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把川崎忍者停到黑尔斯欧文警察局后面。
西米德兰兹警察厅管辖着近二百九十万名居民,辖区包括伯明翰、考文垂、伍尔弗汉普顿及黑乡地区。
警察厅下设十个地方警察局,其中包括她所属的达德利地方警察局。
金走到三楼的办公室。她敲了敲门,走进办公室时,浑身僵住了。
让她吃惊的不是坐在伍迪[6]旁边的是他威严的上司——鲍德温警司,也不是伍迪没有像平常那样穿着他那件带警局肩章的白衬衫,而是穿着一件马球衫。
让她吃惊的是,站在门口,她都能看到伍迪淡褐色额头上布满豆大的汗珠。他的焦虑无处可藏。
金担心起来。她从来没见过伍迪出汗。
她关上门,四只眼睛落在她身上。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能把两位顶头上司都惹恼了。鲍德温警司从伯明翰的劳埃德总局远道而来。她经常能看到他,在电视上。
“长官?”她问道,望着房间里她唯一在乎的人。她看着自己的上司,目光不可避免地看向那张镶框照片,照片里是伍迪二十二岁、身着海军制服的儿子。这张照片拍下两年后,伍迪收到了海军运回来的儿子的尸体。
“坐下,斯通。”
她走上前,坐到办公室中间仅有的那把椅子上。她从一位上司看向另一位上司,急切地想从他们脸上找到线索。和伍迪谈话前,十有八九他会把桌上的那个减压球紧握在手里。通常来说,这是一个令金宽慰的信号,因为这说明一切都还好。
伍迪并没有动那个减压球。
“斯通,今天早上出了一起案子:绑架案。”
“已经确认了吗?”她立刻问道。很多时候人们只是失踪,几小时后就找回来了。
“是的,已经确认。”
她耐心地等待着下一句话。即便这是一起已经确定的绑架案,金仍不知道为什么她面前坐着侦缉总督察和他的上司。
幸运的是,伍迪并不是那种爱弄些没必要的悬念吊人胃口的人,他直接开始陈述案情。
“是两个少女。”
金闭上眼睛,吸了一口气。啊,她算是明白为什么金字塔顶端的人都大驾光临了。
“和上次一样吗,长官?”
她并没有参与十三个月前的那场调查,但西米德兰兹警局的每一个人都对那起案子感兴趣。局里很多人都帮忙进行过后续调查。
金对这起旧案知之甚多,她立即想起了这个案子最引人注目的一点。
其中一个女孩再也没有回来。
伍迪的声音将金的注意力带回到现在。“眼下我们还不能确定。一开始看来确是如此。两个女孩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她们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老希尔休闲中心。其中一个女孩的母亲本打算在十二点半去接她们,但她的车被人锁死了。”
“两位母亲都在十二点半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绑匪告知她们,她们的女儿已遭绑架。”
现在刚一点十五分,距两个女孩消失不到一小时,但既然已收到那两条短信,就意味着他们没必要去询问两个女孩的朋友或邻居,她们绝无可能是自己走丢的。她们并非失踪,而是已经被绑架,此案已立。
金把目光转向警司。
“那么,上一次是哪里出了差错?”
“你说什么?”他惊讶地问道。显然,他并没有料到金会直截了当地询问。
在警司思考该如何回答的当口,金在研究他的面部。此人显然接受过极高的警察公共关系训练。他额上没有皱纹,发际线上没有汗珠,表情近乎冷淡。他肯定对那次差错背负着多重责任。
鲍德温用死亡般的凝视回应她的问题。这是在警告她把嘴闭上。
金也回以凝视。“所以说,只有一个孩子回来,是哪里出错了?”
“我不觉得案件的细节——”
“长官,我在这里干什么?”她转向伍迪问道。这是一起双重绑架案,这起案子应该归刑事调查局管,而非地方警察局。处理这样一起案件需要好几个部门协同作战。有的寻找线索,有的收集背景资料,有的挨家挨户调查,有的查看闭路电视监控,还有的应对媒体。伍迪绝对不会让金来应对媒体。
伍迪和鲍德温交换了一下眼神。
她觉得自己不会喜欢他们的回答。她的第一个猜测是她的团队被派来协助调查,全然不顾他们目前的工作量:性侵、家暴、欺诈、谋杀未遂,以及杜文·赖特一案的最终陈述报告。
“您希望我的团队搜索——”
“没有搜索,斯通,”伍迪说道,“我们打算对媒体进行全面封锁。”
“长官?”
这样的决策在绑架案中实在闻所未闻。通常来说,媒体在案件发生几分钟后便能嗅到风声。
“电视台和广播都没有报道这起案件,眼下女孩们的父母也不愿意透露任何信息。”
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次他们也试过这么做,但到了第三天,事情便被捅给了媒体。那一天晚些时候,活下来的那个孩子被人发现正沿着路边游荡,而另一个孩子却完全找不到。
“我还是有点迷惑,是什么——”
“有人点名要求你主持这个案子,斯通。”
她足足等了十秒钟,以为他们要抖个包袱。结果,两位上司一声不响。
“长官?”
“当然,那是不可能的,”鲍德温说道,“你绝对没能力领导一场这么庞大的调查。”
金对这句话并无异议,但她不由得想提起之前克雷斯特伍德那起案子[7]。在那起案子里,她和她的团队合力将杀害了四个年轻女孩的凶手捉拿归案。
她把椅子转了个方向,直面伍迪。
“是谁要求的?”
“其中一位母亲。她特别要求你来调查这个案子,根本不和其他任何人说话。我们需要你去掌握一些初步细节,而我们则趁这段时间组建一个团队。之后,你要立刻回警局汇报情况,把信息移交给主管警官。”
金点了点头,表示她理解了整个过程,但他依然没有完全回答她的问题。
“长官,我能知道两个女孩和她们父母的名字吗?”
“那两个女孩分别叫查利·蒂明斯和埃米·汉森,要求你领导此案的是查利的母亲,她的名字是卡伦。难不成是你的朋友?”
金一脸茫然地摇摇头。此事绝无可能。她既不认识卡伦·蒂明斯,也绝不会有朋友。
伍迪看了看桌上的一张纸。
“抱歉,斯通,你可能对这女人的婚前姓更熟。她的原名是卡伦·霍尔特。”
金感到背部一僵。这个名字静静地藏在她的过去——一段她甚少回望的过去。
“斯通,你的表情告诉我们你的确认识这个女人。”
金站了起来,只看向伍迪。
“长官,我会去进行初步问询,然后把掌握到的信息转交给主管警官,但我可以向您保证,这女人绝对不是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