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争俏园设宴那日,北乐阁众人早早来还月楼准备,不一会儿,钱瑾和江皋陆续而来。
华果儿行礼道:“我本只邀了皇上和若欣姑娘二人,没想到两位大人也来了,若是有准备不充分的地方,还请两位大人见识。”
江皋回礼道:“无妨,这若欣本是我从民间挑选出来的美人送给皇上逗乐子,听说她和华姑娘你起争执是她有错在先,本应是我带她向华姑娘你道歉,却还你设宴在此特地道歉,是江某管教不严。”
钱瑾没有理他们,坐在圆桌上吃着点心,不搭理他人。余雯雯死后,钱瑾十分憎恨华果儿和南菏,凭他的身份想杀华果儿是分分钟的事,可他每次一打算动手,华果儿都会被朱正兴宠幸,这事真是奇了怪,他也只好把这事藏在心里。
窗外传来嬉笑声,原来是朱正兴在软桥上逗着几位美人乐呵呵,连红袖姑娘也在里面。而南菏一个人坐在另一台软桥上弹着琴。
人越来越多,华果儿心想着计较还会好好实施吗?
“入席!入席!”朱正兴上了还月楼后,招呼众人坐好。
直到大家坐好,若欣姑娘一行人姗姗来迟。
“妾身见过皇上、众位大人。”若欣行礼道,“昨夜间又下了雪,这雪又厚了一层,来时慢了点。”
红袖笑道:“若欣姑娘说笑了,可这比皇上来得晚是对皇上的不敬,你可得把你看家本领拿出来。”
华果儿每次想回话,都被红袖拦下。
若欣也笑道:“红袖姑娘说得是,我也不会其他本事,就会一两个舞蹈。”
“若欣姑娘是谦逊了。”华果儿抢过话题,“之前见若欣姑娘跳南苗国之舞,赤脚踏地,脚踝悬铃,有趣的很。”
“南苗国。”朱正兴叨念着这名字,“南苗使者入朝过几回,也有南苗女子同来献舞。可南苗有南苗的规矩,南苗女子不嫁外族人,朕虽为一国之君,却也不好破了人家的规矩。美人你会南苗国之舞,若跳得好,免你迟来之罚。”
“这……”南苗国之舞与徽朝之舞不同:徽朝之舞温柔大方、慢条斯理;南苗国之舞火热、奔放,适合赤脚而舞,可这天寒地冻地赤脚怕不是折磨人,可这也是若欣离皇上最近的一次,“既然皇上想看,妾身就去准备。”
华果儿一直站着还未坐下,说道:“妾身让人去把雾梨台上的雪扫下来。”
这几日的雪大得连雾梨台上也罩了浓浓一层雪。
“不用!”往日只站在门口看戏的红袖,今日偏偏要来搅合一番,“皇上,妾身经常在院中看见若欣姑娘练舞,如蝶般飞舞,让她在雪中起舞岂不是更好。”
“此计妙哉!”朱正兴狂笑道,“朕来时看还月楼下有方雪地挺不错,徐公公带她去。皖文先生,你也跟着下去看看,如此舞姿该用什么词记录下来为好。”
此时不能推辞,若欣只好硬着头皮上跟在徐公公身后,皖文在后面踌躇一下,与众人相隔一段距离时才跟上。他们走出还月楼,这一踏进雪里,就能把整只脚掩盖。
“姑娘,请。”徐公公指了下这一片雪地。
皖文“十分好心”地说:“若欣姑娘,皇上命奴才来记录,你再往那边去一点,皇上在楼上看得清楚,奴才也能有感悟将姑娘舞姿记录下来。”
那方雪地很平整,看样子是没人去过,旁边的灌木剩下枝干,只留下穿着红衣的若欣在雪地里独自成一道风景。
徐公公又问道:“这方地跳南苗之舞够了吗?”
“够了。”若欣行礼道,“谢公公带路。”
徐公公眉目一挑,似呓语般嗯了一声又进了还月楼。
皖文没有进还月楼,见若欣下了雪地,“好心”提醒道:“姑娘,南苗之舞要赤脚哦!”
“知道了!”若欣恶狠狠地回了句。
若欣脱了鞋进了雪地,感觉雪地里有些小石子在硌脚,心里不禁埋怨着这雪大,连整理园子的宫人也懒散了。
她起好势,还月楼上传来琴声,是南菏乐师在和乐。
一步,痛;两步,真痛;三步,真的痛;四步……没几步后,若欣踉跄地摔倒在地。楼上窗台处传来朱正兴的笑闹,声音却极奇冷漠:“继续跳,别停。”
钱瑾依旧坐在桌前吃着东西,皇上不叫他,他坚决不动。
江皋站在窗前看着若欣的表现十分满意,他似乎已经忘了这餐宴席是华果儿向若欣道歉,心中想着若欣若是能得到皇帝的宠幸,他便能高钱瑾一头。
若欣只好硬着头皮跳起来,脚下有些石子特别锋利,割伤了她的脚,她每走一步,雪地上血仿佛一朵朵盛开的红莲。
朱正兴在楼上看着,指着那红莲般的血迹说:“之前听阿范他们说民间很多衣服质量不好会掉色,今日一见这若欣姑娘的衣物果然掉得明显。”
江皋笑道:“皇上有所不知,若欣舞姿轻盈,更是练成步步生莲。这不是衣物掉色,这是若欣的步莲在一朵朵盛开。”
朱正兴在脑海中把江皋骂了千千万万遍:你哔——当朕是傻子。他端起酒杯掩盖住自己的不悦,笑道:“原来这位美人是位仙人,徐公公——”
“奴才在。”
“这位美人舞姿甚美,又步步生红莲,你为朕拟一道旨,就封美人为‘红莲仙人’,赏舞裙二十件——珍宝什么的徐公公你看着给吧。”
“是。”徐公公道。
江皋暗笑,心中想着若欣能攀上枝头入宫当妃子,他再与若欣认个义兄义妹。如果若欣能取代夏皇后成为一国之后,那他江皋就是国舅爷,妥妥的皇亲国戚。
可是让江皋万万没想到的是,若欣在当天晚上投河自尽了,气得江皋想再去把没气的若欣捅两刀。
若欣的侍女镜穗本就是江皋的人,他便把镜穗接回江府。
“如此好机会,若欣是什么意思?我需要的皇上那些打发叫花子的珍宝吗?”江皋气急败坏,抽了镜穗几个耳光,“我需要更大的财富!明明离成功就那么一步!就差一步了!”
“回大人,若欣姑娘在争俏园一舞之后,双脚被地上的石子磨着血肉模糊,地上的雪那么厚,御医说她的双腿怕是已经坏死,再也不能跳舞。若欣姑娘纵使百般傲气,骨子里也是贱得要命的舞女,这跳舞是她的命根子,她命根子没了,不敢留在这世间。”镜穗的脸肿着也不敢抬手去碰,跪在地上说着。
“争俏园内怎么会有石子呢?”江皋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