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还在外面跪着呢……”
“是呀,这么大的雨,公主还那么小,身子怎么吃得消啊。”
“诶,谁让她窝藏刺客呢,陛下没有降罪于她,已是极大的恩惠了。”
路上的小宫女围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即使不了解实情的是非虚实,就已经给人定了罪。
丝线般的雨水凝结在一起,越来越大,落在人的身上,却又仿佛像是冰锥子一般,刺得人一阵发疼。
纤长的睫羽被打湿了垂下遮住女孩眸底的神色,发丝沾了水,有些凌乱地贴上她的脸颊,裙摆浸透了,传出寒意。
“轰隆隆——”远处的一道电闪雷鸣。
雨幕中娇小的身躯一颤,她倔强地咬紧了牙关,吸了一口气,紧绷的小脸煞白。
“吱呀——”门被打开,清明抬头看去。
一瞬间的喜悦看清来人后又瞬间消散。
一个宫女举着一把伞撑在她的头顶,语气中透着心疼:“公主殿下,回去吧……陛下不会见你的,不过是个男人,您是千金之躯,好好地何必受这些苦呢……”
呵,不过是个男人……
阴冷侵入她睫羽下黑曜石般纯粹剔透的眸中,她吸了一口气,倔强地摇头。
雷声再次响起。
睫羽轻颤,似是只无力舞蹈的蝶,她弯腰俯身,对着紧闭的大门,一下又一下……
鲜血流出来,染进了石缝间。
额头上肉眼可见的速度绽开一朵血色的花,似是一抹鲜艳地花细。
“诶呦,公主,这可使不得啊,您快起来。”
那宫女被她的举动吓到了,要去制止她。
清明缓缓拿开她放在自己衣袖上的手,声音冷淡,不容置疑地开口:“滚。”
“公主……”
“……”
“公主你……”
“不帮忙就滚啊!”她吼了一声。
女孩的双眸尽是死气,映衬着额头上的血,灼灼其华,似是觉醒的恶魔,吓得宫女不敢再出言,摇了摇头又推进了殿内。
……
先皇后疼爱女儿,逝前担忧女儿,为她求了一块免死金牌。
此时……
算是派上用处了。
……
最终清明搀着杜子楠出来时,他已经气息微弱,衣服被鞭子抽得褴褛破碎,身上血痕遍布,食指的指甲皆被拔除,仿佛是浸泡在血池中一般,每一步都滴着血。
血迹蔓延着……
清明年龄小身形小,先前又淋了雨,脑海有些昏沉,扶着一个人,更是步伐艰难,吃力而摇摇欲坠。
杜子楠觉得浑身上下火烧般的疼痛,染上水渍,毒蛇般侵入他的神经,撕咬着,他的神志有些不清,只是能感到一个娇小的身躯一直在支撑着他,她浑身都是湿的,隐约可以听到耳畔小丫头的微弱的声音:
“杜哥哥,你醒醒……”
“杜哥哥别睡……”
“我们要到了……”
“杜哥哥……”
啧,多久没有这么狼狈过了。
脚下一个不稳,向地面摔去,女孩惊恐无措的声音夹杂着抽泣声炸开:“杜哥哥!”
“呜呜……杜哥哥你醒醒!”
清明慌乱地将他揽进怀里,试图将自己身上的体温传给他,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身上也是冰凉的。
……
岁月长河满满,有人迷失其中,有人在里面徘徊,试图抓住些什么,但有些东西,一眨眼,抓不住,回不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