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新婚之夜
话说此时鲁地的武家庄,武传玉的一对老父母正坐在正堂上,新娘早已被扶下了花骄,红衣之下依然遮不住那婀娜的身姿,正被人扶着进了厅堂之中,一旁毕是山东武党、卫党的官儿,都挤满了两边,这些官儿大多是来道喜的。
说话间正早有仆子捧上了茶,武传玉也取下了自己的头罩子,穿了一身红衣,脸上略略装饰了一下,灯光下依然青红相间,正是当年方元化将武传玉关于牢中时所受的伤,众人倒也强忍着没有发出惊叫的声音。
两人取了茶,在司仪的唱声中恭敬的将茶上递,武传玉的父母原本是穷苦人,出了武传玉一个儿子之后,已然不再言家做下人了,现今有机会坐在这里,自然是有些害怕,好在裴婉如教的好,两人都没有在众宾客面前露怯。
这时又有人唱起来,原来李丛哲大人送来贺礼,不多时又有人唱起来,是吴元济派人送来贺礼,甚至远在宫中的卫老公也派人关来贺礼,都是达官显贵之人送的。
李群山不再看了下去,信步出去了,便看到一身宫衣的裴婉如正在招呼一群女宾,裴婉如身后正是狗剩,狗剩挎着刀,四下转悠,李群山叫过狗剩过来,道:“你可曾看到方家方以智过来么?”
狗剩立马道:“大爷在上,小的留心看了一下,方家的来人除了几个族老婆子,那方以智却是没有来呢,并且这几天都有看见,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李群山感到有一丝丝不对劲,便又道:“你把张冲叫过来?”
狗剩领命去了,不多时喝了些酒,身上还披了红布作喜庆的张冲便道了,李群山径直道:“这些天方应臣有什么动静么?”
张冲听闻,道:“李大爷放心,方应臣在历城军中,不能动弹,他手下的一个千总队的官军也不可能调回来,他只能调动自己的亲兵。”
李群山又道:“李顺呢?”
张冲道:“同样在历城军中,张将军临走时特意盯了一次,他们两人回不来。”
看到正在和武传玉拼酒的张家玉,李群山打消了上前去问的念头,便道:“现下堡中的卫兵共有多少人?”
张冲道:“各位将军带过来的亲卫不算在内,武将军将自己亲卫一个百总队带回来了,是马战步战皆强的兵队,等会儿这边酒宴散了,我们也打算和营中的兄弟们一起喝上一杯。”李群山听到此处,略感不安,道:“你马上去将这个百人队集合起来,就在演武场集合,我总觉得不对劲。”
张冲疑迟的看了一眼,最终还是去了,李群山在军中虽然没有挂职,但实际上起的作用是:“参谋长”一类的角色,在军中资历还是够的,他说话武传玉、甚至是张家玉一般都听。
看着热闹的厅中,官员们相互敬酒,耿如纪正在和武、张两人说一些什么,其他官员们也都在相互敬酒,这次从历城抽空回来的武将都是铁杆子武党和卫党,大家都是“正人君子”眼中的小人,话彼此都能说到一处去。
李群山和狗剩两人将盔甲披上了,便到了广场上,此时一个百人队正在广场上集合好了,火把打了起来,照在这群兵士脸上,这群兵士现在没有一个喝酒,盖军法严格,武传玉没有下令,他们便不敢喝酒误事。张冲召集他们,他们还按照操典将盔甲都披上了。
李群山上前道:“大晚上不让兄弟们休息,实在过意不去,但是滋事体大,不能不小心,大家跟我一起巡查一趟。”众兵士轰然应喏
此时一边的厅堂之中,各种喧哗之声还不停的传来,运酒的下人和老兵们还不这的进进出出,丝毫没有在意在这一边的人。
李群山走在前面,众兵士跟在后面,大家便向武家庄大门口去了,一路上只剩脚步声,李群山想查一下哨岗,后看一下各处仓库,一边广场上还有各个将官带来的卫兵们,都在广场一侧的棚子里,也有下人端着酒菜上去招待,张冲也不可能命令得动其他将官的卫兵。
一行人打着火把,沿着路,往下走,武家庄是建在一个小山坡上,往下便是庄门,平时有一些退伍的老兵看守着。
