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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黄石巷

月下山林的一条道中,夜风呼啸,扬起道旁落叶。

一身干练的黑色劲装穿着,双手各持一把短刃弯刀,斗笠下少年目光伶俐无比。

以之对视的是一个彪型大汉,他一手提着一把百斤来重的开山斧,另一肩膀上扛着一个小女孩。

“放开那个女孩。”那少年冷冷开口。

大汉看着他那似乎弱不禁风的身板,揶揄道:“小子,知道跟我抢猎物的代价是什么吗?”

“放开她。”少年语气平静,却又带着不容置疑。

“找死!”大汉突然一声爆喝,犹如猛兽咆哮,几大步间就已来到少年身前。他手中开山斧扬起,朝少年脖颈抡了过去……

眼看少年身形未动,只将手中弯刀一转,大汉就被一道耀眼的银光给照得睁不开眼。

下一刻,他感觉脖颈一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喃喃道:“月光刃……你是……”

“你…你是什么人……”大汉倒下后,小女孩蜷缩一旁,看着少年的背影,颤颤巍巍地问道。

少年双刀利索地收入腰间刀鞘,带起一阵嗡鸣之声。只听他口中徐徐说道:“夜幕下的银月……”

“……”

“……”

“怎么不说了啊!”

写着‘妙手回春’的招牌下,店小二笑眯眯地合上了手中有些泛黄的书。在他面前坐着的是十几个七到十岁不等的孩童,稍站远些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的少年。

一双由自已编织的草鞋,露着脏兮兮的脚趾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腰间别着柴刀,身后背着装满不知名药草的箩筐,满脸的汗渍污垢。

这人叫林照。落花村并不是很大,村里的人基本都认识他。七岁那年,父亲上山采药,不幸落涯身亡,母亲每天以泪洗面,伤心过度,哭坏了眼睛,又加上身子孱弱,同年病危,也跟着其父去了。

林照自从那年起,就已经开始独立面对生活。他做起了父亲的老本行,靠着去山上挖药草卖钱为生。

今天回来得比平常要早些,因为最近这‘妙手回春’店的店小二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本名叫《银月大侠》的小说,每次趁掌柜的午休时会偷偷搬出一张太师椅,坐在药铺门口念叨那么几句。村里一些没念过书的孩子整天除了下地干活外就是无所事事,听故事对他们来说绝对是有极大的吸引力,久而久之就吸引到了一大批的听客。

特别是书中的主角,几乎成了所有孩童们心中向往的存在。林照自然也不会例外,有时回到家时,还会学着书中银月的招式比划几下那些他觉得非常威风的动作。

村里的孩子比较淳朴,他们觉得银月大侠是真实存在的,只是生活在了另一个世界中。渐渐的,银月大侠也就成了村子里的孩子们的信仰。

而店小二,就是靠着讲故事收取孩子们那点积攒了许久的零用钱来增加一笔额外收入的。

当然了,也有舍得不交钱的,林照就是其中的代表。

他每天以来店铺卖草药为借口总是能在故事结束之前蹭那么几句。若是一直这样也就罢了,但今天的故事离结束的时间还早着呢,让他白嫖那么多,总感觉心里不舒服。这次店小二终于坐不住了,他合上了手中的书本,想跟林照理论那么几句。

“小照啊,我这儿的规矩你又不是不懂,想听接下来的故事,交上一枚铜钱。”

林照挖一整天的药材收入才两枚铜钱左右,这听一会儿的故事就要收取一枚铜钱?这店小二的心未免也太黑了。林照虽然也喜欢听《银月大侠》的故事,但还没痴迷到要用一枚铜币来购买的程度。

“刘叔,这就没意思了吧?我每天挖的药材可都让你们药铺收购了去,你们的药铺这两年的生意之所以能火爆起来,怎么说也有我一半的功劳,就听个故事而已你还得收我钱?是不是有点太不近人情了?而且……你讲你的,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你又不损失什么。”

“我们收购你的药材,那是你自愿的,也给了你钱,我们可没逼你不是?再说了……”他又压低声音道,“这是我自己的生意,跟本店生意可无关。一码归一码,别混为一谈。”店小二两眼一翻,一副想白嫖?那就没得商量的意思。

“哦…是这样呀。”林照撇撇嘴,知道是没得商量了,且看他那模样,耐心极好,似乎不等林照离开,就不再继续讲接下来的剧情。

“咣当”林照一进药铺,将身后箩筐重重地拍在了柜台,扯开了嗓门大叫道:“来货了,人呢?”

