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碾城北城的一处宅院里,有一个人同样发着感慨,虽然他们都谈论着同样的一个人,但他感慨的内容却与刘胖子不一样,只听他幽幽叹道:“这个江苡,一人便可抵得上一个武将啊,或者说不只是武将,还胜过武将啊!”
“大管家言过其实了吧,这不过是一个连武士都不是的小子,我们这随便一个人出马都可以将他立毙于掌下。”旁边一个灰衣汉子显然并不同意大管家的诊断,轻蔑的挥了挥手道。
“那你要多少人才能困得住老爷?又要多少人才能把我张府上下的人都挡在老爷之外?不让他接触我们?”大管家没好气的瞪着他问道。
“这个,江苡不是也没有把张大先生困住吗?你要是想要见他,一句话我便能把所有的话都给你带过去。”那灰衣人显然不服所,又小声嘟囔道。
“哼,如果老爷不听,或者非得让你当着江苡的面讲呢?你怎么办,难道把我们所有机密事都当着江苡那小子讲一遍嘛?”如果此时可以掐死面前这个满脸不服气家伙,大管家绝对不会犹豫,但可惜他不能这么做,便只能是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恨恨说道。
“呃……,张大先生怎么会答应他这么奇怪的要求,要知道他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他收拾了。”那灰衣汉子尤自不服气道。
“你们成天只知道打打杀杀,哪里知道这次的纷争却不能落在拳头上,只能在这商业上一争长短。这不仅是因为我张家和四海阁的约定,更是上面不希望我们在这个时候把事情弄大了,影响了上面的事情。”大管家突然不想和这个粗俗的家伙多说什么了。
但那汉子尤自不放弃,只听他小声道:“那也不用答应这个江苡啊,最起码也得是邱老生邱老儿才成啊。”
“你个杀坯,这一切的事都是因为这个小子才搞起来的,只要把他缚住了,四海阁那个半吊子的邱老头还能玩出花来啊,还不快做自己的事去。”
大管家拍了拍额头心道,我这是被这家伙气糊涂了,同他讲个什么劲,这些人懂什么。想到这里的他不禁又想起张老爷昨天给他的那张纸来,那张纸上只简单的写了几个字――想尽一切办法加大四海阁的出货量。
说实话,他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他们的货卖的越多越好嘛,这不符合百汇集的利益啊,但是老爷既然这么吩咐了,他还是决定坚决执行,正好之前安排了一些银子出来,这几天就把他全部用上吧。
……
碾城的一出小院里,一个贵公子此时正盯着身前的灰衣问话:“这么说老四这两天就赚了以前四海阁一年的钱了?”
“是的,大少爷,按阁里这几天的出货情况和附近几个点的售卖情况,差不多应该有十五六万的货了,虽然不知道阁里出了多少成本,但应该也差不多有七八万的的银子了,而且从阁里得来的消息看,这个数字也应该差不多。”灰衣人看着那贵公子点了点头。
“这就有意思了,这个小楼不过是一个谁都不要烫手货,拿在手里吧除了上交给家里便剩不了几个钱,只有这老四当时傻了一样的选择了这个,现在看来,不是他傻啊!”贵公子笑着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了一圈才又说道。
“家里是个什么反应,有没有发过来什么消息?”
“家里目前也正为这事烦恼呢,据说已经开过一次会了,但却没有形成一致意见,最后得了一个看看再说的结论,只不过吴刚能过来应该能说明问题。”灰衣人道。
“他,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不过倒是给老四添了个臂膀,以后多注意他就行了。”贵公子伸出手敲了敲了椅子又道。
“那张家呢,他们又是个什么反应。”
“他们目前来看并没有什么新的招数,一直都在紧跟着阁里的步伐,也和阁里一样开始买木牌,虽然不如阁里卖的好,但总体看来也还是不错的。”说完这些的灰衣人停了下来,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想了想才又道。
“不过奇怪的是,目前张家家主却在书院替夫子守灵,好似对这事并不关心似的!”
“哦,这个老家伙倒是沉得住气,只是不知道他能稳得了多久。”贵公子想了想,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皱着眉头又道。
“那与我们之间约定的事呢,推进的怎么样,不会也搁起来了吧?”
“这个倒不会,他的大管家已经传话过来说一切顺利,这和我们了解的也差不多!”灰衣人道。
贵公子不知道想了起了什么,突然狠狠的拍了一下手掌,又大声了笑了起来,让静立在一旁的灰衣人也诧异不已,他跟随这位公子快十年了,就没见过这位这么大声而畅快的笑过。
贵公子笑了好一阵才道:“我以前一直以为吧,这一代的当家人之争没有什么意思,老二这人虽然装得像,但就那跋扈的性子,走不了多远,这下子直接就去了。老三整个一武痴,只要提供给他足够的修炼资源,他才没有兴趣掺和进这事。老五老六这两小子虽然有点道行,奈何生的太晚,各方面都不成熟,老七老八干脆就是孩子。”
“就说这老四吧,以前装得跟个傻子似的,又痴肥的紧,想不到原来藏得这么深,这才出来不到两年的时间,便将老二干没了,现在又拉起了这么大一摊子事,我倒是越来越希望看看他到底藏的有多深了。”
自说自话的贵公子看了看静立一旁的灰衣人又道:“你也别站这儿了,怎么说也是自家的生意,我们不表示下怎么好,你把我们这次的活动费用全部带上,也去支持一下老四,记住了,只要货不要钱。”
……
和周遭的烦恼不同,此时的江苡却觉得无比轻闲,只是守在那灵堂之前,静守着他来之不易的安静与淡然,恍惚门外的一切喧闹都与他无关似的。
有时候张百汇觉得看不透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子,明明是个不大的小子,却仿佛比那些活了一百多岁的老妖怪些还有耐心,还要沉得住气。这些天来,这个小子居然就是安静的呆在灵堂里,渴了便喝些水,饿了便吃点素食,除此之外便是或跪或坐的居于灵堂之中,仿佛这本是他生命中的一段必然。
江苡却并未想那么多,他只是知道,这是他重生以来人生最为安宁的几天时间,那无休止的麻烦仿佛逃去无踪,那沉淀在心间的压力好似暂时消失,只剩下这个小院,只有他和那静卧的夫子,以及静坐一处的老妇。
他从来便不觉得这么呆着有什么不好,相反他还觉得如果人生都如此时一样的淡然而处是他人生的幸福和追求,所以此时的他心如止水,安然如归家一般的恬淡。如果不是宋掌柜三不五时的来找他,他甚至连外界的一点消息都不愿意收到,他愿意就在这闹市中做一个超然世外的透明人。
可是日子有时候就和谈恋爱一样,你越是渴求什么,他便不会给你什么,你越是珍惜什么,他便会离你而去。
王夫子在消失几天之后终于又来到了灵堂之前,与之前的愤怒和哀伤相比,此时的他眼里却掺杂着更多的绝望。
是的,就是绝望,江苡翻遍所有的记忆,也没有看见自己的老师如此时一样的绝望,即便是之前他拿到了那块布,眼里也只有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