化掉我也没敢尝一口。不过这也没好笑的,毕竟糖人儿这种稀奇东西我也是第一次见。

日落西山,我们才回到河边小木屋,我不知何时,淮南画的画已经悬挂在屋里,异常显眼,后来淮南说画有些空旷,然后就提了一首诗:

“西柳夹江遇轻鸾

中元寄情水浮船

未悔相思不负意

身死魂定赴黄泉”

说来惭愧,这文绉绉的话我实在是不理解其深意。

淮南放下东西挽着袖子说道:“逛了一天,饿了吧,等着我给你做饭。”

“淮南,我想吃鱼。”我拉住淮南的衣角说道。

淮南低下头亲了我一下,说道:“你安安分分的等着,至于这一下是酬劳!”

我不由的有些脸红,倘若我之前没问啼晓,我只当它真的是一个救人的术法也就算了。如今知道这是钟情男女才会做的事不由得不好意思了起来。

所以淮南又一次占了我的便宜,上次他还是哄骗我的,这次直接改成明目张胆的了。

话说回来淮南做的饭菜实在是好吃,尤其是他做的八宝鱼,令我胃口大开,到现在我还在回味。

我吃的实在是撑,躺在躺椅上随手翻看着我央求淮南给我买的的话本子。说出来不怕笑话,有些话过于文绉绉的,我看起来实在是费劲。

淮南点上油灯,跳动的火光微弱,我们的影子映在昏黄的墙壁上一闪一闪的,看起来有些许的的俏皮。

“阿辰,我教你下棋吧!”淮南端着棋盘走过来说道。

“哦,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呢?”我反问淮南,其实我也只是多余一问,毕竟淮南说的也是实话,文雅的事我都是做不来的,就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不过也不是,琴我还是有些擅长的。

淮南放下棋盘,打开棋篓说道:“你若会下棋怎么会把黑白子掺在一起呢!”

我看着我的杰作,黑白掺杂,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也是淮南做饭的时候我闲来无事发现的,拿出来摆着玩,只是我实在是懒得一个一个的分开,实在是没有了耐性,索性就都装在一个瓦罐里了。

我装模作样的坐在淮南对面,举着棋子实在是不知道放在哪里。我抬头看看淮南,他笑意正浓,不慌不忙的等着我落子。

淮南见我举棋不定于是开口宽慰道:“没关系,我会让着你的。”

显然,淮南多想了,这不是他让着我我就能学会的东西,更别说赢了他了。我现在有点后悔了,当初在师父眼皮子下的时候怎么就没好好学学这些文雅的东西呢。怪不得师父喜欢啼晓,这不是没有原因的呀。

我万一在淮南面前露了怯,估计淮南会觉得识人不淑,很后悔说什么跟我在一起的话。这是不是就预示着我又要回冥界和那两个不解风情的人相伴了。

不行,再遇到下一个让我感兴趣的人之前,我还不能坏了着绝妙的关系。

于是我试探着,小心翼翼的把棋子稳稳的放在方格内。

“你下完了?”淮南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

听到淮南这么问,我就知道,还有一些小瑕疵,我细细打量着棋子,然后一点点,一点点的把它摆正。这会可以说是相当完美了,棋子占的四条边的距离啦,位置啦,都恰到好处,我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头信心满满的看着淮南。

淮南拾起棋子,苦笑着说道:“我本以为你只是不擅长,最起码你也会见别人下过,没成想啊,你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了。”

“你看,你叫我下,我下了你又嘲笑我,我不跟你下了。”我佯装生气的把棋篓放到淮南面前。

“好好好,是我的错,不应该苛求你的,我一点一点教你,好不好。”见我生气,淮南很快的服了个软。

“诚恳一些,教不会我你就去给我买蜜饯吃。”

“放心吧,棋我会教会你,蜜饯也会让你吃上的。”淮南递过棋篓继续说道:“那我们先上第一课,围棋的起源……”

淮南一句话就让我回到了我还在光明宫厮混的时候,我原本以为只有天上的那些食古不化的老师们才会有让我困意突然袭来的本领,没想到淮南也有着“天资”。

“阿辰,你怎么睡着了。”

淮南轻轻弹了一下我的头,把我唤醒。

“淮南,咱们大可以跳过中间的一大段一大段我听不懂的话,直接实战好不好,我可以自己找找规律。”我央求道。

“好吧,既然你不想听,那咱们直接实战。”淮南指着棋盘上的一点说道:“一会你就先下在这里。”

我点点头,很听话的放下棋子,接着是淮南,于是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就是淮南指哪我下哪,我觉得淮南不是在教我,就是自己在跟自己对弈。

我这个人虽然不好学,懒惰,还贪生怕死,但我记性该说不说的还是挺好的。淮南教我的棋局我虽然没摸透吧,但也记了个大概,这样下次再和别人下棋也免得露怯。

更深露重,我约莫着时间也是时候该歇息了,我倒是还好,但淮南终究是凡人,精力也是有限的。我跟体贴的让他去休息,没想到淮南还是很贴心的把屋子里的榻留给了我,自己则蜷缩在躺椅上。

虽然是夏天,但没了太阳的夜晚终究有一些凉意,我听着淮南总是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

“阿辰,你睡了吗?”淮南突然开口也让我小小的心惊了一下。

我道:“没有。”

淮南:“阿辰,我有些冷。”

“那怎么办,要不我施个法把你送回老宅子吧。”我很为难的坐起身来。

淮南:“爹娘都睡了。”

我:“要不咱俩换换。”

“你睡在这里我会心疼的。”淮南顿了顿继续说道:“要不然我和你挤挤吧。”

“男女有别不好吧?”

