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楠雄的身形极具军人气质,朝前应对也是钢镚硬正。对今天的朝会,他是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的,应对当然也是胸有成竹。
他出列、上前、施礼,完全没有那些文臣们的儒雅、柔弱:“老臣在!”
赵文罡看了一眼楚楠雄:“说说吧,让列位也开开眼!”
楚楠雄点头示意,说:“遵旨!大家知道,北荒大地、西蛮之野两大荒漠地带,一直活跃着诸多游牧民族。从高祖时代起,各游牧民族逐渐分化,在北荒,有蒙古漠风贵族,在西北,有雷丘异族,在西南,有元脉吐蕃。一直以来,北荒和西蛮与东陆是井水不犯河水,再加上大宋在炀州、刑州、梧州、珑州建设了近五十个规模相当的榷场,和他们做生意,互通有无。期间,蒙古漠风贵族、元脉吐蕃时不时对我大宋炀州、刑州、梧州等地进行骚扰,发生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斗后,才放弃了对内地觊觎,安心做起生意了。”
楚楠雄知道,身边这些文质彬彬的同僚们,肯定心里是七上八下,根本不可能一下子接受大宋可能的战争,他需要慢慢让同僚们走进他的陈述。
他环视了一下身边的同僚,接着说:“就在前天,我忽然收到了西防大将军谷阳文城的军报公文。主要情况是:以前蒙古漠风贵族也经常骚扰北防驻地,通常都是烧杀抢掠,然后闻风而退,造成的损失不大。但这次雪灾给西蛮之野带来的灾难远远大于北荒大地,而且,除了马牛羊大量饿死外,牧场草场也大面积衰枯,这就让他们不得不把目光转向东陆。”
这时,礼部尚书温世泽接住话头:“楚大人是不是有些风声鹤唳了?记得太祖时期,北荒、西蛮的联军进犯东陆,好像只花了半年的时间,就全部拿下了。”
楚楠雄对这个倚老卖老的温世泽,早就司空见惯了,这一出,他胸有成竹地说:“温大人,别急,有更加直接的声音。请西防大将军左路副将项楚。”
立刻,项楚健步而入,浑身上下洋溢一股军人英气,看得满朝文武唏嘘不已,也隐隐有些不安。
项楚进殿觐见,代表的是西防军,而且是西防大将军帐前副将前来奏报,这就意味着边境的祸患不是一阵风,而是实实在在的事情,不得不引起朝廷的重视。
向来喜欢乾纲独断的赵文罡因为已经听过楚楠雄的奏报了,自然气定神闲,但满朝文武的窃窃私语却在巧证着此刻给他们带来的惊慌。
项楚先是叩见皇上,再向回身向着楚楠雄躬身施礼。
楚楠雄拧紧眉头说:“向朝廷说说西防边境的情况。”
项楚点头,回身,向着赵文罡说:“禀陛下,这一次,西蛮之野异族不但烧杀抢掠、抢夺民女,还攻城略地、滥杀百姓,而且装备精良、铁血强悍,攻守进退之间,如有神助,给我大宋北防驻地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大宋文臣武将养尊处优、温文尔雅许多年了,对打打杀杀已是相当陌生了,在众臣眼里,那些战马、铁骑、战车、弓箭已经是太祖、高祖时代的东西了,不可能在顺启朝再度出现。然而,这些消息是来自这个德高望重的楚楠雄,众臣不相信也不可能了。
项楚继续说:“更为严重的是,种种迹象表明,北方、西北、西南的蒙古漠风贵族、雷丘异族、元脉吐蕃,有联手进犯东陆九州的可能。从他们连番进犯的行军、布阵、战斗力各个因素看,有魔煞余孽参与其中的嫌疑。”
楚楠雄这才接着说:“如果仅仅是异族联军,根本用不着大惊小怪,我西防军就可以解决。但是,有魔煞余孽参与其中,这就不得不让我大宋认真对待这件事了。”
赵文罡听楚楠雄和项楚大致把情况说清楚了,就开始询问:“听听,列位,好好听听,这是什么意思呢?啊?这就是说,大宋几百年的繁荣稳定已开始发生了严重的威胁。我大宋一贯形成了坐而论道、书斋幽香的风气该改一改了。仅凭诗词歌赋、乐律天籁是不能与那些用惯了弯刀、骑惯了烈马、使惯了弓箭的异域民族对话的。大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楚楠雄带头陈词:“陛下,鉴于大宋遭遇,臣斗胆建议!一、兵部将责成北防大将军慕容路签、西防大将军谷阳文城,即刻练兵备战,筑牢边塞,在北方炀州、西北刑州、西南梧州和珑州,建铸三道军事防线。”
赵文罡问:“第二呢?”
