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继光笑着说:“我这人坏毛病一身,但是对工作我是很积极的。这样的人最容易被人背后摆弄了。”说完便笑而不语。
杨利民心想,周继光找自己来不可能就说这几句话吧?就算是这么几句话,那么他要表达什么意思?
周继光见他不说话,就说:“说这些话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你这个老搭档说说心里话。”
杨利民只得笑着说:“老周太费心了。”
二人又说了些其他的,杨利民见没有什么话说,便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一到办公室,他就把周继光的话前前后后重新想了一遍,还是摸不透周继光的真正意思。
有时候越是在自己身边的人,自己越是不明白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下午,杨利民这才明白周继光找自己的原因。
中午郑远谋的秘书给他打来电话,问他方不方便接电话。杨利民一听这样,就知道秘书不大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于是说自己很方便。秘书这才说郑书记叫他过去一趟,找他有事情。
中午下班,杨利民给胡月打了个电话。胡月已经去她父母家了,问他来不来,杨利民说自己有事情,就不去了。胡月也就没有说什么,叫他在外面注意不要喝那么多的酒,回家一身酒气,难闻得很。
杨利民知道胡月说话是表面不好听,其实她还是很爱自己的,顿时觉得这样子的女人其实还是很好的。可是一想到嗡嗡,便马上对胡月来气了,一家夫妻,为什么说话非得硬邦邦的,和气点不行啊?于是说:“知道了,你什么时候别那么嘴尖牙利的我就戒酒了。”
跟胡月说完,他去外面随便买了点吃的,就回自己的办公室了。想着下午还得见郑远谋,便有种不知道怎么办的感觉。郑远谋老是喜欢直接找他,周仓这么多副局长,他一个书记老是直接找自己这个副局长,外人知道了搞不准会怎么想。又一想,既然他郑远谋不在乎这个,那么自己何必在乎这个呢?想着便在自己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
可是趴在桌子上却睡不着,便给嗡嗡打了个电话,很久她才回电话,说:“杨哥,有事情么?”那边很吵闹,嘈杂得很。
杨利民笑着说:“你在哪呢?怎么那么嘈杂?”
嗡嗡高兴中有一丝淡淡的忧郁,说:“我在菜市场呢,人很多,嘈杂得很。你有事情么?”
杨利民大声地说:“没有事情就不能给你打电话啊?买什么好吃的呢?”
嗡嗡说:“不告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下午一上班,杨利民就直接去了县委那边,上了楼,径直到郑远谋的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敲门,听到里面说:“郑书记,那我就先走了,有事情我再找你汇报。”
杨利民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便直接敲门。才敲了一下,郑远谋就说请进。
杨利民进门发现是赵国庆,对他点了一下头,便看着郑远谋。赵国庆见自己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待着也不方便,便起身告辞了。
赵国庆出去时把办公室的门带上了,郑远谋这才笑着示意杨利民坐下。杨利民便找了个位置坐下,郑远谋不说话,从自己抽屉里面拿出一封信,直接递给杨利民。
杨利民接了信封,也不问是谁写的,写的什么,自知郑远谋把这个给他的意思便是叫他看看是什么东西,于是便直接打开了信封,里面是一封举报信。
他快速浏览了一遍,又仔细看了一遍,举报信是打印出来的,内容是反映周继光养情人、玩女人、收贿赂、官商勾结,还有周仓其他的某些领导也是一样,赛江南酒店就是他们常去的地方,用百姓的血汗钱逍遥快乐,还有多少村连基本的水泥路都没有。信上说得清清楚楚的。看得他直冒冷汗,这才明白上午周继光找他是什么意思。
郑远谋见他看完了,这才淡淡地说道:“县委县政府每个主要领导都有一份,连市里的主要领导都有,你是人事局的,你有什么看法?”
杨利民虽然听小丁说过周继光跟公安局夏天的表妹那桩事,但是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再说现在还不明白郑远谋什么态度。如果自己直接把那事情说了,搞不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让领导觉得你是个落井下石的人。这样一来领导便对你没有什么好印象了。当下不急于表态,主要是看看郑远谋什么态度再说,于是说:“郑书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郑远谋义愤填膺地说:“我上午跟老钱交换了看法,老钱也是很生气,说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查清楚,真要是这样的话,一定要依法办事,坚决整治我们周仓的干部队伍。这还得了,共产党的队伍居然出现这种事!而且还是在我的任上出现这种事,一定要查!查出个底朝天!”又说,“前一段时间国庆同志就给我汇报了,说周仓最近存在很大问题,没想到这些问题竟然出现在我们的干部队伍中,我这个大班长失职。”
杨利民笑了笑,准备说话,这时候郑远谋又说:“这只是表面的,我们一定要把背后的大黑手给挖出来,发现一个,严惩一批!不管在什么位置,只要犯了错误,就一定要坚决搞清楚!只要犯法,就必须依法办事!”
