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不仅是红堡城满城桂花开放的时节,对于红堡数不胜数的酒鬼来说还有另一层意义,去年这一时间在红堡郊外的各大酒庄采摘的新鲜葡萄,经过一年的酿制,终于化成了清冽甘甜的红色酒液,可以任由红堡的诸位红酒品评师们品尝鉴赏。
当然,也有许多老酒鬼对此不屑一顾,他们认为这些仅仅在橡木桶里面装了一年的葡萄酒们青涩有余、醇厚不足,只有那些在酒窖里面躺了数十年以上的老家伙才有品鉴的价值,就像经历了岁月磨砺依旧安好的女性那样,知性优雅、温柔坚强。
不过,克蕾儿并不这么认为。
钱并不是问题,当年的炎黄骑士团可是大陆上极少能被雇佣的天位骑士团,仓库里面的金币多得可以让小女孩打水漂玩,她们在贫民窟买下的那幢院子也是因为想而不是因为囊中羞涩。
相对于那些动辄10个银币以上,甚至以金币来论价格的陈年红酒,克蕾儿更喜欢刚酿造出来的新酒,让那略带一些苦涩的酒液在舌尖味蕾上晃悠一会儿,再慢慢入喉,似乎心里面的苦闷都被缓解了不少。
从舌尖到胃部都残留着苦涩的味道,那相对来说,心里面,就没那么苦了。
暗礁酒馆一天二十四小时营业,因为贵族的生活可是从来不考虑时间的,同样,克蕾儿喝酒也从不考虑时间,早上、中午、凌晨,只要是想喝的时候她就会喝。
穿着黑色百褶裙的黑发少女,独自一人待在酒馆的角落里,裙子的下摆很低,上摆也很高,除了一截小臂和些许背部之外可说是该露的一点没露,但配上少女青涩妩媚并存的绝美面庞,尤其是左眼下那颗仿佛点睛之笔的泪痣,无时无刻不散发着致命的魅力。
只不过暗礁酒馆的常客都知道,这只年幼的黑蜘蛛拥有的可不仅仅是美丽。
当然,这位从德福内王国来的使臣——约翰尼·格里芬勋爵并不知道。
“这位美丽的小姐,您的美丽让我着迷,不知我有没有这样的荣幸请您喝一杯?”
收敛了自己所有气息的克蕾儿醉眼朦胧地抬起了头,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自己眼前,四十岁不到的年龄,有着这个年龄的男人特有的沧桑和坚毅,算是一位大龄帅哥,身上穿的并不是红堡流行的红色贵族便装,黑金色的华丽斗篷是德福内王国常见的贵族款式。
“随意。”
克蕾儿玉手轻托着香腮,唇角露出一丝笑容,格里芬勋爵把这当成了对自己的欢迎,殊不知克蕾儿只是在开心,隔了那么久之后终于又有人敢凑上来让她找找乐子了。
格里芬勋爵招呼酒保上了一瓶酒,年轻的酒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酒送了上来打开了酒塞,给两位各倒了半杯,毕竟小命要紧,那么多被打断手脚的贵族都拿这个女子没辙,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酒保而已。
“十年以上的红堡博卡多,醇厚比不上我们德福内的多玛瑙红酒,但是胜在入口轻柔,最适合像您这样美丽的淑女。”
“谢谢,你也是一位出色的绅士。”克蕾儿巧笑嫣然,大大方方地抿了一口博卡多红酒。
格里芬勋爵不动声色,但是心头却是火热,丰富的经验告诉他,如果一位女士没有拒绝男性饮酒的邀请,那么一件事可以说就成功了十之八九,没想到自己仅仅是作为使臣来出席红堡某位老亲王的生日宴会,却能碰上这样一位惹火的尤物,那稚嫩与妩媚并存的面容,很容易唤醒男性深处的征服欲望。自己纵横花丛半生,那些各有特色的花朵中没有一位能比得上眼前的这位,她仿若一朵无比娇嫩的玫瑰,在娇艳地盛放。
“不知我能否有这个荣幸得知小姐的芳名呢?”