楚楠雄:“这第二,老臣请陛下降旨,从即日起,从东陆九州招募各地壮勇,扩充兵源、壮大军力,再建我大宋百万雄师,扬我大宋传奇军威。”
赵文罡再问:“还有呢?”
楚楠雄:“第三,承陛下旨意,在中、岱、鲲、铢四州,大兴农田水利,发展农业生产,一旦北方、西北、西南进犯大宋,务必保证坚强的后方支撑。具体事宜,臣等将与六部、各司协同商议,尽快拿出方案,以绝后患、以备战乱!”
赵文罡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得!这三条,朕全部准奏!有问题,不要怕。有什么问题,我们就面对什么问题。有雪灾,我们就抓赈灾;有边患,我们就强军事。他们有魔煞余孽,我们有道极学院。无论是赈灾,还是边患,都是考验我大宋能否接手历史传承、肩负当代使命的试金石。从即日起,列位,请收起你的坐而论道、打消你的侥幸怀疑,六部拧成一股绳、九州连成一条线、东陆筑牢一扇屏,动起来吧,啊?”
众臣立刻下跪,施礼,高呼谨遵圣旨,山呼吾皇万岁!
……
……
修行,无非心、性、行。修行不问天命,只问内心,只重塑性,只见其行。
道极世界的修行,还有着一个潜在的目标。那就是,如果炽凰某天解封,或者出逃,或者再次祸乱天下,那么,这些修行者必将承担拯救黎民百姓于苦难的使命。
这是道极学院始终没有偏离的主旨。这个主旨,体现出道极学院在修行上,不仅看重心性,更看重知行合一。
那些派往九州的各部学子,原本就是来自各州。他们满怀着动心忍性、增益其能的心事,奔赴九州四方,整个天下似乎因这股清新的力量而为之一振。
玄之宗师曾经告诉时又空和召南澍,这些选派到九州各地的修行者必须遵从内心,自主选择。
当时,召南澍问宗师:“何谓自主选择?”
玄之宗师说:“所谓自主选择,无非是冠之以顺之或逆之之名的内心自由。但既然一个人是用心选择了,谁敢说,他是顺了,还是逆了?”
两人听完宗师的启谕,沉默了。
……
……
珑州,素府。
素有容这次回来,注定会遭遇各种劫难,这是她不得不去面对的。而在她心里不止一次地感觉到,正是因为有了介非,她曾一度迷茫的修行,消失得无影无踪,代之而来的是目标的认定,意志的坚定。
饭桌上,素泽邦不动声色的观察着介非的一举一动,除了吃相难看外,别的都还不错。作为父亲,女儿的任何一丝情感和心思,他都能准确地感知。他虽不敢肯定,女儿到底是不是会喜欢这个介非,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女儿对介非绝对不是单纯地感恩。
素有容毕竟是修行者,尽管内心阵阵微波荡漾,她还能克制自己。她一边给介非夹菜,一边说:“你知道你服用的什么药吗?”
介非费力地咽下一口菜,扭过头问:“什么药啊?”
素无简看着燕云荷,却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心绪,他偷偷地盯着燕云荷看了无数次,脸上挂满了欣喜。
听到妹妹素有容的话,素无简的眼睛仍是没有从燕云荷身上移开,嘴里的话像是给介非说,却更希望燕云荷听到。他说:“激魂散,知道吗?这可是我们素家的一绝。你虽是修行者,但你即便是跑遍东陆九州,你也找不出第二样药材,可以和我家的激魂散相比。”
燕云荷自然知道素无简的,她微微低着头,默默地吃着饭,就是不看素无简,这让素无简感觉十分无趣。
介非自然心存感激:“谢裁执,幸亏了这激魂散,我的伤恢复得才这么快。”
素无简从燕云荷这里得不到任何反应,只好盯着介非说:“你知道这激魂散现在买多少银子一两吗?”
看到介非睁大了迷惑的眼睛,素无简伸出一只手,再伸长三根手指头,看着介非,下巴一挑,介非说:“多少?三两?这么贵?”
素无简得意地笑着,素有容却不满意了,她拿起筷子,指着素无简说:“哥,你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素无简想到饭馆里的那一幕,立刻闭嘴了,看得燕云荷忍不住轻轻笑了,就连她肩头的抖动似乎也充满了笑意。
素泽邦轻轻地咳了一声,停下筷子,对着素有容,说:“他的伤恢复的这么好,你们是不是就要离开了?”
素有容看了一眼介非,轻轻地说:“其实,多留几日也无妨,道极学院的招生还有一段时日,走不走,就看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