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非一下子明白了,坎坎之所以离开他们,不仅是因为他无法唤醒燕云荷的记忆,而且是因为跟着他们一道去道极学院,根本就不可能找到当年的背叛蓬莱阁的内奸。
坎坎再次回来,是不是说,他已经有了眉目?
介非问:“那么,找到这个叛逆了吗?”
坎坎摊开双手,说:“谈何容易!人间三隐都不能确定,就凭我一人,曾能在这辽阔天地之间,找到千年前的那个叛逆。我之所以出来,另一个原因是,这个叛逆身上有着魔煞界炽凰解封的秘密。”
介非越听,眉头拧得越紧,他正要说什么,这时,那位年轻的小青年再次带着相当专业的笑容,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走了过来。
手抓羊肉,臊子面,京都老窖,一应俱全。
长途跋涉之后,俩人都是耗尽了大量的罡气流和念息流,驾控着那么大一辆马车,能以去境境界的修为抵达几百里之外的异域,确是让他们感受到食物的可贵。
看着小青年在桌上摆好了肉、面、酒坛和酒杯,也不管小青年怎么看,俩人暂时放下话题,就开始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说真的,介非的吃相,还是那么的吊儿郎当,甚至是鄙俗不堪,给人的感觉,好像是被饿了好几天的流浪汉。
只见他一手挑起滑润、劲道十足的面条,捞起来就往嘴里送,一边嚼咽,一边用另一只手拿起一块羊排,嘴里的面条也不知咽下去了没有,马上一块手抓羊排,又被他送到嘴边,并毫无停顿感的就开始在嘴里咀嚼起来,一边咀嚼,一边发出次吧次吧的声响来。
坎坎显然比介非含蓄得多,他原本对食物的需求就没有介非这般恳切,即便是他也感觉到了饥肠辘辘,也吃得生猛快速,但嘴里到底没有发生任何声音。
站在旁边的小青年,留也不是,去也不是,只好睁大眼睛,看着介非肆无忌惮地享受着眼前俗不可耐的食物。
也许,在介非的心里,要融入俗世界,就要变得俗不可耐吧。
要不是他那一身略微华贵的道者玄服,还能让人多少放心他的身份,人们无意间看到如此不雅的吃相,肯定会怀疑他是流窜的偷盗犯,或者被仇家追杀的凶手,要么就是被官府追捕的绑匪。
很快吃完了肉,又把面条捞得干干净净的,甚至连肉丁、蒜苗丝、青菜叶、葱花,他也捞得一点儿不剩,这样的吃法,简直独特到,恐怕只有介非才能做得出来。
坎坎因为已经见识过介非的痞子气了,丝毫不在意他的吃相,在坎坎眼里,这才是真实的介非。
看着大瓷碗里能照见自己脸上表情的饭汤,介非又美美地喝了一大口,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放下碗,摸摸肚子,估计本想打个饱嗝,可没有打出来,只好作罢。
饭一吃完,看着眼前的京都老窖,介非瞬间像是换了一个人。
喝酒这件事,只要有介非在,坎坎是不用操心的。
有时候,坎坎也曾想,他在遗落之境修行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如此放肆地喝酒,可自从遇到介非后,他也开始对喝酒有了独特的需求。他不由得想起了当时介非魔变后还在昏迷之中时,他一个人喝了好几坛素府佳酿,那时候,他是多么希望介非能醒过来,和他一起醉啊。
介非十分优雅地把酒壶的酒,慢慢地倒进两个大大的酒杯,又稳稳当当地放下酒壶,先是拿起酒杯,在鼻子底下闻了闻,再端起酒杯在坎坎的酒杯上轻轻一点,说:“兄弟,干!”
他也不管坎坎喝不喝,张开嘴,仰起脖子,把一整杯酒都灌进自己的胃里,看那样子,像是要把酒杯也咽到肚子里去似的。
然后,他闭着眼睛细细地感受着烈酒瞬间入心入魂的震荡和刺激,顷刻之后,彭一声,把酒杯重重地顿在桌上,嘴里说:“好酒!”
等喝下去的酒完全沉入到胃里,介非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看着身边啼笑皆非、忍俊不禁的小青年,看起来相当严肃且认真地说:“记住,我大宋国酿造的京都老窖,就要这么喝,才能品出其中的无穷妙趣来,知道不?那么,你知道这是谁说的吗,我的二师兄说的,啊?哦,对了,你不知道我的二师兄是谁,啊,我们这边不需要有人,你去忙吧!”
介非的那个装啊,看得小青年恨不得揍他一顿,但既然客人发话了,再守在这位神奇却不着调的少爷身边,实在显得多余,只好尽力控制着自己的满脑子的狐疑,忍住自己很想狂笑的冲动,弯腰躬身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就快速离去。
坎坎的情绪被调动起来了,他端起酒杯,也学着介非的样子,一口喝下浓烈甘醇的京都老窖,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即刻遍及五脏六腑,也不由得大声说:“好酒!”
放下酒杯,坎坎就说:“就在我离开的这几天里,你知道我遇到了什么?”
介非有些惊异,问道:“什么?”
坎坎说:“除了遇到过曾在珑州兴风作浪的念尊外,还遇到了已经被魔化了的雷丘部落修行者。我还跟雷丘部落的伍丘寒交过手。”
一大堆信息,介非是要过滤一下的。
念尊魔化了谷阳开合,介非杀了谷阳开合。按理来说,年尊应该是找到介非一报此仇,可至今念尊像是从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听到过。
记得当年爷爷曾经警告过念尊,再要是在东路九州胡作非为,是要除掉念尊的,既然坎坎遇到过念尊,难道爷爷也没有出手,任由念尊肆意妄为?
这不可能啊!
介非先不去想这个,再问道:“雷丘部落,什么情况?”
坎坎说:“在与伍丘寒交手的时候,我发现,伍丘寒的招式,既有魔煞界的阴冷酷寒意味,也有灵异界的出尘渺然之致,看起来似乎毫无破绽,但只要细细想一想,就会发现,他既不是魔煞界的高手,更不是灵异界的大家,他的漏洞是十分明显的。”
介非紧张地问:“那你,怎么样?有没有……”
坎坎笑了,介非无论是怎样一个人,有这样的朋友关心着,到底是一件如沐春风的事情。
坎坎说:“不会,我不能打败他,他也不能伤到我。我可是玄之宗师小徒弟的兄弟啊,怎么会那么不经打?”
介非自然听得懂坎坎的话中有话,他也开心地笑了。
坎坎问介非:“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介非回答,坎坎也替俩人倒上酒,认真地说:“兄弟,你要记住,你可是玄之宗师钦点的关门弟子,又是被人间三隐苦心点化过的修行者,你该明白,从此,我和你也算同出一门,还有,你也要明白,你之所以能遇到人间三隐的点化,是因为玄之宗师……”
介非点点头,他到底是明白了,玄之宗师根本不是要安排他的修行之路,而是想要让他打开另一种可能。他不由在心里叹息:“玄之宗师啊。”
但他又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事情,问道:“三隐老师肯定知道魔煞界融合灵异界修行之道的事情,所以才让你出来?”
坎坎端起酒杯,示意介非喝酒,他自行喝了一杯,说:“也不尽然。这次即便是没有念尊,也没有雷丘部落的这一出,我也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