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银,落于一围之木,浅浅的阴影下那间木屋更显得孤单。
屋内弥漫着药草的清苦味道,床榻侧烛焰摇曳,发出微弱的光,一道单薄的身影靠着床背,隐约可见他苍白的面容,没有一点血色,他半阖着双眼,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很难发现其他生命特征。如漆般的长发肆无忌惮攀在肩头,倒更像有生命一般······
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木门前缓了片刻,接着门被缓缓打开,声音很轻,微不可闻。
床上那人还是微微侧首,脸上看不到什么表情,却能感觉他在愣了片刻辨出来者后放松了一下,薄唇轻启,叹了口气:“师父,你再不回来就看不到徒弟了。”
来者须发皆白,手里提着一壶酒,背着几卷书,那柄红布缠的剑不见了,看到他在床上这副一推便折的样子,只剩下错愕,接着眉头紧蹙,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问道:“你这样多久了。”
“你刚走的时候还可以忍受,药还管用······没多久就算我不用灵力,五脏六腑仍是如虫噬,药没用了······”
顾言用力撑着床沿,指尖青白,垂下腿坐在床上,像个纸片人。
“如果只是因为你小时候受过的那次伤,药不该没有作用啊。还是你什么时候又添了新伤?”
顾言轻轻摇了摇头。
“那到底是······”
顾言突然开始剧烈咳嗽起来,搭在床上的那只手握的用力,双肩开始颤抖,仿佛要把肺腑都要震碎。终于停下来的时候,手心上已是黑褐色的血,白色的衣衫上也沾染了几点,叫人触目惊心。
老者疾步走了过来,握住他的手腕,盯着掌心的血若有所思,皱起的眉头就一直没有平复下来。
走近顾言才看清了他,师父虽然本来就不年轻,但这几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脸上写满了“垂垂老矣”,快脱了形。顾言一阵惊悸,未谈此事。
“师父,我没救了吧······”顾言堪堪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来。
“你知道自己是中毒了吗?”
“我猜到了,只是到现在也没找到哪种毒能够折磨人这么多年······还吸食人的灵元·····”
闻言,老者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里满是惊恐。
“师父知道?”
“看样子是中了禁毒噬灵,但是怎么会······毒早就失传了。”
顾言闻所未闻。
“噬灵曾是涯天阁所制,随着涯天阁被灭门,这毒彻底失传,”老者清了清嗓子,又道,“用于血脉相连的人之间,下毒人要以自己的血养毒七日,再将毒下在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身上。中毒后人不会立刻死亡,前几年不易察觉,随着它留在血液里的种子不断增加,灵元会逐渐流失,为下毒人吸食,随着时间流逝中毒者会死于非命。因为太过残忍,不久就成了禁毒,但其实阁内还残留了少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