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苡抱着手,以不符合这个年龄的姿态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厮,年轻的小厮面目清秀,要是放在现代那就是一个标准的小清新男一枚,但在现在却是一位高素质的小厮,肤白身端,虽然穿着一身小厮的衣衫,但却透着一股少爷的气质,除了那急促的敲门声,浑身上下每一个动作都挑不出理来,包括他正在向江苡低头问安的礼仪。
“小的张府家丁张少童见过江少爷,给江少爷请安了。”在确定江苡的身份后,小厮或者说是张少童以标准的下人给主人家的礼仪向江苡见了礼。
“我可不是你家少爷,别搞差了,叫我江苡就行了,你家老爷刚从我家离开,怎么你就来了。”江苡侧了侧身子,脸带着疑惑问道。
“回江少爷话,夫人特意交待小的,对您应该持恒少爷一样的礼数,谁若怠慢就严惩不怠。”张少童继续保持着谦卑的语气不紧不慢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和他不相关的事情。
“再说,这碾城上下,谁不知道柳仙子活人无数,叫你一声少爷是我们碾城上下的一致心愿,我这声少爷喊的是心甘情愿。”微微欠了欠身的张少童接着又道。
“我来这里是夫人吩咐的,夫人说张四不懂规矩,冲撞了江少爷您,她已经狠狠责罚过他了,恒少爷无理上您家吵闹,已经罚他禁足三日。至于恒少爷和您的赌约,等三日后恒少爷禁足期满,就来到您的府上听您差谴。绝不会让他赖账,坏了张家的门风。”张少童一边说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了江苡一眼,即使是这样,江苡也挑不出他失礼的地方来。
“夫人言重了,不过是一场误会,谈不上冲撞不冲撞的。而且,你也看到了,我也没有伤到哪里,劳夫人如此挂念,我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这里先谢过夫人了。”江苡说完对张府方向行了一礼才又道。
“也请张兄向夫人转达我的谢意,夫人专程让张兄跑一程,实在惭愧,不知夫人还有什么教诲没有。”
“教诲不敢当,夫人只是我转告江少爷,三日后会由我亲自押送恒少爷到您的府上,交由您惩处,履行您和他之间的约定,决不会让他失言而肥,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无耻之人。”张少童看了看江苡又低下头轻声道。
“哦……”。江苡看了看这个干净清新不像小厮的小厮,只见这个小厮虽躬身而立,却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点卑微,反而透着一股常人所没有的气度。
“请张兄回复夫人,在下明白夫人的意思了,也请夫人放心,虽然我只与恒兄戏言,但既然恒兄愿意做一个守诚重信的君子,我一定会成全与他,决不做一个失言而肥、言而无信的无耻之人。”江苡看着张少童,又仔细想了想才轻轻地笑着回了几句。
“小的记下了,一定会原话回给夫人,江少爷和恒少爷重信守诺,实为这碾城学子的楷模,来日必将成为一段佳话在这碾城乃至陈国流传。”见江苡只看着微笑看着他不说话,张少童也回了一个唇红齿白的标准微笑。
“不知江少爷还有没有别的吩咐,我也好回去回过夫人。”见江苡半响无言,张少童又低头问道。
“哪敢有什么吩咐,只是请张兄转告夫人,下次月圆之后,蒙童试前必然前往拜访夫人,感谢她一直以来的关心和厚爱。”江苡依然笑着回道。
……
应该说,如果不考虑周边横七竖八的大山,不考虑这潮湿的气候,碾城真实是个宜居宜家的居家之城,如果排除出远门的风险和稍显阴冷的气候,那生活在碾城就是一种唯美的幸福。譬如现在,阳光直直照进这碾城里面,把这碾城城墙的青砖都照得闪闪发亮,把那窝了一季的被子都拉出了家门,把不愿意出门的江苡也拉到了大街上。
作为一个碾城呆了六七年的本地人,江苡对这碾城横平竖直的格局再熟悉不过,但今天他却没有心思来观赏这些在那个时代少见的建筑风貌。一个有心事的人是没有心情游玩的,一个有心事又缺钱的人更是不会出来游玩,一个有心事又缺钱还欠钱的人是绝没有心情游玩的,即使他身在风景名胜区里。譬如现在的江苡,满脑子银子闪烁的江苡,正在和黑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碾城最近的变化。
要说对碾城的熟悉,江苡敢说他已经熟知它的历史,但绝不敢在黑子面前说他知晓它的现在,因为更了解现在的人永远都会是黑子,从哪家多了个小妾,到谁的武艺又突破了一层,到谁又丢了什么东西,在这不到二十万人的碾城里,黑子基本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这碾城地处西南边地,周围多是巍峨大山,俗话说靠山吃山,碾城的人便依据这山展开了生活,用的多是这山上的树木,吃的多是这山上的走兽飞禽,但这世界的走兽飞禽不像江苡所在世界那样易于狩猎,因为这世界的动物更为凶猛,也更为狡猾,传说在碾城周边深山里,还有一些成了精的妖怪。成精的妖怪江苡没有见过,但大象那么大的野猪江苡却是没少见,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所以要想在这个地方狩猎,必须得有些武艺才行,最好是武徒5段以上的武士。而黑子的父母据说曾经便是以此为生,他的父亲更是武徒九段的高手。
但不幸的是,黑子六岁那年,父母进山猎杀一头飞天虎,这是种长有翅膀,能够滑翔飞行的老虎,据说极为难杀。但可惜的是最后只有他母亲一人带着满身的伤痕回到了碾城,不久后母亲也离他而去,便遗他一人在这碾城,家里本有钱财也被人占了去,只余一处破房子没人要以供他栖身,他也没处可去,便在这碾城以半乞讨为生。江苡来这碾城时,他已经乞讨了近四年时间,江苡母亲看他可怜便时常以饭食接济他,又怕他被人欺负便教了他基本武艺之法,几年下来,倒也略有小成。
这小子也是个感恩的人,自此便将柳菲当成自己的亲娘来对待,但凡柳菲所说的话他是必然一丝不苟的去完成,又因为和江苡年纪相仿,一来二去便和这江苡亲近了起来。这小子本来便在这碾城混过乞丐,城里三教九流的人都和他相熟,再加上他习得武艺后身体明显发育,一来二去便成了这碾城的小乞丐头子,最是消息灵通不过。
现在黑子正在和江苡说的便是这碾城最近几天的大新闻,有一家新的很大的杂货铺子最近在碾城开了张,这之所以说他是大新闻,是因为这个杂货铺子真的很大,取名都很大气,叫四海阁,光是铺面就有七八间,还因为这碾城的主要产业就是皮毛、动植物宝物等生意,所谓靠山吃山,不唯如是了。这么大的铺子在这碾城也就张老爷的百汇集能和他媲美了,但可惜的是,这铺子大虽然大了,但生意却一直以来并不太好,也不知道是大家都不太愿意与这么一个外乡人打这交道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想着心事的江苡感觉眼前一暗,便感觉像是有一座山样的东西直朝身上压来,他没防备下居然直接被撞翻在地。他还没搞清楚是什么原因,便听到一个中年妇女大声道:“你这个小子,走路怎的也不看着点,撞了我们小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