克蕾儿眨了眨眼睛道:“叫我莉赛露就好。”
“莉赛露小姐,在下是……”
格里芬话没说完就被克蕾儿打断,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自己嘴唇边道:“不要说,这样子更有新鲜感。”
“莉赛露小姐还真是与众不同。”格里芬毕竟是花丛老手,一下子就转过弯来,他也抿了一口酒液道,“红堡的桂花刚刚开放,像莉赛露小姐这样美丽的女子,为什么不出去赏鉴桂花,要窝在这间昏暗的小酒馆买醉呢?”
克蕾儿伸出手指头搅了搅玻璃杯中的红酒,语气中充满了委屈:“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
“什么样的男人竟然敢怠慢像莉赛露小姐这样的美人?”格里芬佯装生气的样子,“按东方人的话来说,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身为一名绅士,我愿意聆听莉赛露小姐的烦恼。”
“是我的姐夫哦。”
“啊?”格里芬失态地叫出了声,虽然在贵族圈中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奇怪,但是这样大大方方地由当事人说出来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你没听错哦,是我的姐夫。”克蕾儿端着酒杯悠悠地道,“我姐姐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我姐姐,所以他就是我的姐夫,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喜欢姐夫,嘻嘻,所以我就当了姐夫的小情人。”
格里芬收拾好自己的心情,不无艳羡地道:“你的姐夫还真是个好运气的家伙,也就是说他现在在陪着莉赛露小姐的姐姐?”其实他的言下之意是,真是个崽种,既然你陪着姐妹中的姐姐,那姐妹中的妹妹就交给我了。
“没有。”克蕾儿失落地摇了摇头,“他抛弃了我们姐妹。”
格里芬的语气中难掩惊讶:“莉赛露小姐是如此得美丽,想必您的姐姐也一定是一位旗鼓相当的美人,他竟然辜负了两位美人的爱意,真是奢侈啊,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格里芬知道这个时候决不能说那个男人的坏话,从眼前小美人的口气中可以听出来她依然对她姐夫余情未了,这时候需要的是引导她倾诉、吐露心声,片面的诋毁可能反而会引起她的不快。
不过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格里芬的预料。
克蕾儿摇摇头道:“不是哦。”
“不是?没有难言之隐?”
“不是两个。”克蕾儿伸出了三根手指头,“除了我们姐妹两个之外,他还辜负了他一个大老婆和三十个小老婆。”
“三十个?那还……真是个杂……真是个幸运的小伙子啊……”格里芬惊讶地几乎没有握稳手中的酒杯,他深吸了一口气道,“年轻人就是这样,得到了却不懂得珍惜,因为他们没有时间所赋予他们的阅历,就像我们手上的这杯红堡博卡多,不同于新酒的青涩,正是由于十年的窖藏,才赋予了它如此醇厚的香味,其实人也一样。”
克蕾儿露出意有所指的微笑:“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这样的博卡多咯?”
格里芬大方地点了点头道:“像我这样年纪的人,经历了人生的各种,最明白像莉赛露小姐这样的美人,是需要捧在手心里呵护的,不知道莉赛露小姐有没有兴趣,体会一下我这种男人的温柔呢?”
“没兴趣。”
“我在红堡近郊有一处庄园,不如……嗯?”
格里芬猝不及防,原来一直娇笑着的美丽少女,突然就面无表情地拒绝,一点缓冲都没有,饶是格里芬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莉赛露小姐,您可能误会了,我只是想邀请您去我的庄园做客,那里能尝到正宗的德福内伯格多蛋糕,这是在整个红堡都不一定吃得到的。”
“没兴趣。”克蕾儿露出嘲弄的微笑,“本来以为你能带给我一点惊喜的,谁知道还是同样的老一套,没劲,你现在已经没有给我取乐的资格了,滚吧。”
“莉赛露小姐!”
格里芬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搭住克蕾儿的肩膀再争取一下。
克蕾儿的笑容更加灿烂,她心里面已经在计划着,是打断这个老男人的手脚还是肋骨了,谁让你撞上来的,我克蕾儿就是这么不讲理。
就在格里芬的手要触碰到克蕾儿的肩膀之时,一个声音响起来,某种意义上救了他。
“克蕾儿,你又用的名字做这种事了……”
看着走近的三人,亚麻色头发的绝美女性,以及牵着白发小女孩手的黑发年轻人,克蕾儿一脸震惊地说道:“姐姐、艾露……还有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