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花见月,带我离开了僻壤山村,原本独自生活的我,倒也乐意跟随他前去,一来,看看外面的世界,二来,终于有人相伴了。
他说我叫青潭,听着甚喜,我失忆了,不记得所有事情,这下可好,我有属于自己的名字。
他所住的府邸有着好几个别院,却只有一间又小又窄的膳房。
有两扇紧紧合着的窗,门密不透风,好像从未打开过,因而开启门窗时,落下了一层灰。
倒也算是个不错的伙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也不缺。
堆积在墙角的柴火摆放整齐,锅碗瓢盆也逐一安放在木柜上;灶台有两口锅,不算大,却正好够用,不过蒙着一层灰,需要清洗一番。
我挽起袖子,为了给花见月烧几盘下酒菜,只得干劲十足,一个人将这间伙房里里外外擦洗得干干净净。
等到真正下厨时,竟累得直不起腰,却来不及多做休息,又是匆匆忙忙的出了后院。
行至大门口,拦住去路的仆人朝我作揖,恭敬的询问我要上何处。
想来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需要的东西未必能置办齐全,何不干脆交给熟门熟路的人去做?
“我想给你家主子做饭吃,需要食材,可是我不清楚哪里有这些东西,你且帮我一帮,花费多少钱,你记着,回来再和我算清。”
我诚恳的一番话,说的十分真心,可不知为何这个看护大门的仆人眼里竟掠过一抹嘲讽,一纵即逝,不留意当真瞧不见。
见我盯着他,眼神里有几分慌乱,立即转了一种谦卑的态度。
唯唯诺诺,与我说道“:小的马上吩咐人去置办您需要的东西。”
见他转身就走,我想了想,总归不好让他受累走这一趟,给点好处还是要的,于是叫住了他。
大概以为我是个不好惹的主,他顿住的双脚有点发颤。
回过身来时,也不敢正视我,头一直低着,好像就要垂到地上。
他有这个反应,原因我是清楚不过的,自然是害怕这府邸的主子,便是花见月。
昨日有个打杂的仆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我狠狠撞了一下。
正好下了台阶,脚下不稳,被这么一撞,直接踩空,整个人扑在了结实的地上。
浑身实在疼得厉害,好似被人打断了手脚一般,一时间连半点力气也没有。
就那样躺倒在地,无法起身。
过了片刻,这才慢慢地舒缓过来,凭着自己的毅力一点一点的爬了起来。
可稍微挪步,身上的骨头就像被硬生生的拆开似的,万分痛苦。
我的额头已流下汗珠,却没有心思去擦拭。
只想快些找人求救,这危急关头,第一个想到的是花见月。
这么一想,鼻子发酸,随即几滴泪珠滚落了下来,竟连抬手擦拭的力气也全然丧失。
为了不让泪水再次滑落,只能仰起头。
一抬眸,竟对上了他蛊惑人心的一双绝美的眼睛,那深邃的眸子有着一种吸引人的魔力。
心心念念的人就这么出现在了眼前,心里的委屈一下子翻涌了出来。
吃惊不已,仅仅再次落下了两行泪水,花见月的眼神却倏然变了。
冰冷中又有着疼惜与温柔,他不急不缓的走过来,还未贴近,已伸出手将我轻轻地拉入怀中。
就像冬日暖阳里的温度,虽冰凉却依旧带来温暖,暖在我的心上,一种安心的感觉也油然而生。
他的胸膛遮挡住了我的视线,不过我知晓离他不远处站着一个人。
该躲在角落窥探还是光明正大的直视,那便不得而知,只是能感觉到对方灼热的目光中带着仇恨或者是嫉妒之类的东西。
而我也猜出那个人是谁,她想要我在花见月的面前狼狈不堪。
的确,她的目的已经达成,带着一身伤的我看起来非常非常糗,可是结果出乎意料。
花见月没有半点介意或者有任何的反感。
既然如此,我便来次反击,与她彻底结下这个梁子。
轻轻地踮起脚尖,直接吻上了他的唇,不过只是吻了一下,就像蜻蜓点水般的一下,原因是我已疲惫不堪,没有过多的力气去亲吻,这一下还是卯足了劲才做到。
花见月似乎愣了一下,不过我没看清他的神情如何,甚至来不及回味这个吻所带来的感觉,只觉得眼皮有千斤重,紧接着大脑陷入一片空白,随后完全昏睡了过去。
今日一早醒来时,我侧躺在舒适的床榻上,花见月不在左右,可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属于他的淡淡的好闻的味道,果不其然,他真的来过。
不知从何时离开的,只留下一枝鲜艳欲滴的花,就那么随意的放在一旁,好似被褥上那呼之欲出的花卉纹样被施了法似的,就这样冒了出来。
我站在镜前,拈花一笑,镜中的人是那么的优雅,那么的动人。
随后发现身上竟连半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好像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被人推倒,梦里我主动吻了花见月的唇。
指尖抵在殷红的唇上,我细细的回想着所发生的一切,想得入神,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又再次亲吻到了他柔软又丝丝冰凉的双唇。
不禁浅浅一笑,好像得到了一次莫大的恩赐,仿佛受到了老天爷的垂怜与恩宠。
身边的丫鬟竟突然变得十分好使,端茶送水都比以往快了许多,伺候洗漱换衣时也不敢抬头,更没有露出不满的神情,只有安分守己,乖巧听话。
而府邸上上下下的奴仆也不再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我,变得十分恭敬,还有几分畏惧。
虽然我不知道花见月下过什么命令,但是我明白从今往后这府邸总算有了我的一席之地。
当然这是花见月的功劳,自然要好好犒劳犒劳他。
也许是想到他的缘故,心里多了几分甜丝丝的滋味,连语气也不自觉地温柔起来。
我拔下头上的簪子,对他说“:这个是打赏你的。”
话音刚落,他竟抖着双脚直直的跪了下去,一个接一个的响头惊扰了四周的宁静,几个看护大门的奴仆见状齐齐跪下。
我一惊,随即明白过来,他们肯定误会了我的意思,于是解释道“:不必这样,你为我跑一趟,这个只是打赏你的,并无他意。”
正想规劝他们起身,从门外盈盈走来的梁梓朦微微眯着一双狐媚凤眼,穿着一身艳丽衣裳,脸上的妆容不浓不淡,只是恰到好处的粉饰了一番本就妩媚动人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