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这是赵一航脑海中仅存的想法,双脚不要命地前后交错狂奔,恐惧刺激着肾上腺激素疯狂分泌,并在体内沸腾。
只是此时脑袋早已空白的赵一航,并没有注意到那道被他遗落下的身影,此时手里正拽着一块破碎的衣角,呆呆地站立在原地。
心脏重击着胸口,像是只受惊的小鹿正在无助地嘶吼,蹦跳着想要逃离;风自耳边呼啸而过,带着刺耳的尖啸,就像是某个恶魔,在肆意地嘲笑着某人的懦弱。
“砰”的一声,赵一航一个踉跄被躺在地上的椅子撂倒,摔倒在地上。
四周依旧被黑暗包裹,没有了戴尘,也没有了那个手提太刀的青年,赵一航蜷缩在地上,双手抱头抵着冰冷的地面,似乎想让那已经成了一团浆糊的脑袋变得清醒。他啜泣着,鼻涕混杂着泪珠滴落在了地上。
他发现自己干了一件极其愚蠢的事情。
或许自己就是个废物,一滩扶不起的烂泥,明明胸有成竹的要带领戴尘走出这片肃杀之所,却在关键的时候如一只丧家之犬,将自己的好友留在了最危险的地方;明明知道那个青年的目标,哦不,或许正因为那个青年想要的是戴尘,自己才会丢下他,让他吸引住那来自黑暗中的猎手。
此时,那唯一令他骄傲的跑酷,也成为了一种懦弱的象征。
赵一航呆呆地望向自己逃窜时的方向,掺杂沙石的手指缓缓扣进了肉里。
。。。。。。
紫白色光相间的头显被孤零零的丢弃到了一边,没有人再注意这个头显的存在,因为此时,正有两个如野兽般的存在正在进行最原始的战斗。
握紧的拳头带着破空的呼啸,砸在了戴尘的脸上,顿时本就伤痕累累的脸庞又多了一道淤青,以及顺带的冲击力将戴尘狠狠地摁在了墙上。
“呸”吐去嘴里误食的砂石,池田佑介抹了抹那险些被戴尘一爪子挖去的左耳,兴奋犹如野火般在他内心深处燃烧。
“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好久没有过这种兴奋感了。”池田佑介舔着自己的嘴角,诡异的笑容显得有些瘆人。
而在池田佑介的对面,正有着一个四肢着地的生物,因为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形了,近五公分的血色指甲轻松地将花岗岩的地面分别撕裂出五道深深的裂痕,本是微胖的身型此时却变得极为瘦削,但丝毫不减其中散发的血腥与兽性;而那微眯的眼眸里布满了血色,仿佛戴尘此时被血液所浸染。
几乎在池田佑介说完一句话的同时,漫天的尘土飞扬,一道人影宛如箭羽般在戴尘瞳孔中迅速放大,紧接着的便是一记凶猛的肘击。
挡不住!这样的念头在下一瞬便出现在了戴尘的脑海中,可他没有躲闪,或者说已经来不及了!
带着血色利爪的双手呈交叉状撞向那道肘击,以利爪的强度,完全有机会将那血肉之躯撕成碎片!
可惜,这只是戴尘的一厢情愿。
骤停,落地,两个简单但却完全违背物理学定律的动作出现在了池田佑介的身上,双脚下的地面在瞬间便被恐怖的力量震出无数裂隙,池田佑介的身形瞬间加速,自血色利爪的后方出现,同样凶猛的肘击,可是此时的戴尘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的动作发生在短短的眨眼间,戴尘再次被池田佑介轰击到了墙上,裂痕宛若蜘蛛网般自戴尘身后扩散,布满了墙体。浓稠的血液不要钱一般自戴尘嘴中掉落,他感受不到疼痛,但那越发虚弱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这样的冲击。
感受着戴尘逐渐消散的生机,以及从墙上滑落的身形,池田佑介有些可惜,毕竟只是初生阶段,以往弱小的人类身躯里还无法承载足以与他抗衡的能量。
“跟我走吧,吃好喝好,还有着无数人憧憬的未来。”池田佑介用着撇脚的中文对戴尘说道,“那里,你可以实现自己梦想,无论是什么;可以有一个完美的人生,那里有着无限可能。”
你为什么不早说?非得把我打到半死才说这些?如果戴尘能听到的话,他一定会抓住池田佑介的衣领说出这些话,顺便用自己无坚不摧的利爪在这该死的小日本脸上画上一副梵高风格的画作。
可惜戴尘已经听不到了,那阵阵冲击已经将他的听觉系统搅成一团乱麻,他也思考不了了,因为他已经合上了双眸,陷入了昏迷。
“怎么这么慢?”忽地一个声音自黑暗中传出,听着似乎还漏着风。
“你还挺准时,正好在我制服之后。”池田佑介嗤笑道,不过他话音一转,有些严肃地问道,“有变故?”
