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7月24日,新的财政长官莫汉发布了新一年的财政预算,同时宣布这个国家将进行改革开放。
这是一个改变无数人命运的时代转折点,在同一天,还有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发生了。
在这个国家首都东边的郊区,一直顺着公路往东,在可以看到一片芭蕉林的地方停下,顺着鹅软石铺成的小路一直往里走。
路边劳作的农民也许会跟你打一两声招呼,还会邀请你坐下来品尝一下当地的水果,途中你也许还会碰上一些迷路的尼科巴野鸽,正探着迷茫的小脑袋不知该何去何从。
你应该提起自己的好奇继续往前走,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泊便会出现在你的眼前,湖泊里盛开着美丽的莲花,湖边的道路上用大理石铺成,一两只小牛正在在湖边趴着休息。如果你细看,每一小段路的大理石上都有一朵用细腻的刀工刻画的七宝白莲。
这是对祝愿众生幸福的纹样。
而湖泊的对面,是一个宏伟的庄园,周围持枪的卫兵和来来往往的显贵衬托着这个家族的地位。
这个庄园最早的主人,可以上溯十七世纪的英吉利暴发户的“Nabob”们,而它最后的一任主任,则是这片土地的最后一任总督,当新国家成立的那一刻,他用大火烧毁了整栋庄园,也烧毁了他心中的大英帝国。
新的主人知道后买下了它进行了重新修缮,用以象征这片土地的浴火重生,就有了今天。
在1991年,说是持枪卫兵,但你只会发现这些卫兵要不在帮衬着农民的农活,要不就在陪着一群孩子玩耍。要是你前几天来,会看见一名穿着华贵的老爷爷跟这些浑身脏兮兮的毛孩子踢着足球,一玩起来就不亦乐乎。
但是二十多年后的这里,只会碰见一重又一重的检查,严密到你走错了一个岔路,就会有警卫上来盘问你的身份。如果你比较皮,那么今晚附近的垃圾焚烧场上方喷发出的滚滚浓烟就会有你这些年不健身积累下来的油脂。
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保重身体,这样别人烧起来就不会太费事。
但7月24日的今天,老爷爷不在,因为这一天他的宝贝孙女出生了。这个庄园的庸人们忙碌不堪,但更多不是为了刚出世的小女孩,而是为了招待掐着点赶来祝贺的城中显贵。
“艾娅”是她的名字,是老爷爷心中对她一生的祝愿,一种古语中的平安幸福。
小女孩从小就在各类的名师的教育下成长,但她最喜欢的是周末爷爷给她讲这片土地上发生过的各种各样的神话故事。
她在本地上完了小学之后,就到欧洲开始读中学,除了暑假和圣诞假期都在欧洲度过。因为她爷爷认为,未来这片土地最需要的是外国的知识和文化。
十多年后。
艾娅刚从国外回来。即便这次假期只剩下一个月,她还是决定回来看看家人。她在庄园门口下车时,身上还穿着德式的校服,那是一种女式的灰色小西装和白色的衬衫,胸前还带着领花。
她迎着家里庸人们惊讶的表情,伸出手指,悄悄地做了一个禁声的姿势。
她要给爷爷一个惊喜。
悄悄地走到爷爷的办公室门口,传来的却是激烈的争吵,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了一条门缝,却看到爷爷和父亲在争吵。
父亲挥着手,很激动地说些什么。
“我们需要力量,足够的力量来改变这一切!这么多年你看的还不够吗?”
爷爷盯着父亲,表情却显得极为疲惫还带着些许哀伤。
下一秒爷爷已经察觉到了在门口的她。下一刻,脸上已经带上了爷爷对着孙女那种温暖的笑容,仿佛刚才的疲惫只是一种错觉,爷爷跟她打了个招呼,并快速结束了这场谈话。
“我觉得我们今天已经讨论的够多了。”
父亲没有多看她,阴沉着脸离去了,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倒不如说,这个男人从小到大出现在她面前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随着,爷爷笑着招呼她过去,当她问起刚才的争吵时。她看见爷爷脸上出现了一种很复杂的表情。
“你父亲他,想做一些没人做过的事情,没人走过的路。这让他容易看不清自己的方向。我们不讨论这个话题了,对了,你小时候不是一直想知道这幅油画的由来吗?”
在爷爷的办公室里,有一副油画。
一名戎装的武士正持刀凝望着远处的战场。
小时候她曾经询问过一次,但爷爷只是笑而不答,随着时间的过去,她也早就失去了兴趣,只不过是一面油画,一堆老掉牙的古老故事,但此时她还是随着爷爷的话题点头了。
“这是我们家族的先祖,在一个混乱的年代,为了许许多多人的幸福举起了起义的旗帜,最终在数万大军的围剿下奋力搏杀,最终力竭而死。虽然外人喜欢谈论我们的莫卧儿血统,但我始终认为真正的高贵并不来源于血统,财富或者知识。”
“而在于,是否有为了他人牺牲一切的勇气。”
“即便你已经失去一切,即便你的身体已经残破不堪,即便你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并不是爷孙的趣味小问答,也不是古老的传说故事。艾娅第一次觉得,爷爷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承受的重压也许远比她想象的大。
直到管家来敲门,两人才回过神来。
“老爷,隔壁的小孩来踢球了,您前天让我提醒您。”
爷孙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六七十岁的人了,总喜欢带着一大堆七八岁的孩子玩。
“艾娅你先去休息一下,晚饭我和你奶奶下厨!让你享受一下老家的大餐!”
艾娅没有回房间,就在阳台上,看着爷爷给一群半大孩子的球赛做裁判。
那些年,庄园是没有围墙的,早年被爷爷不顾众人的劝阻给拆掉了。
“围墙好建,但围墙难拆。不管是外在的,还是心中的。”
那是一个美好的下午。
或者那应该是一个美好的下午。
当一局结束,一名穿着普通的男人出现在球场外,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艾娅的爷爷,精神似乎有些恍惚。
爷爷察觉了那名男人的异样,他挥着手招呼着孩子们站到他的身后,一边走上前询问。
“这位先生,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下一秒,那名怪异的男人随手掏出了手枪,对着艾娅的爷爷开了一枪。
艾娅就在阳台上看着爷爷倒下,直到他倒下后,那名男人还没有停止射击,没有任何意义,只是单纯的发泄,仿佛每一枪都带着一种狂暴的情绪。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直到手枪已经没有子弹。
他才跌跌撞撞地向外逃去。
艾娅用尽全身的力气哭喊着,求救着,但是守卫到来时地上只剩下一具满是弹孔的尸体。
那天来了很多人,暴虐的气息,悲伤的面容充斥着这个往日总是宁静祥和的庄园。
全副武装的人们在九个人的带领下开始追捕那名男子,那九个人都各自有一个特别的称呼。
因陀罗、阿耆尼、伐楼那、阎摩、苏利耶、湿婆、梵天、毗湿奴、迦楼。
后来她才知道那就是卫队当时的九使,也是他们几十年来唯一一次共同行动。
但她只记得,那天很多人的表情都极为狰狞。
但什么用都没有,他们只在几公里外找到一具死去多时的尸体。
此后便再无线索。
或许只是一名发狂的疯子,或许是一名对爷爷心怀不满的仇人,或许又是什么惊天阴谋的一步棋。
但对于她来说,这些都无关紧要。
后来别人会与她谈起一些人的死亡具有怎样的意义,她总会告诉他们,所有死亡都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