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锅的炸果子喽!酥脆可口,京城第一!”随着一声吆喝,唤醒了京城的清晨。
“我说,死麻子!这条街卖这炸果子和豆浆子可不止你一家,你这么喊,真当我们这些人死了?”旁边的一户商家,抬起头来啐了一口,说道。
“咋?我就这么喊了怎么着?谁让这条街就我的生意最好,你们?要不是我这地方小,你们连拣客的份都没有。”“他妈,你小子是不是找打?”眼看着两人为了这事儿就准备动手了,这时,有来几个人走了过来。
“行了!还卖不卖东西了?一大早上就这么大火气?咋的,昨天晚上婆娘没伺候好?”说完几人在那麻子的摊位前坐了下来,说道:“麻子,来三斤炸果子,不脆不给钱的啊!”“得嘞!这一斤刚出锅的,剩下的这就给您炸!金老大,今儿个起的可够早啊。”
那被叫做金老大的,叹了口气说道:“还起的早?老子和这俩兄弟就他妈没睡!”说着啐了一口。接着道:“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狗贼,昨晚上给隋员外家闯了,说来也怪,东西东西没偷,人人也没杀,进来翻了个遍就走了。唉,麻子,豆浆子别端了。”随后朝着刚刚和麻子差点动手的那人说道:“我今儿,给你俩做个和事佬,根子,给我来两小锅豆浆子,有一锅别放糖啊!我这有个兄弟不愿吃甜。”“唉!好嘞,这就上哈。”那叫根子的回头就往小锅里舀着豆浆,随口道。
“金老大,人抓着了?昨晚都要睡了,听见外面哗哗的喊,我那婆娘还穿衣服出去瞅热闹呢。”
“呦?看样你还真是昨晚婆娘没伺候好啊?光顾着出去望热闹了。哈哈哈!”根子把豆浆端了上去,陪笑道:“金老大,瞅你说的,我这不就好奇吗。”“行了,你那婆娘长的水灵谁都知道,昨晚这下被打断的,我也懂你。哈哈哈。”说完吃了口炸果子,喝了一大口豆浆,点了点头说道:“抓着个屁!一晚上连个影子没摸着,就差挨家挨户的搜了。”“那就搜呗!你金老大这京城谁不卖你金老大的面子啊。”麻子边说边给金老大端着炸果子。“可别这么说啊,这是京城,你敲这一家门,你知道里头住的是哪个员外家的亲戚?还是哪个大官的亲属?一旦出来个美娇娘是哪个大人物藏的娇,给我找后帐我不得哭出来啊!谁能惹得起!”麻子听完,嘿嘿的讪笑道:“小的可忘了这个了,金老大,都上齐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兄弟几个吃了,不够再叫我,吃完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歇,一晚上没消停了。”
“这狗贼的本事也是好生了得,凡是交上手的兄弟都躺在地上呜嗷乱叫的,后来城卫都来人帮手了,还是没抓着。老三啊,兄弟里就属你身手好,你也是昨晚唯一一个和那狗贼交了手没伤着的,你能看出他啥路子不?”
这金老大,是京兆府里捕快头头,手底下也是管着百十来号兄弟。这被叫做老三的,全名叫陆展图,是他手底下武艺最好的,下个月,就要调去城卫,城卫陈将军看中了此人,有意升他做校尉。
陆展图将手里剩下的半个炸果子,全都塞进嘴里,喝了一口豆浆。待嚼烂咽下去以后,皱了皱眉说道:“老大,说实话。那人武功路数我看着像是常山来的人。”他又喝口豆浆接着说道“手挺硬的,我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勉强接下了几招,那人似乎不想缠斗,逼退了我就跑的没影了。你说这身手和常山的人有点像,但是常山的轻功了没这么好。这人就像飞走了一样。我还真的就不敢肯定是常山来的人。”
“你都没讨到便宜?那这人估计得上面来几个厉害的人收拾了。行了,你没伤着就好,马上就升任校尉了,这个节骨眼上要是你出啥事儿,弟妹可得吃了我!”
金老大看了眼另外一位兄弟,说道:“老五啊,你咋还愁眉不展的?”“老大,我本来答应小翠昨晚去找他的,谁知道这是事儿耽搁一晚上,小翠该生我气了。”“妈了个巴子的,一个婊子你对她这么上心?那春香楼里女人多的是,也不就那小翠一个,她不理你了我给你介绍别的。”
昨夜,一贼人趁夜闯入了隋府,他的目的似乎并不是什么值钱的财物,也不为寻仇,只是将隋府上下全都绑了起来翻找东西。金银细软分文未动。要不是打更的路过隋府见门开着,偷偷往里瞄了一眼,京兆府怕是一夜未知。最后京兆府出动上下百余捕快追捕贼人,仍然让其逃脱,甚至至今都未曾得知贼人究竟为何人。
京兆府尹大怒,令所有捕快彻夜寻找,后来更是请了城卫军数百人马彻夜寻找贼人,仍是未果。无奈,只得上报于刑部,请得宫内定夺。
刑部大堂中,一人端坐于上位,高鼻阔目,气宇轩昂。双目之中充斥着怒火,瞪着底下跪倒在地的京兆府尹。“宫大人,你能否再将刚刚的话重复一遍?京兆府百余捕快,城卫军数百兵马,拿一贼人,一夜未果?你这些年吃的朝廷的俸禄都白吃了!”说罢,将桌上的杯子狠狠的摔在了京兆府尹宫明的身旁,杯屑溅了宫明一身,但他仍未敢起身,将身子继续向下俯了俯,颤声道:“刘尚书,下官失职。只是那贼人确实厉害,下官麾下也确实没有能敌过此人的。。。”
“宫大人,你麾下有一姓陆的捕快,不是高手吗?兵部点名要调他去城卫,还给他校尉职位。他与那贼人交上手了吗?”刘尚书不待宫明将话说完遍不耐的问到。“回大人,此人名叫陆展图,乃是我手底下那些捕快中最厉害的一个了,我事后详问过他,据他所述,他确与贼人交手,看武功路数像是常山出来的,但是轻功了得却又不像常山之人。”刘尚书微微皱眉道:“确实,常山不重轻功。我也粗通些武艺,这点他说的确实不错。”刘尚书想了想接着道:“这样,你现在差人将他唤来,我问问他贼人具体的事情。”“下官明白。”
