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常有人问,为什么人到失去才能珍惜?
尽管有那么多例子可寻,可人们还是不断巡回着,继续这种故事。
偏偏这样的故事很煽情,所以很招人喜欢。
湄之自然不会想自己当这其中的女主角,所以她总想着,若能真的放开,那就放开,别再玩这种失去后才知道珍惜的游戏。
于她而言,真的不那么喜欢这几个字,还有这一句话,或者是这一种感觉。
她稍撑起了身子,侧头看了杨广,笑了笑,如往常一般的笑容,没有任何特别,平静而从容。
“他们早死了,所以我是湄之,不是zero,你也不是零,而是杨广。”
话说的很刻意,是湄之的刻意,也是这种性格和这种故事所造就的刻意,当然这刻意也是心底真真的声音。
又是一阵子的沉默,杨广抬目,对上了湄之的眉眼,许久却又闭上的眼,声音缓缓的,冷冷清清的。
“那就让他们安息吧!”
没有人能一辈子守着一个人,或者一个愿望,人都是贪新厌旧的。
其实杨广并不是这个意思,至少不是湄之的那个意思,他只是想着,即便他们安息了,即便如今只是湄之和杨广,也是能相濡以沫的。
所以,没等湄之开口,杨广忽然又道:“与其相忘于江湖,不如相濡以沫到最后。”
恍惚间,话里竟有些不可推倒的信念在里面,虽然那信念已然濒临断绝。
湄之没心情再理这个人,或者说本来没心情,到了昨天后,更加没心情,到了今日,虽然好似平静无常,可到底就彻底没了心情。
她望着杨广,只是看了一眼,然后重新躺下,话幽幽然的,“这句话我听到的版本怎么是,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呢?”
“因为这是我杜撰的。”杨广接口。
湄之无言,干脆抢了被子,转身已然闭眼。
空气里,再也没有任何声音,只有呼吸声,静静的在四周飘动。
许久许久,不知道是多久,湄之觉得有些累,稍转头,就看见杨广已然是熟睡在那。
有片刻的呆滞,湄之眉头一皱,看了眼窗外,也转身睡去,这一日,平静而沉寂。
待湄之再次醒来,已是星空无限,她整整的又睡了一日。
其实她本来睡眠就少,完全不可能一睡就睡一日,不管前几日是多么的累,不管有多么的放心,都不可能。
可偏偏她的确睡了一日,所以她觉得自己其实有点懒惰。
身边早已经是空无一人,丝毫痕迹都不曾留下,湄之也不曾去思索,是不是旁边真的曾经睡过一个人。
正当她呆呆的看着窗外时,墙壁里突兀的传出些声音,虽然细微,可仍旧能听的出来。
这个时候,她突然就笑了,不但没紧张,反倒放松了身子继续想点什么。
比如说昨日的那个赌局,那个一两银子,昨日自己到底算不算赢了呢?
想来是算的,所以明日,那一两银子应该就放在那饭馆二楼的窗台上。
她自然也没想这种银子会被别人拿走的问题,想来既然敢这么说,这么干,必然是没人敢拿的。
一时间,她对那饭馆的幕后老板很感兴趣。
可感兴趣,不代表她想知道,感兴趣只是感兴趣,并不足够让她起了什么探究的心思。
思绪就这么转了一轮,她的目光再次停留在那副画上,不,准确来说是那副画后的墙上,那墙雪白雪白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特别的是那仍然存在的细微的声响。
声响一直都在细碎的动着,湄之却只是看了一下,又转开目光,她其实睡不着了,所以想找点事来做做。
比如提前去那饭馆的二楼埋伏,看看那个放银子的人是哪位帅哥或者美女。
想法才落下,她连衣服都懒得换,直接抽了屏风上的披衣一拢,踏月而去。
饭馆离的并不是很远,所以湄之走的很慢,不担心自己走不到,也不担心自己拿不到人。
今夜的月色实在算不上好,隐约有些灰暗的意思,仿佛在暗示这黑夜中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
其实她才走了几步,才穿了几个巷子,并且是一个人。
长安城的夜禁是很严的,所以晚上不会有什么闲杂人等在随意逛街,湄之算是独特的一个,那还要得她有本事躲得开巡夜的人。
可她没有逛多久,就停下了步子,因为那饭馆到了。
当然,饭馆到了,其实也不足够让她停下步子,因为饭馆还有二楼,她必须上去。
她之所以停的那么肯定,是因为长街的另一头,有另一个人站在那,那人黑衣斗篷,没有一丝肌肤露在外面。
这个人很眼熟,仿佛是牢房里的那个人,可又仿佛不是。
说是,是因为那一身打扮,还有那人手上拿着的银子,刚好是一两。
湄之看的很清楚,她眼力很好,而且她的直觉告诉她,那一两银子是给她的。
可说不是,也是因为那一身打扮,尽管还是那一身打扮,却好似感觉不同,湄之只是淡淡的笑笑,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
“难道你是因为知道我会来守株待兔,所以干脆直接现身亲自将银子交给我?”
坦白的询问,没有一点其他意思在里面,也听不出此刻湄之的喜怒哀乐,也确实,湄之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有的话,只能说是玩味,还有漫不经心。
可她并没有放松警惕,漫不经心是给别人看的,警惕是留给自己的。
黑衣人只是点头,没有说什么,然后拿着银子直接带着力道打向湄之。
湄之顺手一抄,接了过去,当然不是湄之有什么特异功能,突然就成为接东西的专家了。
只是因为,那银子的力道并不大,可虽然不打,却能从那头打过来,说明力道也不小,只是湄之觉得不大而已。
随手捏了捏那一两银子,就放下了手腕,看向那个人。
半晌后,湄之突然转身,朝原路返回。
不是她不想动手,也不是她不好奇,而是那黑夜中分明不止那一个人,这样的人,出门带了这一群人,不是因为是达官贵人,就是因为懒,显然今夜这问题肯定不是什么懒。
走了几步,湄之突然加快了速度,隐入黑夜中,直到快接近湄水阁的拐角处,她才忍不住的咳出来,一口血喷在了墙上,格外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