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塔克星就流传起了一个关于游侠的故事。
他带着远东人的特征,身体并不健壮,但他的枪法极好,拯救了众多营地,却从不索取回报。他像风中的幽灵鸟,来去无踪。他又像凶残的短尾湾熊,对待恶徒从不手下留情。混乱之地的匪徒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就连黑鹰团也在找他。
这日,叶子来到了一个座落于戈壁滩中的集市。集市很小,小到只有一间四下漏风的石头房子,它孤零零的立于背风处,阳光只能照到它的头顶。诡异的是,叶子居然在房子门前看到了一棵树,那真真切切的是一棵树,叶片翠绿,身量比叶子还要高一点。
塔克星上鲜少有植物,仅存的大都也是苔原,还有就是一些沙漠中的荆棘。不是没有人曾尝试种树,古代留下的种子虽然稀有,却也并不是罕见。叶子知道沈大叔的收藏里就有一包各式各样的种子。恶劣的自然环境,导致水资源严重缺乏,植物很难汲取到水分,所以想要存活很难。
所以塔克星上是种不活其他植物的,灌木都不行又何谈树。当叶子看到那棵树时立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有点迫不及待地想找人问询。
石头集市的老板是个老者,满首花白,此刻正趴在柜台上酣睡,那呼噜声能传出百米,在这山谷回荡。
叶子没有打扰他的意思,他蹲在树下,盯着叶片,这与他年幼记忆中的树并无二致。半晌,叶子颤巍巍的伸出手来,准备抚摸下叶片。也有很多人不理解,为何叶子对一棵树如此激动。
“别碰它!”不知何时,那鼾声已经停止,老迈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叶子缩回了手,尴尬转身。那老者年有古稀,满脸干瘪的皱纹,在塔克星上已经属于高龄,恶劣的环境下很少有人长寿。
老者没有理会叶子那抱歉的笑容,他径直走到了树下,掏出了一把爆水珠。叶子看着他把爆水珠一颗一颗的放进了树根周围的小洞中,氤氲的水汽蒸腾。
用爆水珠种树?塔克星上水资源属于稀缺,除了雨季,鲜少能看见大量的水,长年干涸的状态下,水资源显得十分珍贵。一般人们饮用的都是星界公司带来的压缩水珠,星界公司在星舰上生产合成这些原本一文不值的东西,拾荒者们则用各种物资与他们兑换。
人类的生存需要水,大部分人饮用水尚且不足,但这个老者却拿来种树,叶子感到不可思议。这老者十分富裕?叶子看不出,老者衣着普通,连防护服也只是穿了半身,老旧不堪。
叶子走进石屋,对着门的是一个老旧的木头柜台,只摆着几样物品。压缩水珠,压缩粮丸,几盒标准7.6mm子弹以及一种黑乎乎的植物,叶子并不认识。这就是一个集市出售的所有物品,几乎涵盖了在塔克星生存的必需品。
叶子物资已经不足,他拿出一只蓝色皮袋子,装满水珠与粮食后系在腰间。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蓝色金属,轻轻放在柜台上。交易就这样完成,叶子没有说话,吉丝也没有说,她扑闪着大眼睛,默默跟着。
走出石屋,老者还蹲在那里,他不知从何处找来一块薄板,将那些进水孔盖住。这棵树仿若比刚才更绿了些,叶片舒展,叶脉清晰。
直到叶子消失在旷野,那老者也没有说一句话,哪怕是抬头来看一眼。叶子让奇雅记住了这里的坐标,他有预感日后还会回来,这并不是他最后一次在塔克星上看到树。
夜晚,叶子带着吉丝在几里外的山洞宿营。这个山洞原本是一只恐爪龙的巢穴,此刻它已经成了烤架上滋滋冒油的食物。吉丝坐在墙角依旧一言不发,叶子也不说话,他以极慢的速度转动着烤架,将咸盐均匀的洒在肉上,篝火将他的脸映照得通红。
他出来历练已经两个多月,脚步遍及南部十三个营地,其中多数已经人去楼空,有三座被暴徒摧毁,一座仍在坚守。对于暴徒,多数人都是心怀畏惧,这帮人凭借捡到的武器到处兴风作浪,丝毫不把秩序与文明放在眼中,他们野蛮的破坏着一切。初期,黑鹰团尚且出动空中力量在大陆各处巡逻,最近这种巡逻已经不见了踪影。恶果是星界公司种下的,但最后买单的却是塔克星的拾荒者们。
