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乐阁内三人各想奇策,平云楼余雯雯心中也打着小算盘,不顾钱瑾叮嘱有事没事少找他,还是把他找来。
“你又有什么事找我来?皇上命人裁制飞鱼蟒衣,也不知道赐予谁。若是让皇上发现你我来往甚密,别说这飞鱼蟒衣,就连锦衣卫指挥使我都当不成。”自从钱瑾知道司衣院正在设计新的飞鱼蟒衣,他无时无刻不想得到它。
“一套官服而已,用得着这样咄咄逼人吗?”钱瑾的态度让余雯雯十分不爽,本来钱瑾就是她的靠山,若这靠山靠不住,她往后该怎么在嘉房生存?
“妇人之见,这似蟒的飞鱼是身份的象征,得此飞鱼蟒衣,说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也不为过。”
“说我等妇人见识浅薄,你们这些男子肤浅得连女子都看不下去。区区蟒绣而已,你想要多少、多大,我都能给你绣。”
“这事和你说了你也不懂,你快说让我来做什么?”两个谈不到一块的人,不如早点结束这个话题。
“还不是北乐阁的那位华姑娘,她能从地牢出来,又长得与北倾源有几份像,我这心一直提着。”
“北倾源是谁?”钱瑾祸害的人不在少数,早就忘了北倾源是何人。
余雯雯摸着肚子,做了个喝水的样,钱瑾瞬间明白。
“运气好罢了。”钱瑾毫不畏惧,“你与华姑娘都在嘉房内,多与她走动走动、打探打探消息,不就明白是敌是友了?”
“我才不去,她与江皋送来的女人住在一院,江皋素来与你不合,这不是自找烦心事吗?”
“江皋送来的是一名舞妓,皇上怎会瞧上这个下贱的人?你就是把那女人杀了,皇上也不会多说一个字。”钱瑾提及皇上满脸不屑,“皇上不理事,好拿捏得很。我过几天安排皇上去百姓街,届时安排你与华姑娘都去,你好好接触接触她,与她亲如姐妹再好不过,以备不时之需。”
余雯雯明白钱瑾说的不时之需是什么意思,就像那位不时之需的北倾源。
嘉房内危机四伏,不过都是有人在搞事,可也正因为有人在搞事才能掩盖真正的真相。
朱正兴这段时间听琴听得紧,南菏十指已经血肉模糊,却依旧不停弹着。朱正兴没说停下,他不敢停。
朱正兴不时往梁上看,他听说钱瑾进嘉房了,却迟迟没来找他,便知道他去了何处,就让梁上那位穿黯衣的阿桃(皇帝侍卫)去平云楼听听消息。
阿桃(皇帝侍卫)脱下一身显眼的黯衣,穿了一套侍卫的衣服在平云楼外的围墙站着。他听见余雯雯说钱瑾肤浅时也只是静静听着:男人与女人谁肤不肤浅,不过是追求不同罢了。
朱正兴知道钱瑾要安排百姓街一事,让阿桃(皇帝侍卫)去放点风让江皋也知道此事,如此一来就会把若欣一块叫上。
有些事,得人多才有趣。
几日后之后,钱瑾命人请华果儿一同去百姓街,北乐阁主仆三人大眼瞪小眼地猜测钱瑾的用心。
去还是不去,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再者这百姓街不过是皇帝挑选美人的一种方式,她去了百姓街又能做什么,难道余雯雯已经知晓她的身份,要把她赶尽杀绝?
“乐师南菏请见北乐阁姑娘。”南菏看着大门紧闭的北乐阁,思索再三,要去藏娇房的步伐挪向北乐阁。
薯儿用眼神请示着是否去开门,见华果儿抬手,会意地下楼开门,皖文也扶着华果儿跟在后面一同下楼。
“我与华姑娘有事要谈,你们先下去吧!”南菏不希望有外人在旁,怕提了不该提的事害了华果儿。
薯儿和皖文毕竟是华果儿的人,即使南菏让他们离开,他人也得看华果儿是否让他们离开。
“你们下去吧,有事叫你们。”
薯儿与皖文退去院中,南菏已经火急火燎:“阿黎……”
“南乐师还是叫我华姑娘吧。”华果儿打断他的话。
这话打断南菏所有思路,心中五味杂陈,依了她的意思:“华姑娘,我听说钱瑾邀请你与皇上一同去百姓街,钱瑾这人诡计多端,你可千万别答应。”
“为什么不答应?”华果儿假意怒气渐显,“钱大人给我一个接触皇上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拒绝?”
“可是……可是北倾源就是被他所害……”
“你明明知道北倾源是冤枉的,你当时为什么不救救她。是,她是我的庶妹,我瞧不上她,可是残害皇子的罪名害我北家家破人亡,这是一个被冤枉的罪名,我北家不该承受此惩罚。我现在不知道爹娘如何,阿弟又在哪。你一直跟着皇上,你明明可以求求情,或者请人查探真相,你当时在做什么呢南菏?”听见北倾源的名字,华果儿完全失控,她仍然压低声音,怕被门口的薯儿和皖文听了去,“你告诉我,北倾源是怎么死的?她再怎么傻,也不会端碗坐胎药给余雯雯喝,就算皇上没有宠幸她,她也应该知道皇上多想要一个孩子。”
华果儿已经听了很多人说起北倾源杀害皇嗣的经过,可不一定是事实,她需要更多的信息来判断。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倾源说余氏请她到平云楼一叙,余氏的侍女端了一碗药让倾源喂给余氏。后来听见有人说这是钱瑾的意思,他想做人上人,却没有做吕不韦的胆。”南菏解释道,“皇上肯定知道,他若亲自问罪,将余氏侍女拉出来打一百大板,余氏侍女肯定会招。可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了钱瑾,将这事全部怪罪北倾源,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一个乐师,一个无权无势只能取乐皇帝的乐师。”
“呵,一百大板,屈打成招吗?”华果儿想起上回她被打的那次,若不是她说出花见怜,估计南菏冷眼旁观直到她死吧。
他当初,就是这样看着北倾源活活被折磨死的吧。
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位双手弹琴弹到血能沁入琴弦中的白衣琴师了,他的双手或许已经沾了别人的鲜血。
宫里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
“这是宫里的生存之道,没有人一生出来就是善茬,人总会无形之中得罪他人。你不特地得罪人,人也会特地来取你的命。”
“是吗?”华果儿不屑南菏的生存之道,“你说的有道理,总会有人特地来取我的命,因为我是唯一一个从地牢里活着出来的人。我得先学会下手为强,不让他们杀我的机会。”
“不是,不是这样的。若是当初在护城河救你的人是我该多好……”南菏慌了,华果儿误解了他的意思,可惜一个心乱的人是说服不了另一个心乱的人。
薯儿和皖文在北乐阁外候着,门“吱嘎”打开,南菏失魂落魄地走出来。藏娇房侍女看见南菏,不断唤着他的名字,他也没有听见,痴痴傻傻地离开了这院子。
红袖依旧摆弄着她的草药,鲜少有人请她治病,她晒好的草药有些扔了、有些送去太医院。在这嘉房内,或许只有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与草药为伴。她手中握着一个黑色的植物,她小心翼翼捏开,里面跳出一颗颗的豆子,这豆子一部分是红色、一部分是黑色,似乎如命运般不可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