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醒了。他摸了摸自己的头,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玄幻的世界里。他不相信自己还活着,他还以为那一群无情的畜生会对他不管不顾。“这个世界糟透了,我从巴黎走到这儿,战争已经把人的感情摧毁了。”保罗小声喃喃道。
保罗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二楼,房子里仍旧是一片漆黑,飓风还没有消停,反而来的更加猛烈了。雨水还在肆意的拍打着窗子,窗子发出鬼哭般的狼嚎,仿佛下一秒,窗子就要支撑不住大雨的攻击而缴械投降。寒冷的风在颤抖的窗子里钻了进来,发出一阵阵的“嘶吼”。昏暗的房间里只有一根细小的蜡烛用来支撑起整个房间的光明。屋里没有多余的家具,只有几套陈旧的沙发和衣橱,却在正对着窗子的地方有一块画板。
忽然,楼梯口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在风的嘶吼里显得格外清晰,一切都充斥着诡异。一个提着油灯的矮个子男人朝保罗走进。那双陷入眼眶里的鹰眼不停的盯着他,悠悠说:“飓风还没过呢,你就先在这里儿吧。”保罗后脊一阵发凉,那个男人眼眶后面的眼睛,如同两个黑洞,将保罗整个吸进那双鹰眼中,“这飓风是要把这破烂小镇给吹走了,雨都像子弹,突突的打在我干枯的脸上。”保罗发话想要缓解下这该死的令人紧张的气氛。那个男人没有回应直直走下了楼梯。“像人的是畜生,像畜生的却是个人,这个世界彻底的乱了套了。”保罗小声的骂道。
睡了半天,保罗有一点累了,他掀起了被子,拖着那昔日矫健的双腿移到床沿边。蚀骨的疼痛缠绕着他艰难移到窗前,看看这小镇的景象。“天哪!这是我刚来的小镇吗?”保罗震惊地扶着自己的额头去支撑着他看完这支离破碎的小镇。
大雨仍然在不停的下着,像盆水从天上不断的倒下来,一点都没有要停息的意思。他刚刚在楼下躺的那个地方早已被洪水漫灌,洪水上漂浮着垃圾,还有那被连根拔起的鸢尾苗。
保罗眺望远处的房屋,远处房屋与天地相连,闪电撕扯着乌云,乌云又重新聚拢,黑压压的,令人胆战惊心。汩汩的洪流像是朝他涌来般,像要把他吞噬,高压的气流压抑着他,难以喘气,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气味,那包着恶心的胡萝卜和油腻腻的猪肉包子的气味,还有那尼古丁钻入鼻腔直达肺部的气味,统统都涌向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一股血腥的味道卡在喉咙里。那鸢尾苗离他远去,消失在他视线里。他的脸色由枯黄变成了惨白,他双手无力的垂落在两侧,跌坐在了地上。“那个男人还在楼下!”保罗突然喃道。他跌撞的滚下楼梯,看到楼下已经变成了一片“大海”。他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正坐在一个竖立起来的衣柜上,门是开着的,雨水不断地涌进房子里,他却只是坐在衣柜上,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门外和窗外。
保罗弯下身子,用他干皱的手艰难的弯着裤脚,准备仔细去问一下那个男人关于这个飓风的消息。就在保罗要走下去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转过身来,用沙哑的嗓音对他说:“别下来,上去。”这句话看起来没有客气的成分。保罗刚想反驳他,但是看到他后,又不自觉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又重新上楼,一幅画突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就在他刚刚躺的床的上面。一幅大大的向日葵映入眼帘,他被迷住了,头也不回的喊:“这幅画是谁画的?”
“梵高”楼下的回答依然是这么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