今日的京城要比往日热闹许多,大街小巷的百姓都被昨夜的事情所惊动,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着此事。“唉?昨晚的事儿知道了吗?”“当然了!一晚上没消停,满街的捕快城卫军到处找人。”“听说一晚上没找到?”“是啊,就差去宫里找了,听说城卫军的也不惯着挨家挨户的敲门找,这可把人折腾的。还好咱们这片是京兆府的那些捕快没敢打扰咱们。”“城卫军那背景当然敢了。那些捕快?哪有那胆子啊。”
到处都有人议论着,陆展图这一路上听到的都是议论着这件事的。的确昨晚的事,可以说是京城近几年来发生的最大的事儿。隋员外的女儿乃是皇上现在正恩宠的贵妃,这事可能会另皇上震怒。
陆展图到了家门口,刚想敲门,邻居的王老太叫住了他。“小陆啊,昨晚的事儿解决了吗?看你这累的。你家婆娘可是担心了你一晚上,我睡不着在你家陪着呢,这天大亮她才睡了一下。”陆展图朝王老太一躬身,微笑道:“多谢王大娘了,我这差事,经常晚上要出去很晚,家里还真是多亏王大娘照料了。”王大娘笑道:“哪里的话啊,这邻里邻居的不就得没事的时候照料照料吗。唉?昨晚的事儿到底怎么样了?真像他们说的没抓到人?”陆展图轻轻的摇了摇头,他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大娘,小颜现在可是醒了?”“小颜啊,醒了。我这不刚刚在你家吃过早饭,现在正准备回家呢。你快回去吧,小颜心神不宁的,你说说你俩这对儿还是真恩爱。”“那小辈先告辞了。”陆展图随即向王大娘鞠了一躬,转身回到家中。
看着陆展图把家门关上,王大娘喃喃的道:“一晚上,那么多人出动没见抓到人,是这些当差的太无能了,还是昨晚进隋府那人是个神仙啊。”
陆展图关上了家门,他并没有走进房内,而是靠在了家门上沉思。这一夜,真的是漫长的一夜。他认出了潜入隋府的那贼人,他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隋府中有什么东西值得他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吗?大门没关严,让打更的看见了,去报了官。这是那个严谨的他能干出来的事儿吗?
“回来了,怎么也不进来?真是的,害我担心的整夜睡不着觉。我看看伤没伤到哪里?吃早饭了吗?饿没饿?我去给你弄点东西吃。”
这一连串的问话打断了陆展图的思绪。陆展图抬头笑望着眼前这个美妇,她在自己心中是最美的。或许旁人看见她还有几分瑕疵,但是在他眼中,就算宫里的贵妃都是庸脂俗粉。
“和金大哥在外面吃过了才回的,没事,没伤到,就那个小毛贼还能伤到你夫君?”小毛贼吗?陆展图苦笑了一下,他若是小毛贼,这世上怕是没有大人物了。
“到是你,门口看见王大娘了,怎么一夜未睡?我也不是第一天晚上出去办事了,有什么可担心的。”“不担心?一晚上外面都乱成一锅粥了!这几年京城何时这么乱过?担惊受怕的一晚上。”那美妇听的陆展图这么说,立刻娇嗔道。
“好了好了,娘子。是为夫的错,不该让你这么担惊受怕的。”陆展图笑着将美妇抱入怀中,接着安慰道:“我下个月就要去城卫任职了,我是校尉,不会再晚上当差的,放心吧。”那美妇在陆展图怀中,使劲的捶了一下他胸口,娇嗔道:“呸!竟会说好听的,校尉就不用晚上当差了?谁信呢!我颜小芸也不是没见识女人。”说完双手环住了陆展图,把头埋在他怀里说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说着眼角还留下了几滴泪水。
陆展图低头看着怀中的妻子,心中也生出了几分愧疚。想当初,她也是名动一方的美人。还是当地有头有脸的颜家的小姐,追求她的人都能排到街外。而她就偏偏选了这个当时一穷二白的小子。以至于他们远走京城,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陆展图抱着颜小芸,偏过头去看着自己小院里养着的那一小池红鲤鱼。喃喃的道:“这小池里便是这些鱼的世界,它们不管怎么游都游不出去。”颜小芸抬起头来不解的问到:“莫不是你还想它们游出去吗?”陆展图笑道:“我倒是想,不过他们有这个胆子吗?游出去了就要死了。不说这个了,打盆水,我估计一会儿还得有人叫我去问话。”“问话?一夜没睡了,不得等你休息休息再叫你去啊。这些人真是的。”陆展图耸了耸肩,无奈道:“没办法啊,这就是咱们这些小人物的命运啊,当官的随叫咱们就得随到。”说完,挽着颜小芸走入房内。
那一池红鲤鱼中有一尾一跃出水,随即又落回到水中。它纵使用尽力气也蹦不出小池。即使它知道蹦出小池等待的也许就是死亡,那它也想要看看这小池之外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会不会真的是死亡?
这时,从陆展图家中的柴房后闪出一道身影,他凝望着这一池小鱼,凝望着刚刚想要跃出小池中的那一条鱼,低声笑道:“连鱼也想逃脱命运的束缚,何况是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