“那个女人在来的路上,得抓紧时间了。”一道阴影自戴尘倒下的身旁悄然浮现,漆黑的环境下只能看到一抹淡淡的不同寻常的灰色。
“你们怎么干活的,不是让你们拦住所有的救援者吗?”池田佑介皱眉,如果那个女人赶到的话,情况就说不准了,他都不一定能完整的离开这个国度。
“我来之前和她交过手,她应该已经猜到了什么”阴影说着,将一个造型奇异的针管扎进了戴尘身体里。
“你在做什么?”黑暗仿佛完全无法遮挡住池田佑介的视线,他有些疑惑地问道。
“蠢货,他都被你打了个半死,等把他带回去,早已经死透了。”阴影没好气地回道,那漏风的声音配着低沉的声线,仿佛是来自冥间的呵斥,“这是给他救命的,我可不想公爵殿下因此而发怒。”
池田佑介没敢再说什么,毕竟确实是自己一时兴奋,手下得有点重。
瘦削的戴尘像一只小鸡一般被阴影随意地拎在手上,阴影对着池田佑介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去。
“去通知那个俄罗斯小妞一声,我的通讯器被打坏了。嗯?”池田佑介惊疑,有着一缕皎洁的月光突兀地打在了他的身上,难道这座酒吧还有开天窗?
事实上不是酒吧开了天窗,而是这座神秘的沉梦酒吧诡异地消散了,就像是清晨的薄雾,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地痕迹。
而月光同样打在了阴影身上,但诡异的是,阴影依旧是阴影,远远望去,戴尘就像是悬浮在空中一般,浓稠的鲜血已经开始逐渐凝固,覆盖了他的全身上下,而此时的戴尘已经没有了那双血色利爪,也没有了那可怖的兽性,只是那瘦削的身躯让人看了倍感心疼。
“你们,对戴尘,做了什么!”一道低沉的声音凭空炸响。
池田佑介转头望去,就在那不远的地方一道身影站立,身影颤抖着,双眼变得通红无比,那满是灰尘的脸上带着无与伦比的愤怒与愧疚。
那是赵一航!
或许是那仅存的良心作祟,成功逃走的赵一航并没有逃离这个酒吧,而是在那被恐惧覆盖的心中,握紧了仅存的一丝勇气,转头准备回去和那个怪物拼命,想着哪怕打不过,至少能够和戴尘共赴黄泉,在那条单行路上有人作伴。
可当他真的回到了原先的地方,看着月光下戴尘遍布鲜血的身躯,就像是一颗高爆手雷在赵一航的脑海里炸响,那瘦削的,布满伤痕的脸,那血液淋身的戴尘,究竟做了怎样的抗争,受了怎样的苦。
他,还活着吗?
“这该怎么处理。”完全没有在意赵一航的话语,池田佑介挑了挑眉看向阴影。
“杀了吧,区区一个麻瓜。”漏风的声音很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平平无奇的事。
“有道理。”
整了整自己背后的两把太刀,杀鸡不需要用牛刀,池田佑介拾起了一根掉落在地上的树枝,咧嘴笑道:
“不错,残枝败柳,倒是挺符合你的身份的。”
池田佑介抬头看向赵一航,想要看看这只临死的小蝼蚁究竟是什么表情。可下一瞬,他的表情便凝固了起来。
一股浩大而磅礴的气息自那弱小的身形里缓缓荡漾开来,周身的能量开始紊乱,宛若正有一头恐怖绝伦的异兽正撕裂着这片狭小的空间。
压制。这是池田佑介最直接的感受,就像是生物链底端对顶端天然的畏惧,身为摆渡人的他,无法想象区区一名蝼蚁,此时却有着比天高的气势。
作为一名生存在食物链顶端的猎手,哪怕是如此威压,他也没有丝毫犹豫,一道银光划空而过,瞬息间便斩进了那道身影里。
池田佑介有些惊讶,也有着凝重,身为顶尖狩猎者的他,已经多久没有了这种畏惧的感受,这渺小的身体里面是藏着什么样的隐秘。
可是,想象之中的爆发并没有发生,在太刀刺进赵一航的腹部之后的数息间,那阵气息便悄然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而赵一航则是口吐鲜血,双膝跪地,直接倒在了地上。
“莫非是我的错觉?”池田佑介有些疑惑,身体还保持着攻守兼备的姿势。
“发生了什么?”阴影愣了一下,实在是事情发生太快,连他都没有反应过来,明明说着要用树枝,可下一瞬却是银刀出鞘,气势大变。
“你没有感受到什么吗?”池田佑介皱眉问道。
“没有。”阴影回道,有些惊讶,“你感受到了什么?”
没有立刻回复,池田佑介缓步走向前,将太刀拔出,血如喷泉般涌出,眨眼间便将赵一航身下的地面浸染。
“没什么。”池田佑介拭去刀上残留的血液,重新插回身后。
“那瓶药剂,你还有吗?”他问道。
“有一份备用。”阴影说道。
“给这小子用上。”池田佑介低头望着赵一航,目光闪烁,“我总觉得他或许会给我带来某些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