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芫收拾好自己书包,又换上了一中的校服,她提着书包来到了饭厅。
见阮芫穿着校服,连婧芸关切的问:“芫芫,你都好了吗?要是不舒服的话,就跟老师请个假。”
“不用了,妈,我都好了,我今天去上课。”阮芫坐好,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瘦肉粥和爽口小菜,她心有所感,自己长这么大,无论是生活上还是心理上,都只有她的母亲连婧芸关心她,那个人除了往家里拿过几个钱,什么也没做过,他也很少回来,这个家基本就是她和母亲在住。
其实可以说,一直以来,都是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她对那个人的记忆已经很久远了。
她摇摇头,抛开那些扰人的思绪,专心吃饭,一会她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做。
吃完一碗,阮芫擦擦嘴,背起书包,跟在厨房收拾的连婧芸挥手再见:“妈,我吃完了,先去上学了。”
“哦,好,你路上慢点。”连婧芸嘱咐的话传来。
……
阮芫背着书包出门了,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她心里想着那个心底思念多年的少年,十五年了,她有这么多年没见过他了。
重生前,只在几本杂志上见过他的照片,他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前世即使取得了那么大的成就,他也还是很低调,从不上电视媒体,只是因为名气渐大,多家媒体采访,而他也只接受了无镜头的文字采访。
前世分开后的很多年,她时常回想起他,尤其是入夜后,他会出现在她的梦里,她梦见他惨白着一张脸,握着她的手腕,语气可怜的挽留她,当听到她的拒绝后,他眼底的星光霎时黯淡了,人的状态也一天比一天死气沉沉。
在多年后得知真相的自己,本根不能原谅自己。一切都不是陆深的错,他本是受害者,而她,在不了解事情原委的情况下,直接给他定了罪,将他强行推上了“加害者”的位置,她罪过何其大。
现在总算还是有机会,她可以对他进行弥补,以她所有的力量抚慰那名少年孤寂的心灵,现在的问题是,她该如何计划接下来的行动。
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和陆深并不熟,他们虽然是同桌,但一个学期过去了,她都没和他说几句话,陆深本来性子就冷淡,更是不可能主动跟她说话的。这主要是陆深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他的性格,关于他的身世,她也是后来和他熟了,才一点一点的了解到的。
而她那个时候,也是不爱理人的性格,典型的外冷内热,平日里只和宁恬玩在一起,她从小到大也没几个好朋友,宁恬算一个,也是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她之所以不能像其他同龄的女孩那样,爱笑爱闹,是有原因的。
家庭原因,她从小的成长环境就是一个别样的“单亲”家庭,就是她有爸爸妈妈,但实际生活中,只有妈妈陪在她的身边,而她的爸爸,好像只是户口本上那个刻板的名字,并不是个真人,因为在她的印象里,她越长大,她爸爸回家的次数就越少,直到有一天……
阮芫叹了口气,她妈总是说,她白长了一张甜美可人的脸,就是不爱笑,唉,她也想笑,可有的时候笑不出来,小学的时候,周末去公园,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陪,而她只有妈妈一个人,她就问连婧芸:“妈妈,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陪,而我没有。”
她妈妈就会告诉她:“你爸爸工作忙,没有时间,妈妈陪你也是一样的。”
后来随着她年龄的逐渐长大,问这种问题的次数越来越少,而她母亲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少,也很少对她提起她的父亲。
所以,多年的境遇导致阮芫长成了一张面瘫脸,用宁恬的话就是从她的脸上看不出身为人类该有的表情,总是毫无波动,无论是喜是悲。对于很多以第一印象为主的人,都会觉得阮芫时一个很不好接近的人,她太高冷。
但作为阮芫的多年贴心好友,宁恬十分清楚,阮芫就是一个有着高冷的外表,实则内心火热的人,她如果认可一个人,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计回报的,死心塌地的对那个人好,就比如自己,又比如陆深。
又想到了陆深,起初的时候,阮芫对陆深也是一样的高冷。
他们刚上高一的时候,分到了一个班,然后有巧合的都看中了班里中间靠窗的那个位置,面对黑板不远不近,刚刚好,还可以看外面的风景。
当两人不约而同都走到那个位置时,两人都有些尴尬,他们都看出了对方的意图,一致的相中了那个宝贵的位置。作为男士,也是陆深并不想与人过多交谈,他选择了把那个位置让给了阮芫。
那个位置,阮芫一坐就是一学期,而陆深也是在她旁边呆了一个学期。
高一上半学期结束,面临文理分科,她理科不行,文科还可以,而且有她喜欢的专业,所以她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文科。而陆深,据她所知,陆深的文理成绩都很好,不像她有瘸科的现象存在,而且看他平常用功的侧重点,看理科类的书多一些,她以为他一定会选理科。
而他们这对一学期也没混熟,话都没多说几句的同桌,从此就会分道扬镳,以后到高中毕业,基本都无再见的可能,因为文理分班后,班级不会安排在一块,而她又是个懒人体质,基本不会串班找别人玩,所以肯定以后再见他的可能性趋近于零。
可谁知,高一下学期,她在新班级居然又见到了他,恍然间,那个少年也看了她一眼,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那时,陆深对她笑了笑,一闪而过的笑容,再看就没有了。
以前在一起做了一个学期的同桌,她都没见他对她笑过,那次她恍惚间看见了。他当时的笑容不大,只是两个嘴角微微上扬,但仍然看的人很舒心。
本来以他的长相,精致的五官,好看的眉眼,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他不笑都是一幅画,那微微一笑,更是牵动人心,让人心里暖暖的。
想着陆深,阮芫不禁加快了脚步,她想快些见到那个少年,那种激动且按捺不住的心情,只有她自己能理解。
……
进到高一3班,阮芫站在班级门口,眼神快速的搜寻着少年的身影,但看以一圈,又看了一圈,人没在,陆深他去哪了,这个点,大家都在早自习,她因为生病,起床晚了,所以来的晚了一些,陆深作为老实上学,好好读书的尖子生,这会应该是坐在位子上早读的呀。
放下书包,等了大概五分钟,眼看预备铃就要响了,少年终于来了,只是他的样子颇为狼狈,校服袖口处磨破了,上衣看起来脏兮兮的,裤子褪上也沾了不少灰尘。
他这是……摔跤了?阮芫回忆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由于年代久远,且这个时候的她和他还没有什么交集,一天说过的话超不过一句,甚至有时两天都不说一句话。
陆深倒没有因为自己身上的脏污而不好意思,他淡定的放下书包,拿出自己的课本,准备上第一堂课。只是他胳膊肘处的校服破了个大洞,让阮芫笑了一跳,这不像是摔跤留下的,陆深这么大人了,且长胳膊长腿的,况且外面阳光明媚,路上也没有因为泥泞而不好走,所以他怎么也不可能是摔的,那是……?
