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原微感意外,点头答允,对博父和英初说:“两位既然不愿过去,那就跟着在下吧。”
博父和英初一齐点头,跟着他走下山来。
泰原上前拜见龙尊。丰隆冷笑着说:“巢族如此耀武扬威,显然是没把龙族放在眼里。大哥,你说这口气咱们是忍还是不忍?”话中已带怒气。
泰原自然知道龙尊为何发怒。这些天来,霍莱山已成为中土世界的焦点,巢族从最开始就已有人在此,消息灵通,不会不知道龙尊已到霍莱山。
他们却仍然如此大张旗鼓、旁若无人,显然是故意做给龙族和龙尊看的,至少不能排除这项嫌疑,也难怪龙尊心中有气。
泰原当即说:“龙族巢族关系向来不恶,巢族此行也并非针对龙族,龙尊不妨暂且忍耐,不必因小失大……”
下面的话不说也很明白,龙族今日一旦出手,就等于和巢族为敌。两大方族要是结下仇怨,绝非中土世界之福。
丰隆重重哼了一声:“好吧!那就先看看!”顿了一下,又冷笑一声:“嘿嘿,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且看看他巢族会折腾成什么下场!”
已站到海边的虽有上万人,但毕竟只是少数,多数人仍聚集在山上及各处海滩上。
这些人除了龙族中人,还有光明族、赫胥族、玄族三大方族,以及东日族、勒毕族、盐神族、肃慎族、泰皇族、鬼母族、仲冶族、天妃族、天巫族、灵龟族等众多中土大族的先到族人。
这些大族都在中土世界具有相当地位,在场族人均知不可向巢族低头,以免丢了本族的气象,因此都和龙族一样,对巢族的举动冷眼旁观,沉默以待。
这些人东一片,西一片,场面较为混乱,一时之间,谁也不知道巢族的叛贼身在何方。
巢族虬髯大汉见状嘿嘿一笑,大声说:“既然有人不愿过来,那本族只好不客气了,骚扰莫怪!给我搜!”
说完手一挥,上千名士兵立刻齐步走了出来,分头向海滩和山上搜去。
岛上各族人士全都面有怒色,巢族这般行径,实在目中无人,无礼至极!
离得近的人都把目光纷纷投向龙族,希望龙尊能够带头制止。
丰隆见势“哼”了一声,用圣灵语高声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此时身在公海,大家尽可保卫自己的人身自由。”声音灌注幻力,异常响亮,霍莱山上人人都听得清楚。
岛上人士纷纷出声附和:“龙尊说得对,我们不愿多管闲事,但也不会任人欺凌!”
这些人加起来有数万之众,虽然是被巢族大军包围,却也压根不惧一战。
何况就算再给巢族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向这么多种族一齐宣战!
但见各族人士摩拳擦掌,岛上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
巢族那千余名士兵见势不对,不由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虬髯大汉,等他示下。
虬髯大汉面色凝重,一步步走上前来,走到士兵身边时,突然一声猛喝:“芳钏,梓承,你们这些叛贼再不现身,可是要巢族与中土各族为敌么?”
人群中立刻“轰”地一声,议论声四起:“原来巢族要抓的叛贼竟然是巢族的公主和巢祝大人!”
泰原也极为讶异,芳钏公主是当今巢族族主巢皇辛谐唯一的亲姐姐,梓承也是巢皇之下官职最高的“三巢”之一的巢祝大人,他们要是叛贼,显然是巢族出了极大的内讧与分裂!
转念一想:“怪不得巢族如此大阵仗,原来是要捉拿最高层的关键人物!”
人群中忽有一人越众而出,大声喝斥:“住口!究竟谁是叛贼!你们在天下人面前如此败坏巢族的声誉,究竟是要将巢族伊于胡底?!”
岛上众人的目光顿时齐刷刷地聚向那人,泰原也随之望去,只见他五十余岁,威严端方的脸上极具正气,双目直瞪虬髯大汉。
这人泰原倒是见过,他就是巢族的巢祝梓承,七八年前曾率团到龙息学院考察过一次。
素知他是巢族屈指可数的大忠臣,对巢族向来极为忠诚,这样的人会成为“叛贼”,恐怕内里必有缘故。
那虬髯大汉嘿嘿冷笑:“你这叛贼终于肯现身了么?”
梓承应声说:“是谁在架空巢皇,图谋不轨?‘叛贼’二字,原封奉还!”
虬髯大汉面色不动:“哪有人架空巢皇?倒是你私谋另立巢皇,罪大恶极,捉拿你的命令,正是巢皇所下!”
说着右手举起一块黝青古朴的方形木头,木头正反两面分别刻着“巢”、“皇”两字花纹,正是巢族只有巢皇才可颁发的“巢木令”。
梓承仰头朝天,笑声中带着悲愤:“巢皇只有九岁,早被你们幽禁,形同傀儡,就是下达命令,也是为你们所逼。私谋另立,更是罗织罪名,无端诬陷,想整倒本人之后,再图篡逆。你当着天下人扯这弥天大谎,就不怕笑话么?”
虬髯大汉冷笑说:“你反迹已露,罪证凿凿,却还这般信口开脱。看来你是连‘巢木令’都不放在眼里了?”
“你就放在眼里了么?”梓承反诘说,“稠济,你统领禁护军十余年,先皇待你何等厚恩。但先皇甫一逝世,你便投靠卓莽,助纣为虐,令他谋反成功。你可对得起先皇?”
