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从风雨中走来,面色深沉。
天际的雨早已在他独立时渐小了,然而他却还是撑着伞在那不动。
地上的人,还在那昏着,待天边的一道曙光刺透云雾,雨停了下来。
杨广的眼神很奇怪,甚至是奇异的,还夹杂着玩味,可以说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可尽管眼神中的情绪那样的复杂,他也不为所动的看着昏倒在地的人。
他审视良久,在最后一滴雨滴落在眼前的小坑里,溅出一朵水花的时刻,他骤然出声,话低沉有余,亲和不足。
“如何?”
只有两字,声音里的危险,让身后已经跪下去的萧诸莫名紧了握剑的手。
“凤使者来过。”
凤尧来过!这样一个讯息,让杨广眉头稍动,却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又在猜测,只是当他的视线滑过湄之的脸颊时,皱了皱眉。
按理来说,一个经历了如此风波的人,就算不是死了一条命,也起码是死了半条命,怎么也不会脸色泛红。
可湄之的状态却正是如此,虽然血迹斑斑,虽然昏倒在地,虽然很狼狈,可脸色却如同正常时刻一样。
“他们说什么了?”
杨广虽然有疑惑,却没有上前去,只是用一种很不好的目光看着湄之,仿佛只要萧诸说出什么他不想听到的话,就要做出什么事来一样。
“因为有凤使在,属下不好靠太近,只隐约听到好像是凤使者在和姑娘求婚.”
萧诸仍旧用他那豪无感情色彩的嗓音一字一语的说着,只是这样如同机器一般的冰冷声音却格外让杨广觉得舒服。
一个人若离温情太久,那冷情不仅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反倒能让人有些安全感。
说起来发笑,杨广什么时候曾没有过安全感,可尉迟湄之似乎就做到了让他有这样的感觉。
而曾经让他有这感觉的还有一个人,zero。
“那湄之的神情如何?”
“尉迟姑娘只是虚弱,而当时凤使者的遮挡,属下没看清。”
萧诸的回答,说不上什么破绽,更说不上算谎话,原本萧诸也就没看到什么,算得上照实回答。
只是杨广却好似没听到萧诸的话一样,甚至看都没看萧诸一眼,只是笑了笑。
就想象中来说,杨广都能猜到湄之的神态动作,当然这要看凤尧和湄之的真正关系。
当太阳全部曝露在天地之间,当泛黄的光芒遍洒众人身处,湄之在那暖意之下动了动手指。
无声胜有声,湄之的唇开合的瞬间杨广刚巧看过去,空间里寂静无声,湄之只是动着唇,仿若艰难的说着什么,却没有声音出来。
可杨广却呆立在那,半晌没有回应,直到衣摆被拉动,他倏地回首。
杨广的这猛的一下,仍跪着的萧诸到是毫无所觉,却把还在扯着杨广衣服的小公主吓的退了一步。
“干嘛吓我。”
小公主还是那个小公主,一副不满傲娇的模样,又一副委屈的样子,愣是让杨广从纠结中回神过来。
照道理说以杨广的性格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也不会轻易对一个人好,只是眼前的小女孩到是个例外。
正应了一句话,一个女孩要是缠起男人来,尤其这个女孩还是可爱漂亮,并且豪爽大方的,这样的女孩子天天跟着你身后转,像个跟屁虫一样,就算是杨广这样疑虑深重的人,也不好板着脸对着她。
大概因为是个小女孩,不用花心思探寻,不用深究,这样让杨广莫名轻松了很多。
因此他看着小公主的模样,神色放柔了许多。
“抱歉,婤儿干什么来了?”
“我当然是来看她还活着没有。”
就是彻底的理所当然,小公主用有些胖乎乎的指头指着地上仍旧不知是昏是醒的女人。
“活着如何?死了如何?”
按照杨广的意思,和一个十岁大的小女孩说生生死死的话,有些怪怪的,但他又想起古代皇宫里的人,本就早熟,所以到不避讳。
“活着本公主当然要带回去好好调教,死了那本公主就好心给她厚葬好了。”
“那可不行,我的人怎么能随便让他人善后。”
小公主听完杨广突然拒绝的话,险些哭出来。
“小气鬼,不就一个下人嘛!有什么了不起,难不成你喜欢她?”
“小鬼头,说对了,我就是喜欢她,特别喜欢。”
杨广难得笑了出来,看着眼前这个不太像公主的小公主,难解的心绪不免有些散去。
只是当杨广说着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后,突然想起什么,认真的看着小公主。
“三日前你问湄之什么问题了?”
还在纠结中的小公主,还在不满那句特别喜欢的小公主,用圆乎乎的眼睛瞪着杨广,又听到那话,一时好像不明白。
只等她皱眉认真的想了想,又想了想,再三再四的想了想,才惊世骇俗的出了声。
“我问她,穿越是什么意思。”
当那句话落地而下,整个世间仿佛一下就变得空荡了,杨广看着小公主,很认真的看着。
“你刚.说什么?”
小公主轻哼了一声,郑重其事道:“我问她,穿越是什么意思,不过她还没回,你们就来了。”
就在那么一个瞬间,杨广仿佛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一样,浑身都带着冷颤。
“穿越.”
一直猜测,一直想着,一直探寻的事情被小公主简单直白的说出来,杨广首先感觉到的不是开心,而是被惊得冷汗渗透了全身。
“有什么问题吗?”
小公主眼见杨广怪怪的,加大力道的拉扯着杨广的袖子,担心的问着。
原本以为杨广不会回这话,却没料到,杨广的眼神瞬间充满了笑意,很是从容。
“没问题,不早了,你该去给母后请安了,误了时辰不好。”
“哦好。”
听到皇后,小公主突然乖巧了十分,安安静静的行了个礼,就一溜烟跑走了。
徒留瞬间冷凝的气息,还有杨广诡异莫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