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生迟疑了一下,便说:“我知道了,叫他进来吧。”
杨利民见状,一想夏天上来自己在此多有不便,于是站起来说:“李局长,那我先过去了,晚点我来找你。”
李春生料想夏天上来估计是问叶开的事情,想着这杨利民刚才在下面,当着夏天的面说他昨天还跟叶开开玩笑的,应该算得上局里面跟叶开见面的最后一个人吧,把他留下岂不更好?
“你就留下来吧,利民。老夏上来,估计是了解叶开的事情,正好大家合计一下,是吧。”李春生也站起来说。
杨利民知道,这李春生就是想拉一个作陪的,自己走的话就明显是回避,越是显得不好,于是只好自认倒霉,留了下来。
他笑着说:“那李局长,我就等等。”说完坐了下来,给李春生加了一杯水后又给自己加了一次。
不一会儿,夏天就上来了,李春生跟杨利民听到夏天在走廊里面走动的声音,就起身开门迎接。
李春生在前,杨利民有意识地在后面。夏天见到李春生,连忙说:“老李,杨局长,你们都在呢,正好,来,进去,咱们说会儿话。”说完就自己先进了李春生的办公室。
杨利民心想这夏天也太随意了。不过当他听到夏天叫“李春生”作“老李”的时候,突然联想到昨天下午赵国庆带走周继光时也是把“李春生”喊作“老李”。
官场就是这样子,一个称呼仔细一品味就显出很多意思。叫“老李”,显得特别亲切,如果再叫“春生”,那就更亲切,不过叫“春生”好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口气,料想夏天也不至于这么愚钝。
“老李啊,我早上在路上接到报警电话,说你们局有人跳楼了。没想到是叶开叶主任。”夏天一屁股坐下来就说。
杨利民看看李春生,李春生点了根烟,吐了口气,苦笑道:“老夏啊,也是,叶主任怎么就这样子,家里孩子还那么小。”
杨利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这李春生到现在还是这么说,好像这叶开的跳楼像小孩跳蹦床一样,没有半点值得悲伤的。
他兀自喝水,慢慢地吹着杯子里面的周仓毛尖,仿佛这周仓毛尖就是贴在墙上的壁画一样,吹都吹不动。他知道,只有这样,夏天才会用更多的时间对着李春生。
“对了,杨局长,你刚才在下面说,你昨天下班的时候还跟叶主任开过玩笑,是吧?当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吧?”夏天见李春生没有说出什么,就转身问杨利民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利民见夏天这么一问,打了个哈哈,才把昨天看见叶开的事情全部说了,只是没有把李春生叫他去办事的那一点说出来。
说完,三人就又说其他的去了,约摸过了两个小时,夏天站起来见外面楼下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起身道别,说要回局里面安排一下这事情。
李春生见夏天起身要走,连忙起身说:“老夏真是忙人,我们得学习一下啊。”
夏天双手一拱,笑着说:“谈不上,你们接着忙,有什么消息我通知你们。老李啊,这茶还是不错的,什么时候给我搞点,哈哈,我就不客气了。杨局长啊,有时间再聚聚。”说完拿起桌上的帽子就出门了。
杨利民送夏天下楼。出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瞥了一下李春生,没想到李春生也在伸着头看他们。他装作没有看见,故意大声地笑着说:“夏局长真会说笑。”
直到夏天的警车驶出了人事局大院,杨利民才背着手准备上楼,走到院子中间,抬头发现李春生正在办公室门口朝自己看呢。
杨利民眼神忽地飘过去,装作没有见到,心里突然想到,李春生似乎对自己有什么芥蒂,连自己下来这么一下子都要看看,貌似有点监视的意思。
想到早晨进人事局大院时遇到夏天跟李春生两人说的话,杨利民突然觉得自己是一大失误。
自己怎么这么傻说昨天跟叶开开过玩笑呢?应该说昨天见都没有见到叶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是这种事情。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失误,不由得加快脚步,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来,电话就响了,是妻子胡月打的,胡月在电话那边紧张地说:“听说你们局叶开跳楼了,还说你是昨天见到她的最后一个人,还跟她开过玩笑。是不是这样?”
杨利民连忙说:“不要瞎说,中午回去跟你说。”
“那好,你自己注意。”胡月说完挂了电话。
杨利民坐在椅子上,想起胡月打的电话,心想如果这件事情连她都知道的话,那么在周仓县肯定还有更多的人知道。一想到这,杨利民越是觉得刚才说自己跟叶开开玩笑的话,实在是一个大的错误,简直是不可饶恕的错误。但转念一想,这消息就短短的几个小时,怎么就传得这么快,到底是谁在背后这么做?
知道自己刚说的话的人就夏天跟李春生两个人,难不成是李春生?还是夏天?看来这官场也是表面波澜不惊,暗地里波涛汹涌,自己在政治上也太不成熟了。
夏天离开人事局后,杨利民就一直在办公室琢磨这事情,期间秘书小王来过几次,见杨利民一直坐着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
快到中午的时候,杨利民突然想到昨天周继光被带走了,到现在还没有消息,他就想给妻子胡月打个电话,问一下周继光的妻子田齐的消息。田齐跟胡月在一个办公室。
他看了看手表,确信胡月这个时候没有去上课,这才拨通了胡月办公室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接电话的是胡月对桌的石晓琴,石晓琴说胡月不在,一会儿给她传个话。
杨利民挂了电话,等了一会儿,电话打过来了,胡月在电话里哭着说:“利民,阳阳不见了。”
杨利民大惊道:“你说什么?不要哭,你慢慢地说。”
“阳阳不见了,刚才他的班主任跟我说的,早上就没有见到。”说完胡月又开始哭。
杨利民安慰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跟秘书小王说自己有点事。说完就跑向了实验小学。
杨利民急匆匆地赶到实验小学后,径直朝胡月的办公室跑去,在门口遇见石晓琴,差点撞了个满怀,他气喘吁吁地说:“石老师,见到我家胡月没有?”
石晓琴抱着一叠作业本子,扶了扶眼镜说:“没有呢,我一直在办公室等她电话,还是没有打来。要不你先坐一会儿,说不定一会儿就打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