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桶中的药水更换了两次，终于，再排出来的液体终于回复清亮透彻。还好有白牙剑和琉璃剑的强大神力护着，不然，像尹寒风这样给杨敏洁换血，生命力再强的人也支撑不住。
只是，这样换血疗伤，也持续了近十八个时辰，饶是尹寒风，此刻也累得不行了。与杨敏洁一同泡在木桶里，他就那么靠着杨敏洁的后背睡着了。
等杨敏洁感觉到身体的疼痛缓解不少之后，才悠然转醒。此时正是黑夜，空气透着凉意，所幸木桶里的药水还非常暖。
“这是……”
刚理清神志，便感觉脖颈一冷，下意识的便缩了一下。
可是，这一下，她便明确的感觉到背后那人毛手毛脚的贴着她，睡得正熟。
想都没想，一个侧肘击便激起了一片水花！
“哼……”尹寒风原本睡得正安稳，这么一下，表情陡然僵滞，闷哼了一声，张手便握住了杨敏洁的手腕。
“我靠，你个死流氓在干什么？！你妹的，居然还敢在老娘不知情的情况下玩儿鸳鸯浴？！鸳鸯浴就鸳鸯浴，你居然，居然还什么都没穿？！”杨敏洁几乎是口不择言的炮击着，因为她刚才那一缩，便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及了她的腰部，毛茸茸的触感让她顿时无法淡定了。
尹寒风肋骨受击，一时半刻还缓不过气来，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伸手往水面以下一抓……
“啊！你干什么！？”察觉尹寒风这个动作，杨敏洁有感觉到腰部再次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扫了一下。
“药草……”尹寒风伸出水面的手抓着一大捧药草，正不断往下渗着碧绿的水，“下面都铺满了药草，你该不会以为我毛多的能把你围起来吧？”
“你……”杨敏洁脸颊顿时红得滴血，随便找了一个地方，便狠命的捏了下去，“弄死你个臭混蛋！”
“那可不行……我死了谁来伺候你呀……”尹寒风反手抓住了杨敏洁不安分的爪子，贴在她耳后轻声说着。
“我从来都是自……己伺候自己！”杨敏洁霎时回答，却差点说出林莹的名字，那一刻反悔，在嘴边改了话语。
向下缩了一截，只留了头在水面，倚着尹寒风，杨敏洁突然觉得自己很贪恋现在的感觉。她希望，以前所有，以后一切，都应该与她无关。她只想就这样一直下去，或者就这么死去就好了。
就像是希腊神话中的水仙花的传说……
“……小皮……”尹寒风发现杨敏洁忽然安静了，便拥紧了怀抱，“有心事？”
“没有……”
回答很快，却不干脆。躲开话题，尹寒风拉着杨敏洁靠在了木桶边沿，让杨敏洁能够躺在自己怀里。
今晚或许是十五，月圆得没有缺陷，映照不出另一个地方的惨烈厮杀。星辰几许，又能慰谁孤魂？
“小皮……你知道吗，我的心愿就是这样抱着你，然后一直下去，就算地老天荒也罢，海枯石烂也好，都不要放手……那该多好啊，是吧？”耳边轻声，变成吴侬软语，尹寒风的表情，认真的像是在朝拜自己所信仰的神圣。
杨敏洁沉默着，这种看似平凡无比的心愿，对于两人来说，其实太困难了。困难得几乎不可能实现。
我终要归于我的世界，你也终将回复自己的人生。不然，就做好遗忘的准备，如何？杨敏洁心中默念着。两颗泪珠一下子打落了水面。
“？”很敏感的察觉到变化，尹寒风稍有所动，却被杨敏洁拉住了胳膊。
“这次便宜你啦，能吻我一下么？”
唇间有些微凉，肌肤在水底厮磨着，那些满怀于心的希冀，谁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实现，但是，安于现在，又有那里不好呢？
洛国某处，流于战乱的国土里，存在着那么一时半刻的平静。
彝旒螭的确是神，只要他存在的地方，都十分的安宁祥和。哪怕，那只是暂时的。
“你到底打算做什么啊？”秀神木不知道这是自己第多少次问彝旒螭了，可是都没有得到明确的回答。
每一次，都是那句：“你以后便知道了。”
“……你……”
“别说了，再说我都要烦了！”好不容易等到回话，秀神木却强行打断了彝旒螭，瘪了瘪嘴，用力的揉着手中的橘子。
可恶的混蛋，我这么关心你，你却跟个木头似得，什么也不告诉我！！
彝旒螭静静地看着秀神木的背影，什么也不说。
他早已决定好了。
这世间的一切，已经没有让他觉得留恋的地方了，若真要说一个，那或许仅是秀神木的存在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你居然会有问题要问？！”本来秀神木是不打算回答他任何话的，但是却惊讶于彝旒螭会有问题询问她！
“……就算有一天我会消失，你也打算这么跟着我么？”
“什么意思？”秀神木很警觉的皱了眉。
这四下无人的空旷宅院里，除了一星半点的亮着的灯光，只有两个人对望的眸子。
“没什么……只是，或许有一天我会厌倦这里，然后……去到我也不知道的地方……”彝旒螭转过身子，径直走到了窗台前，就着那宽阔的台面，便倚了上去。
秀神木同样也走上前去，恶狠狠地看着彝旒螭，然后也坐了上去，就那么靠着彝旒螭的肩膀。
“这跟我现在跟着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好处的……你什么都得不到……”彝旒螭缓缓地闭上了眼，恍若逃避着这种话题。
“不，我有得到，有得到很多。很多……我以前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声音很轻，然而却坚定异常。
或许，沉醉在爱情中的生物，都是盲目，却又勇敢的。明知这条路是一去不复返的，却也不会犹豫半步的跟上，一直走，一直走，直到成为枯骨一堆，只能在路边远眺着那身影越来越远，然后淡出视线……
想到这里，秀神木忽然觉得惶恐，瞬间抱紧了彝旒螭的手臂，泪水顷刻浸湿。
“那……你跟着我吧，只要你不后悔……当然……”彝旒螭的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没人能够听见，“如果我也有勇气的话，然后也不后悔……”
静默成了主旋律，这座城池，最后的宁静，即将告以终结。
无人能阻止，哪怕，是神也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