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见他有些情绪,猜想是工作不顺利,就笑着说:“小杨,你还是很不错的,年轻有远见。我跟你们书记郑远谋很熟悉,有机会我会在他面前提一提你。这次我下来怕麻烦他就没有给他打电话,你也不必跟他说。”
杨利民就是等他这句话,所以王老师这话一说,杨利民心里就踏实了,连忙说:“王老师还记得我,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我只希望好好做自己的工作,为郑书记分点担子就不错了。”
王老师始终面带笑容,说:“小杨真是不错。”
杨利民又问王老师跟马维成怎么认识的,王老师马上兴奋起来,说:“小马是个很负责的记者,我们早就认识了,他原来在省城的时候我们就认识。我那个时候在那里上班,经常跟些市里面的领导打交道,小马是跑新闻的,经常跟在我身边。”
杨利民这才知道王老师之前并不是专门搞学术研究的,原来也有些官场的路子,不禁暗自高兴,说:“王老师真是能干,我们还得好好学习。”心想王老师第一次在周仓出现,一定要好好招待他,今后说不定有大的用处,于是又说,“王老师,周仓您是第一次来,这样吧,这顿就马维成做东,接下来我做东。”
王老师连忙笑着说:“好的好的,一定跟小杨好好看看周仓县。”
正说着,马维成就把菜端上来了,说:“我一会儿就告诉你们周仓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马维成把菜摆好之后,就对杨利民以及王老师说道:“周仓县目前的情况用百姓中传的一句话说就是‘表面和谐发展,实际混乱一团,三个代表不见,官商勾结欺骗,强行拆迁重建,房价飙升赛火箭’,这只是说出了一部分,但是却说得非常实际。”
杨利民笑着说:“马兄弟太悲观了,社会总还有好的方面的。”说着给王老师和马维成各满上一杯酒。
王老师听完马维成的话,兀自沉思了一下才说道:“小杨,其实小马说的不无道理。我这些年跟政府打的交道也不少,也有这个感觉,但我对政府还是抱有希望的。我希望政府可以处理好这些问题,因为像这样子的毕竟是少数人,多数人还是很好的,像你小杨就很不错的是不是?我们要相信政府。政府本来机构庞大,解决问题不是一下就能好的,要慢慢来,快了容易急火攻心。”
杨利民见王老师这样看重自己,再联想当初自己跟嗡嗡,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顿时觉得心生愧疚,不过,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说:“王老师过奖了,我还要严格要求自己。”说完敬了王老师一杯酒。
三人边吃边喝,吃了一半的时候,马维成就有点醉了,说:“老杨,当着王老师的面我给你说句话,你记在心里,兄弟我就放心了。”
杨利民见他再喝下去怕是在王老师面前出丑,看了一眼王老师,就连忙拦着他,说:“马兄弟,有事今后再说,吃点菜如何?”
马维成笑了笑,说:“老杨,我给你分析周仓县现在的关系,你记清楚。就目前来看,周仓分为两派,一派是以郑远谋为首的“谋派”,这一派表面是三个代表、科学发展观天天嘴巴上挂着,见面笑嘻嘻的,你就误认为他们是周仓真正的人民公仆啊?你要这样认为就大错特错了,他们是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阴谋家。你不知道周仓有句话说得好‘郑远谋郑远谋,最善搞阴谋;钱县长钱县长,最不忠于党’。第二派就是钱权,钱权这一派简称“钱派”,这一派没有“谋派”的处事高超,在他的下面有几个得力的助手,你身边就有。”
杨利民一惊,马上镇定,面带笑容,只当马维成是说笑,连忙说:“马兄弟还研究得这么透彻啊,这些我们说说就行,切不可外传,授人把柄。”他看了一眼王老师,见王老师也专心听着马维成说。
马维成马上严肃地说:“就知道你不相信。我告诉你吧,你知道我的手是谁弄的不?我的手指头弄了就跟这有关系。就知道你不相信,谁都不相信。你们这些当官的其实自己心里都有把算盘,都把自己当算盘子一样往不同的位置拨,就是不承认自己到底归于哪一派是不是?”
这个时候王老师笑着说:“周仓也这么复杂啊,当官真是一门学问。”
杨利民笑了笑,给各自满上了一杯酒,说:“王老师,我请教您一个问题,您说当官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老师顿了顿,说:“有人说得很高尚,当官是为了百姓。我自私点说,当官有两个目的,一个目的是为了嘴巴,另一个目的还是为了嘴巴。‘官’字下面部分是两个‘口’字串在一起的,上面是个宝盖头,下面两张嘴,说白了当官还是为了房子里面的嘴巴,为了自己的利益。”
马维成端起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说:“《说文》里面说‘官者,吏事君也’,说白了当官的就是做事的,可是周仓县有多少当官的是做事的?一杯茶一根烟,一张报纸看半天,这样的话怕不只是说政协人大,怕所有当官的都是这样子了。对了,还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郑远谋跟钱权,不,‘谋派’跟‘钱派’之间有矛盾,你知道不?只要书记跟县长有矛盾,那下面自然是分成两派了。你摸着心问问你自己,你是哪一派?”
