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朝北冲乌尔,南抵南海,东至璠阿,西接金凉,疆土虽辽阔,但乌尔骑兵壮、海寇很猖獗,金凉闹胡匪,除了璠阿乖一点,三面都让皇帝很生气。
当朝皇帝东方素衣是大卫朝四世的庶子,他也没想到自己能当皇帝。首先,他的嫡母秦氏出身高贵,是与圣祖共同打定江山的三大姓之一的召烈候秦氏一脉嫡长女。嫡母秦氏生了三个又高大又聪明的儿子,儿子们成亲都早,还都又生了儿子,这子子孙孙算下来,他根本排不上位;其次,他的生母方氏是个宫女出身,极其不受皇帝宠爱。
东方素衣成亲晚,首要原因是因为他少年时期不受重视,没人愿意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嫡长大哥东方冠十五岁就娶了三大姓之一的范氏嫡女为妻,十六岁就有了自己的大儿子东方润。东方润都十岁了,他的四叔东方素衣还没成亲。他那宫女出身的娘亲,叫他一定要找自己喜欢的姑娘,东方素衣都长到二十了,他娘还是这句话。他的嫡母秦皇后倒是常常操心他的婚事,零零碎碎也介绍了几十个京城姑娘来,但他不点头。他没胆子顶撞他的嫡母,说来说去原因就那一个:
儿常年随军在西边,别让人家姑娘跟我受了苦。儿在边疆挺好的,早春回暖,母亲与润儿要上心添减衣裳。待平定匪徒,儿再回京城孝敬。
是的。东方素衣十三岁随大哥东方冠巡视西北,然后就留在了那里。今夜风大露重,在西北苦寒之地的营帐内,素衣给自己的嫡母写完信,又抽出一张纸来,给自己的娘亲写信:
娘...
写了半个字,就停住了。
营帐外声声虫鸣,是啊,早春了。七年前此刻在京城,娘会做一道鳜鱼羹来给自己尝鲜,姐姐给自己做的新衣裳会绣上几朵梨花,大约润儿已经学会放风筝。但此刻在西北,竟还寒风阵阵,凛冽异常。
想到姐姐,东方素衣揉皱了写着半个“娘”字的纸,又重新抽出一张来写道:
“大姐不能总窝自己在府中,须多到母亲处走动走动,日子长短都得过下去,大姐定要珍重自我。”
想了半日,又写道:
母亲总是为姐姐的婚事再三苦恼,斯人已去,月有新圆,姐姐孝期已满三,切勿过分委屈自己。
东方素衣看来看去,终于封了蜡印,叫营兵收拾了第二天送出去。
游击右锋袁青禾从帐子外头走了进来,拉着一张脸道:“虎山寨后崖上的工兵队探了回来,说悬崖高,没条件打钉子。从悬崖上走这路子,恐怕是不成。”
东方素衣点了点头,此事早在他意料之内。虎山寨扎根罗余三十几年,不亚于一个小王国,自然不会给敌人留什么虚空子。
袁青禾脱了鞋,一股酸臭味直逼东方素衣的脑子,东方素衣骂道:“你能不能洗洗脚!”
袁青禾自己闻了闻,笑道:“没啥味道。嘿!你别把王宫那套臭讲究摆出来了,现如今,喝水都得在三十里外的河里搬运,更别提这洗澡洗脚的废活儿了。骡子都喝不够,还洗脚呢。”说罢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合衣就躺下了。
东方素衣见袁青禾要睡觉,收拾了笔墨,问道:“你怎么话没有说完!开会这么长时间,除了说这条路不行,就没说别的?”
“明天午饭叫厨子搞兔子吃。”
“说正经的!”
袁青禾又坐起来,说道:“还能说什么,你告诉我还能说什么。咱们守了这寨子八个多月了,天天不是吃肉就是遛弯儿,啥毛病你不知道?”
东方素衣叹了口气,便知道那虎山寨又贿赂了大卫朝的将士了。这种软仗,虎山寨已经和定西军打了三年了,缠缠绵绵。
可五年前,虎山寨杀死大哥东方冠的时候,可不像如今这般缠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