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多亏了方闲。
方闲是个孤女,入宫以来,连父亲的葬礼都未曾出席。自拒在册封大典上冠带受封之后,又屡次顶撞陛下与皇后,最终落得个贬为宫婢的下场。
可方闲毕竟是两个孩子的生母,其中一个还尚在腹中。方闲自小也是娇生惯养,在宫中如何做得粗活?故此陛下与皇后开恩,就使方闲在简朴的栖花殿做个侍女。另外,封了青宁做个小小的“安使”,就住在栖花殿,也配上几对仆奴,在宫本中造了册,加了封。
方闲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青宁的位分就逐渐也涨起来,至方闲八个月,青宁已经从“宁安使”、到“宁美人”、“宁夫人”、直到“宁贵嫔”。无多孕生,无大功绩,从皇后宫中的侍女直到贵嫔,青宁只用了二三年的时间。
可身居高位,才知高处不胜寒。
青宁与妹妹鸢宁自小无话不谈,未曾分开,如今相见,说不上几句贴心话就要分离;太后与各处妃嫔那里,总也凑不上几句话,即使金珠玉器满身满头,似乎也是矮了他们几分,青宁虽无心攀比争执,可大小场合总归要去,去了总也有人说三道四;再来便是方闲,尽管二人亲如姐妹,但方闲执拗傲气,有些事情皇帝与皇后总要找自己。
二月才过,方闲与青宁正在逗弄皇四子,鸢宁便悄悄进来,示意皇后有请。
秦皇后夜深未睡,扶着额头在看一本书,青宁也不敢打扰秦皇后,只在秦皇后喝茶的功夫,抽空请安到:“娘娘还没有睡。”
秦皇后看了一眼青宁,道:“近些年来你深受陛下恩宠,年年位分晋升,可见你知君心,顺君意。现在陛下有件忧心的事情,你却还不知道,我要给你提个醒。”
青宁道:“愿听娘娘的教诲。”
秦皇后笑道:“方闲在王府生下长公主,却又自恃清高看不上皇家给她的名分。如今老四出生了,她总不见得还是个宫女,早晚皇子公主长大了,有伤他们的体面。如今论关系,你是她的主子,论情谊,你二人堪同亲生姐妹,不知你有什么见解?”
青宁道:“奴婢不敢擅称主子。奴婢向来愚笨,还请娘娘教导。”
秦皇后道:“你也知方闲那人,性子执着古怪。我是后宫之主,岂能眼看皇子生母委屈?我有个主意。”
宁夫人道:“愿听娘娘教诲。”
秦皇后道:“想那年长公主出生的时候,我才掌管凤印不足半年。那时方闲身子虚弱,皇太后便将长公主交与我抚养,长公主自幼与我无嫌隙,我带她比嫡生长子还用心,最怕她心上有一丝丝不痛快。也是我可怜方闲孤身一人在这深宫无有照应。如今长公主出落地玲珑富贵,你可知我心不虚。”
青宁道:“娘娘对待长公主的心思,连陛下也深受感动。”
秦皇后叹了口气道:“犹记那年长公主去何德所住了几日染了春寒,处处只要叫‘母亲’来看。我虽身子上还怀着老二,但也放心不下。长公主在我怀中烧的糊涂,拽着我的袖子不撒手。鸢宁唠叨,总说怕我也染上风寒,于老二不好。也是天保佑我们母女,几日的功夫费下去,长公主竟好了。焉知我母女情分,不比生一场来的少。”
青宁点头道:“长公主如今长大了,心里处处想着孝敬皇后娘娘,是娘娘教养地好。”
皇后道:“由此及彼,你可知我虽然不喜方闲的为人,但她的孩子我也当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如今方闲生了老四,一则身子越发虚弱,二则老四是千尊万贵的皇子,还不比公主。要是方闲去带,必定劳心劳力,二者都不得好儿。”
青宁焉能不知,皇后有心有养育四皇子,只是缺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