杨利民这才明白郑远谋要动真格了,他说的大黑手分明就是指钱权!而且郑远谋的态度也表明他要开始行动了,这是给自己提个醒!
杨利民马上说:“郑书记,您教训得很对,我坚决拥护您的决定。”说完见郑远谋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才笑了笑。
郑远谋说:“利民同志,我还是相信你的。你组织纪律性强,原则性很强。”说完又是一笑,问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杨利民怕言多有失,就尽量少说话。后来郑远谋觉得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便吩咐杨利民回去,说有事再叫他。
杨利民便微笑着出了办公楼,生怕钱权看见自己。
晚上回家,见胡月坐在客厅里面哭泣,杨利民放下皮包便问:“又有什么事情了?”
胡月不理他,擦了把眼泪。杨利民又问了一次,她还是不答理,杨利民就径直去了房间,见阳阳一个人在写作业,便摸着阳阳的头,问道:“你妈妈哭什么?是不是你又惹她生气了?”
阳阳一把把他的手甩开,说:“妈妈说你养二奶了,原来我同学说的是你啊。”说着便跑进杨利民的房间把房门给关起来。
杨利民这才明白,肯定是胡月知道了自己跟嗡嗡的事情,才哭得那么厉害。可是胡月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谁说的?这事没有谁知道啊。他去洗了把脸,这才返回客厅,见胡月已经停止了哭泣。
胡月擦了一下眼睛,说:“我只想知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说着便又哽咽了。
杨利民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不说话。他不知道该怎么说。
胡月哽咽着说:“我不怪你,我只想知道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杨利民看了她一眼,这才说道:“你都知道了。”
胡月抽泣着说:“我早就知道了,只是我不相信那是真的。”
杨利民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胡月安静地说:“夫妻一场,我也不想怎么闹,过段时间我就回我爸妈那边去住。你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我们便离婚。”说着又哭了。
杨利民拉了一下胡月,想抱她一下,胡月却一甩手,跑回房间,进去便把门反锁了。
杨利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兀自拿了一根烟点着,长长地吸了一口。这一夜,杨利民彻夜未眠。
半夜,杨利民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有点熟悉,却硬是想不起来是谁的。接了电话,他马上一惊。
电话是清水镇的王开平打来的。
杨利民很惊讶地说:“王大哥啊,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王开平结结巴巴地说:“杨利民,不……不是我找你,是周局长找你。”他直呼杨利民,倒让杨利民有点不习惯。
杨利民一听王开平叫自己大名,便有点奇怪,平时王开平对自己都是很客气的,又听到说是周局长,便猜想他是周继光。于是试探说:“哪个周局长?”
周继光接了电话,奸笑着说:“老杨,是我。没想到这么晚给你打电话吧?”
杨利民当下一惊,说:“老周啊,有什么事情么?”尽管知道王开平跟周继光在一起没有什么好事,但他还是装作很平淡的样子说。
“找你当然有事啊,老杨,你够阴险的啊,你让一个女人去写信,那我就让你知道阴险的结果。”周继光说完,那边便是嗡嗡的叫声。
杨利民正要说话,那边便挂了。
原来在郑远谋办公室看到的信是嗡嗡写的,怪不得后面说还有多少村连基本的水泥路都没有。
此时,周仓南城郊外的一间屋子里面,嗡嗡衣衫破烂,在墙角哭着。王开平站在一边,笑了笑,见周继光挂了电话,便说:“周局长,这个女人怎么办?”
周继光把电话收起来,笑着说:“你说怎么办?”说着便背过身子,点了一支烟。
王开平笑了笑,明白了他的意思,便说:“谢谢周局长。”说着便脱了衣服,扑向嗡嗡。
嗡嗡拼命反抗,可是无济于事。
周继光一直背对着地上的二人,很久才说:“你必须得恨杨利民,是他逼得我这么做的。”说着便出了门。
后来王开平扇了嗡嗡几巴掌,把嗡嗡的嘴角都打出血了。
王开平走后,嗡嗡一个人坐在屋子的角落哭了很久,后来哭累了,这才起身向外面走去。
此时此刻,周仓对于她而言是很陌生的,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般。她一直往周仓走去,边走边想,从最初在市里面的酒店跟陈实相遇,以及后来跟陈实回到周仓,成了陈实的女人,再到在赛江南聚会的那晚,她跟杨利民发生的一切。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一个男人可以让自己爱得不顾一切。那晚她说看到杨利民便想到自己原来的男朋友,可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