阮芫想啊想啊,终于想起了上一世,她记得这个同桌起初给她的印象就是长得很好看,其他别的什么都没有,只是那天,她到教室的时候,坐在座位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头,就在她奇怪是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她的同桌来了,只是模样有些怪异,不同于他以往的干净整洁,这次灰头土脸的,就像现在一样,衣服也有好几处破了。
她当时因为跟他不熟,只是略微表现了一下差异,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继续背她的单词。
唉,现在想想,那时的她也真够冷淡的,人家都成那样了,作为一个相处了两个月的同桌,怎么也得问候一声,关心一下不是,她可倒好,真是有够冷漠的。
重生回来的她,当然做不了上一世那般的冷漠,她关切的问了一声:“你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少女的话,陆深明显楞了一下,他的这个同桌从开学到现在,主动跟他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关心他了。他回答说:“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这种事他都习惯了。
阮芫点点头,没在多说什么,只是心里仍然存着疑问,一定发生了什么,只是她现在和陆深不熟,也不好直接问他。
下了第一节课,陆深就出去了,她猜他是去洗手间,果真,等少年再回来时,就见他的身上干净了不少。之前没去,应该是不想耽误上课。
陆深感觉有些奇怪,平日里下课总是看书的少女,今天不仅没有看书,还一直往他这个方向看,她是在看他吗?
其实上课的时候,陆深就觉得他的同桌往他的方向看了两眼,当时他以为只是偶然,但结合下课的情况看来,好像不是。
但旋即,他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她没准只是看他旁边的什么人或物,但绝对不会是自己。
定了定心神,他继续看他的书,陆深现在正在自学大学数学的课程,他对理科更感兴趣,下半学期,分科的时候,他打算选理科。
中午班里的好多同学都不回家,直接在学校的食堂吃饭,阮芫也是,放学后宁恬来班里找她,她们一起去了食堂,选好餐,端着食盘,宁恬早已占好了一个位置。
等她们坐过去后,阮芫的视线开始四处搜寻陆深的身影,陆深中午也不回家,他应该这会正在那个位置吃饭,看了一圈,在众多排队打饭找座的学生中,阮芫看到了少年。
陆深正坐在一处偏僻的角落,那个位置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的面前是他的食盘,看不清他打了什么菜,但她知道肯定不是大荤大腥的菜,她记得,陆深喜欢的饭菜以素食为主,肉食为辅,不像她喜欢啃鸡腿吃红烧肉之类的,见到蔬菜就皱眉。
前世,他们俩在一块的时候,陆深对她的饮食习惯还有些不赞赏的摇摇头,说:“你不能只吃肉,要多吃一些蔬菜,荤素搭配,这样菜营养均衡,对身体有益。”说话有些像个养生家,明明跟她一样,也就是个十几岁的少年。
想到往事,阮芫笑了,同时也为少年感到一丝哀伤,他的淡漠致使基本没有人跟他一起玩,不会跟他说话,他总是一个人。可那些人又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是听信一些不好的谣言而孤立他,甚至伤害他。
就在阮芫又笑又是哀愁的感叹时,突然就听宁恬咋呼了一句:“卧槽!芫芫你笑了,你怎么笑了?发生什么大喜事了?让我算算距离你上次笑是什么时候。”
“我笑很奇怪吗?”阮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前世的她确实不爱笑,在遇上陆深之前,在那个男生总是对她释放出善意的时候,帮助她渡过难关的时候,她在不经意时,会对他发自内心的粲然一笑。等在她某天意识到自己喜欢上这个少年时,她脸上除了会时常挂着会心的微笑,有时还会害羞的红了脸。
“也不是奇怪,就是很少遇见,芫芫,其实你笑起来挺好看的,你没事多笑笑,这样我看着也养眼不是。”宁恬一边吞咽着饭一边点评者。
阮芫无奈的笑笑,其实内心也是赞同的,因为这句话,陆深也说过,他说,他喜欢看她笑,这样,好似能令他心头的阴霾都一扫而空。
这种夸人的话,陆深肯定不会经常挂在嘴边,他只说过一次,就是在她给陆深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他这么对她说过。仅那一次,就让阮芫铭记到了现在,原来,自己对陆深的影响竟这么大。
阮芫一边吃饭,一边看向少年的方向。只见他刚要准备动筷,他的对面走来两三个男生,他们一看就不像是好学生,校服都没穿,头上染着黄毛,一身流里流气的痞子样,他们在陆深的跟前停下,为首的那个人将自己餐盘中的剩饭一下子倾倒在了陆深的食盘里。
他还弯腰在陆深的耳边说了什么,然后直起身,笑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