杨利民一下子被问懵了,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马维成的话,只得笑了笑,岔开话题,说:“马兄弟居然分析得这么透彻。”
杨利民说完这句话,便开始沉思,想着从开始到现在,郑远谋是不是有意让自己归入他的行列,站到他那边去,从开始找自己谈话想起,竟然让自己觉得郑远谋像是有意要推自己为局长,可是钱权为什么在给李春生就地免职之后又让自己代为局长?到后来的跟赵国庆一起在他办公室,郑远谋亲自说反腐的重要性,还有上午的郑远谋的谈话,这些是不是都显示郑远谋已经把自己归入到“谋派”去了?杨利民不知道答案。
看来是该回去好好想想了。如果是,那么他跟周继光的斗争将会更有力度,毕竟郑远谋在上面。
回去跟胡月商量,胡月在这方面还是不错,听说王老师跟市里领导多有来往,便跟杨利民商量接下来的几天要把王老师的行程安排好了,好好招待王老师。
杨利民也觉得她这想法不错,想去想来就不知道怎么安排才算好,于是问胡月,胡月说:“你又不是第一次跟他见面,上次你去市里的时候不是跟他有交往么?就算那次你不知道,但他既然跟马维成有来往,马维成肯定知道他的一些习惯的,你怎么不去问问马维成呢?”
杨利民又给马维成私下打了个电话,试探着问了一些情况,马维成告诉他,王老师其实也没有什么喜好,唯一的喜好就是钓鱼,你想法给他弄一副好点的渔具,走的时候送给他,然后准备点周仓土特产,老年人嘛,喜欢绿色健康食品,再说他也不缺钱。
杨利民跟胡月一商量,胡月觉得这法子还不错,突然想起她爸爸六十大寿的时候,老头的牌友送来一副渔具,很不错的,价值两千多元,她就去跟她爸爸商量了。胡月的爸爸也算通情达理,想着自己年纪大了,儿孙头上的事情就多帮帮,今后动不得还不是靠他们?心一横就把渔具直接给了杨利民,胡月心想还是女婿在老头心中的地位高一些。
王老师走的时候杨利民打电话给马维成,马维成正在外面回不来,杨利民又给小丁打电话叫小丁开车来接,他亲自把王老师送上去市里的车。临上车,王老师还一个劲儿地拍着杨利民的肩膀说:“小杨,今后我还会来周仓县城的,再来就不要这么破费了。你要是来市里的话,也不能把我这个老头子给忘记了,来看看我也好。”
杨利民把土特产跟渔具全部包好了给王老师,再三叮嘱他到了市里一定给自己回个电话,好让自己放心。王老师感激得不行,上车了又下来单独把杨利民叫到一边,说:“小杨,你过段时间到市里来一趟找找我,我们再好好谈一谈。我来周仓的事情就不要给郑远谋书记讲了,免得他说我不去看他呢。”说完又拍了拍杨利民的肩膀。
杨利民当然是笑着答应,直到开车的人催了几遍王老师这才上车。
送走了王老师,众人准备回去,小丁把胡月送去学校再跟杨利民一起回局里。回到局里,杨利民前脚刚进自己办公室,小王后脚就跟小丁说周继光叫他过去一下,说有事情找他,已经等了很久,打他电话也不接。
小丁心想难道周继光开始拿自己开刀了?一看自己手机,居然关机了,也难怪周继光找不到自己,于是气呼呼地对小王说:“这个破手机老是自动关机,没有办法。”
小王也不跟小丁一般见识,面带微笑地转身走了。
周继光一见小丁就干笑了一声,也不叫他坐下,就说:“小丁,你来局里面几年了?”说完就只顾看着桌上的报纸。
小丁笑着说:“周局长,有五六年了吧。”他搞不清楚周继光到底是什么意思,一脸的疑惑。
周继光见他疑惑的样子,马上就说:“是这么回事,小丁,最近上面有政策下来,说机关车队要调整,进行公车改革,你也在车队做了很长时间了,总体说来很不错,很尽职的。”
小丁说:“周局长过奖了,我还得学习。”刚说完周继光又开口了,说:“中央政策,省市县的政策都说要进行公车整理调整,精简政府人员。人事局也有难处,大家都要体谅。”
一听是要让他小丁下岗,小丁就急了,连忙说:“周局长,最近我是懒散了点,今后保证不会的。”
周继光笑了笑,说:“你还是不错的,总体说来还是比较不错的,今后再注意一下就是。”周继光本来是想直接把小丁开除掉,但是见小丁有些害怕,转念一想自己平时那些事情小丁知道了很多,加之小丁这人不像小王一样机灵,万一真的开除了,保不准他会在外面乱说。反正现在也达到了吓唬他的目的,算是给他敲了个警钟,他自己心里也应该知道今后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