越往下走,越是安静,火把照得黑暗处,看得不太清。
到了庄前的一处小桥处,过了这小石桥,便是庄门,张冲向庄门处的望楼喊道:“按例巡查,把火把打起来。”
黑漆漆的对面没有动静。
张冲顿时警觉起来。
李群山和狗剩耳边更好,对面仿佛有脚步声。
狗剩将一个燃的火把抛起来,向桥对面的黑暗处扔去。
黑把落下,露出了一双双眼晴,还有他们手里的兵器,将火光映照过来。
“杀”
一个卫兵冲去热闹的大厅中,大声道:“武将军、张将军、耿大人,有贼人从正门来了,他们抢了门,李爷和张百户带人在小石桥那儿堵他们。”
大厅之中顿时止住了声音,许多人探头向外看,女眷露出惊慌的神色。
武传玉立马将身上的红衣一扯,大声道:“众位大人莫要慌,来人呐。”
几个老兵立时奔将进来。
武传玉大声道:“你们立时将盔甲兵器整好,将众位大人和女眷护在厅中,我马上出去杀敌。”几个老兵立时奔出去,片刻后一群老兵们便将大厅外站了一层。
张家玉将酒碗一扔,大怒道:“哪个敢来找死,我送他见阎王。”起身去招呼自已亲兵去了。
来的将官各个都带了百人至十人的亲兵不等,现下正在演武场上,当下各个将官都扔了手下的酒,往广场奔将过去。
武传玉奔到广场上时,只见张家玉带着自己的亲兵,猛然往门口冲过去,其他将官也纷纷点齐了自己的亲兵,抄起了家伙。
兵士们纷纷将手里的酒碗扔了,有的兵喝了酒,便把袍子脱了,露出胸膛,大怒着往门口冲下去。
武伟玉几把将身上的红衣扯了,将头盔和铁甲往身上套了,抄起剑,便要上前,一边一只手突然扯住他的肩膀,一看,正是刚刚和自己拜堂的夫人。
武传玉道:“夫人放心,跳梁小丑,等我杀他们个片甲不留,等我打退这群小丑之后,再来与夫人团聚。”
方丽萍轻声道:“夫君自管去,这些女眷,我来照应。”说话间将盖头扯了,招呼各家女眷,往堂内去避开。
武传玉放下心来,对身边的几个老兵道:“分几个人,持了我的手令,快马向历城的李承斗将军求援,记往分三路,一路从驿站走,另外两路绕路,不得在一起,对方既然敢来,说不定路上有埋伏。”
三个老兵都领命去了,这三个人都是马术好的老兵,退伍了就在武家庄中养老,不想今天有重回战阵一天。
武传玉带着十几个老兵,有一个老兵眼瞎了,犹自将长枪拿起,跟了上来。
到了山下处,便看到两堆人挤在小桥上,不时有人落水,兵器相击之声不绝于耳,惨叫之声一直不停,一人在堡门口大叫道:“冲进去,冲进去……”武传玉一听,将一个老兵背的弓取了下来,朝着这发声的地方,猛的一箭射过去。
对面顿时没有声了。
这时又有一波来贺喜的将官带将自己亲兵冲了下来,武传玉看到是百户郑开心和周显发,这两人原都是方家的奴才,大战过后,两人都做到了百户的官职了,不再是方家的奴才了,郑开心交衣服全都解开了,露出红光似的胸膛,大叫道:“我操你老娘,敢来打扰大爷的雅兴,说完便带头冲上前去。”后面的众人也跟着上前冲。
顿时将对面的人挤的向后了,武传玉大叫道:“夺回庄门,先把他们赶出去。”
到了天蒙蒙亮的时候,武传玉终于看清对面是什么人了。
正是以前的老对手左明玉。他中了一箭,正在胸口,却不肯退下,将箭杆折了,在堡处一处空地上,让几个手下扶着,盯着庄门品的望楼上的武传玉。
昨天夜里,双方先在石桥挤在一起,硬生生让对面进不来,然后又是双方挤在桥上,虽着越来越多的将官带着自己亲兵冲下来,终于将他们挤出了庄门外。
李群山立时将堡门关住了,还拉出了要冲出去砍杀的几位将官,混乱之中,官兵一方死了一个百户,还有近百的亲兵,这已是让张家玉、武传玉痛心不已。
但是对面差不多死掉了二百多号人,剩下的也差不多是人人带伤。
外面空地上正是以前的老对手流民兵,剩下的流民兵们恶狠狠盯着堡门口。