一道血线自手上飙出,修炼的痛苦与艰难远非它法可比,叶子不知道这是他流过的多少回血了。昏厥,流血,骨折与疼痛时时刻刻伴随,奇雅说这是低等生物修炼的代价。这几天,能量稍微富余的奇雅一直在帮助叶子开拓精神海。精神海决定人的修炼之途有多远有多快,修士修行都是以开拓精神海也就是大脑容量为目标。塔克星上的自然能量本就贫乏,每往前一步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或是时间或是生命。
吉丝细嚼慢咽的吃着肉块,她的眼睛悲伤,迷茫,叶子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有那几句干巴巴的好话,说完了他也觉得没什么营养,所以后来的他干脆就不说了。时间会治愈一切,慢慢都会好的。
继续赶路,叶子的目标是奇雅曾经计算出来的坐标,那地方坠落了一艘小型突击机。这种突击机拥有星外飞行的能力,可以在恒星系内短途翱翔。根据坠落时的姿态计算,它的损毁可能并不严重。
叶子赶到地点,这是一条巨大的沟壑,预计位置上只剩下了几块小的金属残片,显然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带走了突击机。地面上的拖痕尚未被风抹平,带走它的人应该没有多远。
作为离开塔克星的关键一环,叶子必须得到这架有可能被修复的突击机。他顺着地面痕迹追索下去,半天后,他来到了一座大型营地前。
营地很大,门口的铁牌子上用白色油漆喷了个GI6。叶子出现的时候就被发现了,一伙人驾车向他冲来。
车辆在十米外停了下来,三人下车,他们手中都抱着枪械,也许是叶子的年龄不大让他们并没有特别警惕,或许也因为别的。
“报上你的营地,孩子。”中间的年长壮汉开口道,他的眼神飘忽过叶子,似乎在寻找。
“G区。”叶子如实相告。
壮汉脸上不禁惊异,G区在塔克星360个营地当中排行第7,可见实力非凡。而这个大区,他恰巧知道,那是传奇沈光荣的地盘,塔克星有名的强者。盛传,上次对抗神秘组织,沈光荣一人竟杀了数百匪徒,尚能自如,可见实力恐怖,绝非易与之辈。
“不知道朋友远道来此,有何贵干?”壮汉的口气有了些松软。
叶子有点踌躇,对面不是什么匪帮恶徒,直接说出目的显然是不大合适的,直接讨要就更是不妥了。
思量片刻,就在对面不耐烦之时,叶子还是狠心说出了目的。毕竟,突击机对他来说太重要了,他也没有时间与对方虚与委蛇。
几人听叶子说完,都是脸色一变。这架突击机是他们前几天发现的,但一伙匪徒虎视眈眈围着营地,令他们无暇顾及,昨天才得空派车拖回来。由于体型太大,没有建筑物能够容纳,现在还停放在营地中间的空地上,只是草草盖了一层毡布。突击机是因为故障迫降,所以机体相对完整,有着修复的可能性,营地头领十分重视,带着一帮人日以继夜的尝试破解它的门禁。
如今,叶子突兀上门,直接说出目的令他们有些不快,自己捡到的东西为何要交于对方。如果不是看叶子是个半大孩子,再加上沈光荣名头太盛,怕是当场他们就要翻脸。饶是如此,三人也是不由的握紧枪支。
叶子深知要求无理,但他还是想争取一下。
“我可以交换的,用东西换!”叶子自防护服的夹层中摸出两块翠绿能量石,菱形的切面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些能量石是他前几天在遗迹之城的发现。
能量石令营地三人十分眼热,这东西可不是一般物品,它是可以兑换海量物资的。将来他们修复好战机,也是需要能量石来驱动飞行的。有此原因,几人都是心生异样。
虽然垂涎能量石,但是交出战机那纯属于痴人说梦。如今塔克星形势风云突变,随时都可能化身坟场,有一架突击机,虽然不能把营地的人全部带走,却也可以带走大半,不至于全军覆没。价值不对等,这笔买卖是无法谈的。有心谋夺叶子的能量石,又惧怕其背后的营地,排行前几的营地想要覆灭他们也不是什么难事。
最终,叶子还是失望离去。几人回到营地,将这件事通报首领。首领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皮肤黝黑,身高接近两米,身体壮硕,他叫库伦。库伦此刻正拿着撬棒试图撬开突击机的门,但显然是徒劳无功的。对于叶子能够拿出能量石交换,他虽然眼热,却也还能克制住,他的拳头没有别人的大就只能先行隐忍。
GI6营地外两里处的一个小山谷,叶子找到了藏好的吉丝。两人盘膝坐下,细嚼慢咽的吃着食物。
“直接抢吧!”奇雅突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