“阿辰,既然那天你答应了我,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我现在只是在很客气的征询你的意见,你要是不愿意的话那我就来强的了。”

“你无赖……”

我还没等说完,淮南就抱着被子上了榻。

淮南伏在我的身上声音低沉的说道:“月色正浓,情浓蜜意,实在是适合做些风花雪月的事。”

我若是之前不懂也就罢了,看过凡间的话本子,人间情爱我也明白个大概,这个东西比围棋好懂,但浮于表面,再深的我也模棱两可了。

只是听说行了男女之事是会有孩子,那也必须是真的爱他,我才会情难自己而做出的事。现如今我和淮南不过是口头约定,相互有个伴罢了,至于淮南是不是这样理解的我不知道,但我是这么想的。

再者说,百年之后,他化作枯骨,转世投胎,难道要我成为不管是天上还是冥界,第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仙吗。

一想到这,我突然想施个法把淮南搞晕。被子下的手指刚要动,淮南又安安本本的躺在身侧。

“早点睡吧,放心吧,我不碰你,我就抱着你。”淮南边说着边给我盖着被子。

淮南亲吻着我的发丝,然后手环在我的腰上酣然入睡。

我本以为多一个人在身旁,我会因为不适应而失眠呢,没想到,这一晚睡得出奇的好。

第二天,我是被强烈的日光叫醒的,晨间的日头虽然不燥热,但也是很晃眼。一睁开眼的时候身侧的人已经不在了。

我下了榻,闻到一股清香,早早起来的淮南如贤妻良母般的准备好了早膳。香甜的莲子粥实在是让人食指大动,这也可能是我愿意淮南在我身边的原因,很好的解决了伙食问题。

距离中元节正是两天后了,也是取衣裳的日子。这两天我和淮南就待在木屋内,白天淮南钓钓鱼,我在一边看着淮南钓钓鱼,消磨着时光。然后晚上淮南给我做做鱼,我在桌子前大快朵颐,日子相当的自在。

两天后,我们如约而至,到了衣裳铺子得知衣服已经日夜赶工做好了。我满心欢喜的换上衣服,等到走出来的时候,掌柜的都看直了眼,还没等我在淮南面前转一圈就被他拉了出来。

后来才知道,那天淮南吃醋了。

我之前总穿着素衣,也没尝试过其他的颜色,如今看来,这身衣裳衬得我更是美了几分。当然,这不是我自说自话,这都是淮南跟我说的,他说第一眼便是惊艳!

淮南带着我回到木屋,站在那副画前,淮南颇有些得意的说道:“你看,我就说你穿红衣会更好看,不论是这画,还是站在我面前的你都说明我的眼光是对的。”

好吧,我承认,淮南的品味确确实实比我高了那么一丢丢。

不过,既然淮南送了我这么好几份大礼,我自然也不能吝啬。

“淮南,你想见见真的彼岸花吗?”

我没等淮南做出反应,就捻了一个诀,直接到了奈何桥边。

这也就是凡人过不得奈何桥,去不得冥界深处,不然,我一定会带着淮南回森罗殿,在啼晓他们面前显摆显摆。

“淮南,你看。”我指着奈何桥边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说道。

“好美啊!”淮南有些痴迷的走了过去。

“你知道吗?彼岸花还有另一个名字,叫两生花也叫曼珠沙华,是很悲惨的爱情故事呢!”我走在淮南身侧说道。

“我想听,阿辰你讲给我听吧!”

讲故事我最擅长了。

“相传在一个小城的边缘开满了彼岸花,而守护彼岸花的两个妖怪,一个名字叫做曼珠,一个名字叫做沙华。因为花开不见叶,叶落不见花,所以过去了几千年,曼珠和沙华也没有见过。后来他们决定违背神的意愿,打破规定偷偷的见上一面。可就是这一面,让他们两人相爱了,据说那年的彼岸花开得格外美丽,格外鲜艳。最终,他们的事情败露,天神发怒,然后降罪于二人,生生世世轮回,却被诅咒永远不能在一起,后来彼岸花就成了黄泉路上唯一的花唯一的景色了。闻见花香想起前世的记忆,却又带着诅咒进入下一世的轮回。”

我讲完故事看到淮南很是黯然,我倒觉得这是一件特别不值得特别傻的事情。如果他们不相见也不会发生这种生生世世不得见的悲剧。或者,两个人相见了没有相爱或许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也生气,我听过好多故事,总是有那么一个神出来坏人姻缘,我有理由怀疑怀疑这个神没人爱,所以才会生嫉妒之心。

淮南长舒一口气问道:“真是个悲惨的故事,天神为什么不让他们在一起呢。”

“谁知道呢,或许是天神嫉妒美好的爱情吧!”

“阿辰,我们在一起不会受到惩罚吧!”淮南拉着我的手着急的问道。

我想告诉他,你想多了,我身上没这般枷锁,再者说我也不爱你,如果有一天别人看我们不顺眼,大不了我们分别就是了。我总不能为了一个百年之后就死掉的人搭上我的命吧!

但是这话说出来估计会伤了淮南的心,我也不喜欢得罪人,只好委婉的说道:“不会的,放宽心好了。”

“可是你偶尔一走便是好久,即便没有旁人的阻挡,恐怕我们也不能长相厮守吧!”

淮南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不是一类人,是走不到一起的,再者说,我们之间又没有情,长相厮守恐怕是不行吧。

“淮南,你看着彼岸花好看吗?”说着我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在上面施了法递给淮南说道:“这个手帕可以进入冥界,这样你就可以经常看看这彼岸花了,但是你要记住,万万不能踏过奈何桥。”

淮南接过手帕点了点头,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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