门口的店小二好些没被这一嗓子吓了个趔趄,赶紧奔入了柜台内。

“来啦,这不就在这吗。哦,原来是小照啊!今天药材挖的不少呀。”店小二笑容可掬。往后瞥了眼,见屋内的掌柜没出来,笑容一收,低声警告道,“臭小子,敢阴我?”

“我这可是实话实说,刚刚进来确实没有见到刘叔,刘叔刚刚不在这里看着老掌柜的药铺,跑哪去了?”林照的声音倒是一点都不收敛,扬声说道。

“刘三!”屋内传出了一个中年男子的怒吼声。

刘三身体一个机灵,连连求饶,低声道:“罢了罢了,这听故事的钱,我就不收你的了,你爱听不听随便你吧。”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人有三急嘛!误会误会。”林照马上语气一改,不好意思地说道。

……

林照的家住在黄石巷,位于落花村北边。去往黄石巷的路上有一条溪流,上面架着一条简易的木桥,木桥旁有一棵名为‘红樱’的大树。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曾有位红樱道人路过此地,预言此处会诞生一只有助于他突破修为的天地灵物,当时他为了防止灵物诞生之时再难寻到这里,便种下这红樱树作为记号。

这红樱树颇为神奇,红樱树下的溪流永远都是落英缤纷,四季如春。听老一辈的人说,落花村这个名字的起源,就是来自于这棵红樱树。

林照学着从刘三小说里听来的几个动作,一路上打得是津津有味,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和那书中的人物一样,成为一方绝世强者。

一边幻想着,林照一边悠哉悠哉地踏上了木桥,还随手折了一枝红樱树的树枝扔到了溪流中,清澈的溪水一下子就将树枝带到了下游。六月天的樱树阴影下凉风吹来,让林照这一路上被暴晒的身子感觉格外清凉,仿佛要将他一身的疲惫一扫而空一般。

过了木桥,前面便是黄石巷。

黄石巷从以前开始住过最多的也就十几家住户,林照父母刚去世的那年,这里也还住着七八家住户,不过随着一家跟林家关系比较亲密的人家也出现夫离妇亡、只留下一个女童的惨况后,其他的住户都隐隐觉得这里晦气,纷纷搬离了黄石巷。

林照打开了老旧的院门,进入了院内。

“林哥!”

一声稚嫩又甜美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林家的院落和张家的院落只隔了一道半人高的黄泥矮墙,此时张家院落那头站着一个青涩的灰衣小姑娘,看似只有十二岁的年纪,穿着比起林照来要体面些许。

她叫张梦葵,其父张远山原本是个城里的公子哥,早年间和张梦葵的母亲刘氏坠入爱河后无法自拔。

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张远山不顾家人的劝阻,和刘氏私奔逃到了落花村。刘氏原来也是城里某家大户的千金,本就体弱多病,生下张梦葵后身体就愈发的不堪,而张远山自从来到这里后每天也过着起早贪黑的艰苦生活,硬生生将一张小白脸整成了粗汉子模样。

在生了张梦葵后的第四个年头,他终于熬到了极限,狠下心来丢下母女俩离开了落花村,从此下落不明。

本就体弱多病的刘氏只好扛起了顶梁柱的重担,不过在第二年后就去了。

那是深冬的一个夜晚,院中下着皑皑大雪。那时张梦葵五岁,林照八岁,烛火旁,刘氏无依无靠地躺在榻上,临别之际只能含泪祈求林照照顾好张梦葵。

那个夜晚的临别画面仿佛还历历在目…林照把思绪抽回了现实。

看着张梦葵的表情带了点疑惑,林照笑着解释道:“就是上次给你讲的那个故事你知道吗?今天我又去听了…所以……”

“所以就提早收工了是吧?”张梦葵两手掐腰,皱着眉头抢过话道,“我还听说那个姓刘的讲故事还要收取一枚铜钱,你不会还傻乎乎地给了吧?”

林照心想你还特意去打听了这事啊?立马言辞凿凿地答道:“没有,绝对没有。”

张梦葵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阵后,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林哥,我们以后是要成家的,我不想我们以后的生活过得像我们父母那辈一样。”

说起这事,林照的思绪又被拉回到了那个晚上。那夜刘氏将张梦葵托付给他时,就极其庄严地给他们两人定了娃娃亲,还拜了一场几乎像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堂,最后在刘氏的瞩目下,两人以茶代酒,喝了交杯酒。

刘氏叮嘱道,只要张梦葵过了十五岁的成人礼,那两人就是雷打不动的夫妻关系,由于那是临别之言,对于林照和张梦葵来说都是印象深刻。

林照和张梦葵的父母离开得早,两人对于别的少年少女来说也相对要成熟得多。张梦葵因为童年阴影,对于金钱方面的事情,也是比较敏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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