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非和坎坎是修行者,对那些陈列在大街两边的各类商品,自然没有多大的兴趣。
介非虽有年龄的原因而略略好奇,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四处翻翻捡捡的冲动,他对逛街、购物这等事情,实在提不起任何兴趣。
刚好坎坎也和他的想法差不多,这倒省去了他们原本囊中羞涩的困窘。
进城之前,介非又想到了二师兄召南澍的话。
召南澍自然希望介非还是不要去学院,去俗世界好好地历练一番。因为在召南澍心里,介非在不在学院都不影响他修为境界的稳步提高。这一方面,是因为介非的行踪早在玄之宗师的掌握之中,另一方面,介非爷爷早年给介非的教育和开悟,都是遵循着道极学院过去的启悟模式。
介非想,既然自己要去俗世界历练,不如就看看俗世界的生活。不想,坎坎却半路出现,倒是让他有些意外。
现在俩人的话题停止了。
介非仍是一只手牵着马匹,和坎坎一左一右向前走着。
伴着不时传入耳膜的吆喝声,随着身着各类服饰、操着各地口音、有着各族体型的人流,转来转去,就转到一家酒馆门口站定了。
酒馆的青旗,高高地悬挂在门前,门前的廊下甚为宽阔。跨上门前三四级台阶,走上大大五六步,才能走到酒馆的门前。
廊下,是几张桌椅,看起来倒不像是客人吃酒、用餐的,倒像是为了方便旅途劳顿、却又不想用餐的人留下来喝茶休息的。
介非笑笑说:“我说啊,这西防军驻地上的小酒馆,到底什么样子的啊。要不要我们进去坐一会儿?不知道你饿了没,反正,我是饿的不行了。”
坎坎仍从介非的问题中纠缠不清,在说与不说之间,他终于作出最后的决定。
介非的话一下子提醒他,真的该填饱肚子了。他们这一路来,只喝了一壶酒,吃了一些马车里存储的肉干、干果和酥饼,这些远不及他们对食物的需求。
坎坎一听,似乎更加感觉饥肠辘辘,强烈的饥饿感被如此点燃,倒也新鲜。他笑笑说:“坐一会儿当然不错。”
介非也笑着说:“那,我就先去看看,有没有好一点的位子。”
坎坎点点头,介非绕过马车,一个跨步就赶到了酒馆门口。
一到门口,介非正准备揭开门帘走进去,忽然一个年龄不太大的小青年,从里面迎了出来,差点就和介非撞到一起。
小青年看起来就是这家酒馆的店小二。
他也顾不上说什么客套话,他灵巧地闪过身,站在门口的一边,高高兴兴地冲着介非喊:“这位少爷,您往里边请。”
然后小青年把目光从介非的面前移到介非的身后,看到那辆高大略显富奢的大马车,再看看衣着朴素却气度不凡的坎坎,自然十分高兴,他和家父开这家酒馆十多年,不知见过多少型号的游客、商贾、旅人、学子,对介非和他身后的马车,他是心中有数的。
随即,小青年躬身说:“不知少爷还有没有坐骑需要照料的啊?若有,请尽管吩咐,少爷的马,保准给喂得饱饱的,您的行李也保准给您看得好好的。”
介非倒是不以为意,笑呵呵地说:“我们一共两位,不知道里面有没有靠窗的桌子,我和兄弟要在这里吃好喝好住好。”
小青年扬起手里宽大的毛巾,随手搭在肩头,再次强调自己的想法,说:“少爷吩咐的,小的这就办好。这位少爷,要不先让人把你的马车送到后院,您的马先给您喂着,可好?”
介非点点头,说:“可以。”
小青年嘴里说着“好勒”,转身一挥手,一个年龄显然比小青年略微大一点的年轻人小跑而来。
小青年指着酒馆门口的马车,说:“去,把这位少爷的马车停放到后院,伺候马饲料。”
年轻人赶紧点头,又是小跑着走向介非和坎坎乘坐的马车。
小青年再次转身向着介非,对他家的酒馆又是一通介绍。少爷啊,你在乌喀城能找到我家酒馆,那就是对了。
为什么呢,你看啊,酒,绝对是纯粮食酿造。饭菜?保准你吃到的是地道的西边口味,牛羊肉绝对精挑细选,后院的客房环境优美、安静,正适合长途跋涉之后,好好地睡一觉。
少爷,您是想在这里用餐,还是住到客房用餐,都方便,只要您说的,酒馆保准办到。少爷,你选一个呗……
介非被这个小青年一通忽悠,几乎要疯了。
他十分无奈地看着门口的坎坎似乎在十分欣赏地看着自己,他忽然计上心来,对着小青年说:“我说小兄弟,你看到那位公子了吗?那才是少爷,我只是替他跑腿的,你去问问他什么意思,岂不更好?”
小青年这才放过介非,径直走向坎坎,又是鞠躬施礼,又是一阵寒暄。
介非见小青年去缠着坎坎了,装作此时与我无关的样子,直接推开门,向酒馆里面走去,还不忘自言自语地说:“这下,让你也耳根不得清净。”
因为是晚餐时,客人还算比较多,酒馆内嘈杂的声音,让介非眉头一皱。
酒馆内的布局和陈设,倒是让介非甚是喜欢。
正门进去,走两三步就是两级台阶。
抬头,就看到酒馆的吧台,一张甚为夸张的木质柜台,厚厚的柜面,看起来有三四寸厚。柜台上一个算盘,一个招财进宝的玉质摆件,造型很像是貔貅,又像是一只凶猛的狮子,虽然做工甚为精细,仍看得介非莫名其妙。
对这个摆件,介非还真的说不清是什么,他很少见如此奇异的摆件,放在一家酒馆的柜台上。
大大的柜台后面,是一个五层的酒柜,一排大小不一的酒坛,整齐地摆放着,各种酒类比介非以前见过的更多,有东陆九州产的京都老窖、杏花醇、漓泉香,也有从西蛮之野来的各类清酒、浊酒。
柜台与酒柜之间,有两步的距离。
此刻,一张胖乎乎的圆脸,正煞有介事地看着介非。
介非倒是不怎么排斥掌柜的这张脸,他甚至发现,这张胖乎乎的脸上,虽有几处横肉,撑得腮边胡须更加硬朗,一双眼睛却分明闪烁着阅人无数的睿智和狡黠。
掌柜的乐呵呵的说:“敢问这位少爷,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介非看着那一排酒坛,倒是想起了和二师兄喝酒的事情,他不置可否地笑笑,再看看酒柜旁边一张木板上写着的“今日菜谱”,便随意地说:“天涯旅客,不挑不拣,吃能填饱肚子的,喝能解一路愁的。”
掌柜的见介非身着玄色风衣,上面隐隐约约有着八卦图形,虽则他不敢肯定介非的身份,也不知道介非穿着的就是道者玄服,可计费的绝不同于酒馆内那些酒客的气质,却让掌柜的对介非刮目相看。
掌柜的眯着胖乎乎的眼睛,说:“边城酒馆虽小,却也迎得八方客,容得四海愁。少爷吩咐的,小店刚好都有。”
说完,肥胖的手,指着酒馆内临窗的一个雅座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