那虬髯大汉便是稠济,他闻言脸上微红,随即一声猛喝:“巢正大人的名号也是你这叛贼随便叫的?”
“哈哈,谁是叛贼,世间自有公论。”梓承大声说,“卓莽趁先皇逝世,遽行谋反,专权主断,后又害死先皇遗立嫡子,僭立少子,狼子野心中土知闻,这等叛贼人人唾弃,他的名号的确不能乱叫,没的污了嘴!”
他口才便给,又义正辞严,稠济一时为之气结,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东海上巢族主船中突然飞来二人,转眼即至,落到稠济身边。
这二人一胖一高,胖子年过五旬,大腹便便,面相鹰视狼顾,眉宇间萦绕着一股暴戾好杀之气。
后面那人二十多岁,身材却异常高大,胖子已是中等身材,他却比胖子还要高出两个头来,整个人宛如铁塔一般,顾盼之际,神威凛凛。
旁观众人见状都不由暗暗喝彩,泰原和丰隆对视一眼,均想:“此人了不得!莫非他就是这几年名震巢族的先霸?”
听说那先霸天赋异禀,幻学无师自通,神勇非凡,在巢族所向无敌,卓莽大事得成,此人居功至伟。
而那胖子,泰原和丰隆都认得正是卓莽。此人是巢族的巢正,官位尚在梓承的巢祝之上,在巢族已只是一人之下。他近年来又颇多作为,成为了巢族真正的掌权者。
只见他面上笑吟吟地,与满脸杀气大不相合,向梓承说:“好些日子不见,你还是这般伶牙俐齿,这个信口雌黄的毛病啊,你就是改不了。”语气竟然异常温和。
梓承哼了一声:“你果然来了。我就说么,只凭着稠济,还不敢这么妄自尊大,肆意妄为,不把其它种族人士放在眼里!”
卓莽微微一笑:“这也是被你们逼的啊,你与公主私通外敌,意欲对我巢族不利,本座岂能无所准备?”
梓承气往上冲,大喝一声:“什么私通外敌?你不要血口喷人!本人今日有死而已,但忠名却由不得你玷污!”
卓莽摇了摇头:“也不用就死吧。如果本座真要杀你,两年前你就死了,还会活到今日么?”
梓承满脸涨红,恨恨地说:“我的确两年前就该死了。省得看你一味暴虐,搅得我巢族族将不族!”
“说的有些过了吧?”卓莽淡淡地说,“巢族七宗中只有一宗不服新皇,起兵造反,转眼便被扑灭。新皇病逝,那也是天意,如今先皇少子继位,族政平稳,何来族将不族之说?”
梓承哈哈大笑,说:“在我面前,你还说这欺人鬼话!你名顺巢皇,实则是挟之以令全族,铲除异己,诛杀不服,待你羽翼丰满之时,还不要行篡逆之事?族将不族,难道我说的错了?”
卓莽面色不动,说:“两年前你就这么说,现在呢?本座取而代之了么?”
梓承一怔,随即说:“你时机未到,自然不敢妄行篡逆。”
卓莽嘿嘿冷笑,说:“族人都说你是巢族第一忠臣,我是大奸臣。族人尚且如此,你我素来不对付,这么想也自然由你。但本座之所以一直不杀你,就是要你亲眼看看,本座究竟是要做什么!”
梓承不由一愣,这两年来他处处与卓莽作对,早存一死以全忠名之心,但卓莽既不杀他,也不罢官,原因竟只是这个。
“难道他不会行篡逆之事?”梓承心念甫动便即打消,从心里不愿相信。想起这两年来卓莽大面积诛杀异己的残暴,以及追杀公主和他自己时的不遗余力,更是心意坚定。
当下并不答言,只冷冷地看着卓莽。
卓莽的眼神突然变得凌厉:“这两年来,本座费心竭力,力保巢族政权安定,但你和公主突然叛族出逃,意欲勾结外族,借兵复辟,你们所做的,才是族将不族之事!嘿嘿,这也是忠臣会做的事情么?”
“你胡说!”梓承断然否认,“你不除公主誓不罢休,无奈之下我才救她出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反正今日我将命丧于此,要加罪名也只好由你!”
说着手一挥,百余人迅速聚到他身边。
那百余人齐声高喊:“巢祝大人,今日我们誓死一拼,叫中土世界知道巢族也有忠义之士!”
梓承热泪盈眶,连声说:“好,好,能和你们同死,我也不枉此生了!”
之前巢族大军到来之时,梓承曾让这百余名下属分别突围,但这些下属都是常年跟随他的心腹,不愿舍弃他而逃生,因此留了下来,人人都已存必死之心。
卓莽见状向稠济一努嘴。稠济立刻一声呼喝,向那千余名巢族士兵下令:“上前捉拿叛贼!”
五百余名士兵应声而动,各人掏出青色木剑,围了上来,发出气剑向中间梓承等人射去。
其它五百余名士兵在外围形成包围圈,将梓承等人团团围住。
再加上霍莱山周边海上的巢族大军,梓承等人显然已无逃出生天之可能。
旁观的龙族等种族人士不由面面相觑,巢族如此旁若无人,自然让人不爽,但它毕竟是处理自家种族的内事,外人也说不得什么。
一旦有人插手,可就是干涉巢族的内政,公然与巢族为敌了。
泰原看向丰隆和登荣等四龙司,只见丰隆等人都缓缓摇了摇头。
放眼望去,但见很多围观的各族人士脸上神色特异,显然已存了幸灾乐祸的看戏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