周显发招呼自己的几个亲兵,站在高处放箭,对面只是支着盾,躲闪着不多的箭支。
这左明玉屡次逃掉,不料今天在武家庄举办婚宴的当日,趁夜杀了过来,如果让对方杀到堡中心大厅处,那儿有许多文官、女眷,便是耿如纪也在其中,这些人是挡不住这些流民兵的,喝了酒的亲兵们盔甲都没有穿,更没有拿兵器,要是一冲,不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幸亏是发现的早,不然到最后可能是死伤一地,至少把齐地武党、卫党的官儿端掉一半。
武传玉大声道:“左明玉,你是条好汉,要是昨天晚上没有发现,你还有机会,但现在你没有机会了,投降吧。”
左明玉勉强站起来,对身后的流民兵道:“弟兄们,大家攻堡子,死,我也要站着死。”
后面的流民兵一声呐喊,跟着左明玉向堡门口冲过来。
于强奔愤怒的用双手扭住面前一个穿着“武”字号衣的退伍兵的脸,大怒道:“你说什么,你说他们被发现了。”
那老兵“呸”的朝于强奔吐了一口,骂道:“狗日的,你以为占了驿站,我们就找不到援兵们,实话告诉你,我们是几路人马一齐去救援,你抓住了,根本无济于事,另外几人怕是已到了历城的军营里了。”
于强奔将刀抽出,猛然一刀直戳进了对面老兵的胸膛,不想这穿着“武”字号衣的老兵只睁大眼盯着他,口中喷着血沫,叫道:“老子在下面等着你。”
一边几个于强奔一方的兵士将手松开,这老兵身体滑落了下去,倒在驿站的马棚前,死前眼仍然睁得老大,盯着于强奔不放。
于强奔昨天晚上将这武家庄冲出来的老兵抓住了,一直拷打,对方就是不开口,等到天亮了,估计他的另外几个同伴都到了,这老兵才开口,先是将于强奔大骂一顿,然后告诉他,突袭失败了。
这次突袭,想的便是最好能杀掉耿如纪,还有耿如纪手下一众武党、卫党的官儿,如果能把张家玉、武传玉都杀了是最好,不想根本没有起到效果,对方反应极快,左明玉根本没有突袭成功。
于强奔走出驿站,对向后的跟来的兵士道:“立刻放火,把驿站给烧了,什么都不能留下,记住了,我们只是去接方应臣大人的家眷,没有来过这里,要是有谁嘴不严,不要怪兄弟不讲情面。”
他手下的兵士立时找来油之类的东西,往驿站四下喷酒,于强奔和一众兵士出了门,立即将火把扔进去,不多时熊熊大火烧起来,看到冲天的火焰,于强奔等人也消失在官道旁森林中。
此时武家庄这边,方丽萍指挥妇人,将做好的饭食都端了上来,又让下人去收尸体,拿到饭食的将官不停的谢着:“嫂子”武传玉也拿了一个大馒头,和着有糖的稀饭吃了起来。
对面的流民兵就不行了,他们除了突袭前吃了一顿,滴水未进,看着对面的官们吃,甚至是痛苦。
将官们多是粗人,故意把稀饭喝得很是大声,说话间还问候对面亲属。
武传玉将碗放下,站起来大声道:“左明玉,你也是条汉子,投降吧。”
张冲叫道:“主子小心对面弓箭。”武传玉道:“无妨,他们穷途末路,没有弓箭了。”
耿如纪也来到了望台上,张冲小心的拿个三层牛皮盾在耿如纪面前,担心对面射冷箭,耿如纪大声道:“左明玉,你若是投降,招出你背后主谋,本官可做主放过你的下属。”
此时远处的官道上传来马蹄的声音,一面千总旗帜出现了,旗子上书了一个“李”字,这正是李承斗率所部骑兵来了。
轰隆的马蹄声战据了人的耳膜,李承斗部上千骑兵,一人双马,黑压压的出现在地平线上。
左明主冷笑着站了起来,不顾胸口上的箭,吼道:“老子何曾是贪生怕死之辈,武传玉、下辈子我们再较量。”将刀横在自己的脖子一划。
一道血箭在阳光下喷出,酒在地面上的青石上,左明玉尸身轰然倒地。
他身后几个流民兵亲兵,也将兵器放在自己脖子上,整齐的划了下来,都跟随左明玉而去了。
其他人,慢慢都扔下了兵器,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