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正兴睡够后就离开北乐阁,红袖坐在桂心轩门口,看见朱正兴离开行了个礼,朱正兴也没有瞧她,径直离开。
红袖看着朱正兴离开,从房里拿出一个壶子往北乐阁去。
听见红袖过来,薯儿扶着北欢黎下楼。
红袖说道:“昨夜见皇上到你的北乐阁,今早我给你煎了碗汤药。”
华果儿警惕地问:“汤药?”
“你不用对我有戒心。”红袖还带了碗,将汤药倒出来,“不是毒药,也不是堕胎药,对你没有坏处。你今日得皇上宠幸,肚子若是没点动静,折磨你的人多了去,我可没心情对付你。”
华果儿心中端着汤药将信将疑地喝下去,薯儿都来不及拦住。
红袖手中拿着一碟蜜饯,看着华果儿一饮而尽,惊道:“我当了这么久的医女,你还是第一个喝药都不皱眉头的姑娘。”
“我喝完了。”
红袖心中惋惜,她不知道几十日后还能不能见到华果儿。她进宫五年了,见过太多人来,太多人走。她把蜜饯留在北乐阁,把药碗收好,离开前还说道:“你有什么不舒服可以来找我。”
华果儿脸色微变,她看见红袖惋惜的神情,她知道五十日后若是没有龙嗣,她可能就会再和阎王爷见一次面。
可是她逃不了,她相信上天再给她一次生命,不是让她感受死亡的滋味。
皇上派人送来一枚银戒指,宫人提醒她必须每天戴上。她把银戒指带在手指上,这银戒指一旦戴上就表示她被宠幸了。
藏娇房传来阵阵琴音,华果儿本是不在意,却想起薯儿说过给藏娇房若欣姑娘弹琴的琴师是南菏,终是忍不住思念,向藏娇房走去。
藏娇房怕房中有名男乐师被人误会,阁楼的大门打开,华果儿走近一点就看见若欣在厅中翩翩起舞,她又走近了点才发现在旁边抚琴的乐师南菏。
若欣看见在阁楼外的华果儿,一个转身停了动作,琴音却没有停。
“华姑娘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我这。”若欣说道,“姑娘昨夜伺候了皇上定是乏困,是我思虑不周,想练练身段,却让南乐师的琴音扰了姑娘。”
若欣说得很平淡,华果儿听出咬牙切齿的感觉,她走近藏娇房,说道:“南乐师的琴音果然世间少有,我一听就解了所有乏困,若欣姑娘的舞姿也堪称天仙下凡,这身段没十几年的功夫也是练不成的。”
若欣骨子里有股傲气,虽然是名伶出身,但不作贱自己。听华果儿说她十几年的功夫,以为北欢黎在嘲笑她的出身。她挺直腰板,甩着水袖说:“华姑娘可否与我一同共舞?”
华果儿笑道:“我一乡下丫头,怎么会跳舞?”
若欣不依,拉着华果儿来到院中,一扔一拽带着华果儿共舞。华果儿怎会任人摆布,趁着若欣把她推出去的片刻向下弯腰闪了过去,躲过若欣又要将她拉过来的动作。
南菏在屋内自顾自地弹琴,弹的是他自己的心事,却是华果儿和若欣二人的战歌。
红袖在桂心轩的厅中看见二人斗舞,她走出阁楼绕到藏娇房门口,南菏在屋内奏琴,薯儿和藏娇房的侍女在院中观战,她说道:“连我一个不懂跳舞的女子都看若欣姑娘比华姑娘更胜一筹,南乐师你不如换首曲风,让我再看看她俩。”
南菏吝啬地连个眼神都没给红袖,只是如小溪般源远流长的乐声突然急促。
红袖气得直跺脚:“南乐师,华姑娘本就不如若欣姑娘,你乐声如此快,这不是偏心若欣姑娘吗?”
再看院中,华果儿脱离出若欣的舞步中,几个转身转进藏娇房,一掌立在南菏的脖子处一打,冷冷说道:“停!”
南菏不受干扰,琴音越发变快,若欣在院中跟不上节奏,摔倒在地。
藏娇房侍女也哀求道:“乐师,快停吧!姑娘都摔倒了。”
南菏依旧不停,华果儿环视一周,看见绣篮中的剪子,一把拿过剪断琴上所有的弦。
南菏这时抬眸,看了眼怒气冲冲的华果儿和被侍女扶进阁楼的若欣,他慢慢把断弦的琴装进琴袋,起身离去。末了,还对若欣说了句:“我不是为了姑娘奏琴,姑娘也不必跟着我的琴音走。”
若欣不甘:“可是舞需琴音伴。”
南菏说道:“舞是舞,琴是琴,本就是两码事,不过是世人强迫二者在一起罢了。”说完就离开此地。
红袖劝若欣:“你也知道,南乐师自他未婚妻去世以后,一直就没有好脸色给过众人,你还偏要让他来。”
“哪又如何?乐师不过比宫人高上一等而已,等我得了皇上宠幸,我要他跪着求给我奏琴。”
红袖心中嘲笑着这个不知轻重的家伙,脸上却笑嘻嘻地该:“是是是,你好生等着,我先走了。华姑娘同我一块走吧,可别到时候跪求与她跳舞。”
华果儿看着自己手掌,问红袖:“红袖姑娘,戏台上的人儿一掌能把另一人劈晕,为何南乐师不晕倒呢?”
红袖笑道:“华姑娘,戏台上几成真几成假没有人知道,但万万不能当做十成真呀!你快快回去歇着吧!”
华果儿不解,但还是带着薯儿一同回北乐阁去。
没过一会,余雯雯坐着软榻来了北乐阁。她听说皇上昨晚在这歇下,便来瞧瞧,若北乐阁的主子是友,她姑且收了这位;若北乐阁的主子是敌,她就让钱瑾杀了北乐阁的主。
也许并不用钱瑾出手,反正几十天后还不一定见得着北乐阁的这位主子。
华果儿不知道余雯雯来做什么,心中一个声音告诉她余雯雯不会有什么好事,可是她不知道怎么躲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出门迎接。
余雯雯方才听藏娇房的侍女们说起华果儿断了南菏的琴弦,她一摇一摆走进北乐阁:“妹妹好生厉害,竟敢断南乐师的琴弦。”
华果儿听不出话里是否还有其他的话,回道:“这琴音聒噪,脑子一时发热。这不后悔了,想着什么时候能去和南乐师赔礼道歉。”
“南乐师性子冷,你赔礼道歉也不一定能改善他对你的态度。”余雯雯笑道,“以前听南乐师说有人断他的琴弦,我还不信,这会子我可算是信了。”
华果儿呆住,南菏在汝阳时从未向她提过有人敢断他的弦,她接过薯儿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掩饰自己的疑虑,不走心地说道:“听说琴就是琴师的命,有谁还会像我这般傻去剪断琴师的琴?”
“好像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余雯雯还未说完,华果儿被气呛着直咳嗽。
余雯雯睁大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华果儿,薯儿轻轻扡给北欢黎疏气。
华果儿心想,她什么时候断过南菏的弦?怎么她自己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