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阳清慌乱不堪地跪下,战战兢兢地说:“启禀殿下,老朽实在不知,这幅画,是有人让老朽带给殿下的。”
赵颖喆狠狠地抓住谷阳清的衣领,整张脸因为愤怒,已完全扭曲:“说,是谁?”
谷阳清被赵颖喆如此一抓,只吓得魂不附体:“是,是,是,谷阳,谷阳开合……”
这时,一阵黑雾忽然从窗外涌入,激荡在屋子里,很快便化形为谷阳开合。
他一进屋,整个屋子里,似乎已经进入了寒冬腊月,满屋子名贵的花卉,如数枯萎、凋谢,就连那养了多年的紫檀木的案几,也转换成一片灰白色。
赵颖喆被着突如其来的景象完全惊呆了,刚才歇斯底里的癫狂,瞬间变得安静、服从和卑微,而谷阳清则直接昏厥过去了。
谷阳开合远远地站着,看着越来越乖顺的赵颖喆:“对了,这才是欲望的本体。你有一个私密的愿望,我知道,我也可以帮你实现,但问题是,你会怎么回报我呢?”
赵颖喆痴呆着:“只要你医好我,只要我能办到的,我没有半点怨言。”
谷阳开合极具调侃意味儿地说:“嗯——那就好。今晚你就可以实现你私密的宏愿,这个不是问题,你要知道,我办事一向小心谨慎,因为我是个卑微的人啊,和你这样的皇族正统打交道,我还真的要有所防范啊。”
赵颖喆的脸上已经开不出是什么表情了:“你要怎么做,都……都可以。”
谷阳开合仔细地看了一眼赵颖喆:“能征战南北的赵将军,怎么也是个凡人啊,你对修行界就这么不待见?哦,算了,这是题外话,无所谓了。”
说完,右手伸出,向赵颖喆轻轻地推出一个意念,这个意念闪烁着绿色的光芒,在赵颖喆的脑门上停留、融入。
赵颖喆只觉得脑袋里被一把刚钻深深地刺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眩晕过去,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至慢慢恢复正常。
谷阳开合邪笑着说:“好了,从这一刻开始,你就是我念尊的亲传弟子,未来的每一刻,每一天,可要好好把握哦……哦,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能让你得到,也能让你失去哦。”
说完,化身一阵黑雾,裹挟着谷阳清,飘然而去。
谷阳开合离开,房子里一切渐渐通透明澈,一切又恢复了原样,花卉怒放,花香盈溢,每个物件似又恢复了生机。
而慢慢清醒过来的赵颖喆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体已经发生着某些变化,甚至在心底慢慢升起逐渐强烈的欲望,他贪婪地看着卷轴上的女子,忽觉不能自己……
……
……
发生在洪辰馆里的这一切,都没有逃过赵颖仲的眼睛。
他虽错过了素泽邦与赵颖喆见面的那一节,但赵颖喆舞动龙泉剑,挥洒在洪辰馆里的龙吟、风啸之气,是如此的强劲、刚烈,赵颖仲怎么会感觉不到。
当时,他刚从素府回来不久,在洪辰馆南苑休息,他听到赵颖喆舞剑的声音,起初,他还在心里赞叹:皇兄,果然与众不同!
但听着听着,他深切地感受到了剑风的粗暴、狂野和邪性,心里不由得有些担心。
这让他想起了皇宫里的事情。赵颖仲因为年少顽劣,宏伟、繁杂的皇宫每个角落,几乎都留下了他的足迹和身影。他走过的很多地方,从皇宫正门,到大启殿,到御书房、后宫,每个地方都是富丽堂皇、巍峨高大,能给人强烈的压迫感和渺小感。
唯独走到后宫,大皇兄居住的地方,每一次他都能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冷。那时候,他虽刚入原初境界,但对各种奇异现象,是不能做出正确解释的。而且,在诸皇子里面,大皇兄对他似乎格外疼爱,是以也就慢慢地淡忘了那种走近或走进大皇兄住所的不适。
但作为修行者,他对魔煞界、灵异界有着近乎本能的敏感。随着年龄长大,大皇兄长期深居简出,而他在父亲的眼里管教下,只能和其他皇子一起学习先贤圣哲的经典著作和治国理政的历史经验,与他相处的时间很少,两个人也似乎没有了那种亲近,而他却始终没有淡忘靠近大皇兄住所的那种不适,他觉得总有一天他会解开这个疑团。
而现在,他越听越觉得有些蹊跷,这种剑风,十分清晰地带着浓浓的龙吟、风啸两种罡气,而这两种罡气凝聚起来,就有了玄天罡气的韵味,不该是凡人能够使得出来的。
他凝神聚气,转瞬间,已从南苑出来,快速向赵颖喆的北院掠身而去,身影看起来有些瘦小,但仍能感到一股矫健的力。
忽然,他的灵息触及到了一股洪沉、博广的念息,这股念息极为强大,以至于他根本不能与之抗衡,甚至连靠近都让他觉得寒彻骨髓,而这种感觉竟然与他曾经靠近大皇兄住所的感觉那么吻合,令他大吃一惊,他不由问道:“这是什么呢?”
他远远地搜寻着,这时,他分明看见一团涌动着黑雾,倏地一声,就向大皇兄的卧室而去。
他明显感到自己的念息凌乱,意念飘忽,灵息散逸,很难聚集起来。无论他怎么用力,散逸的意念,似乎飘摇不定,而且他越来越紧张,越是紧张,意识越是散逸,忽然,他的脑海里闪出一个强烈的念头:“裁执!”
……
……
斜风细雨榭中,介非、素有容、燕云荷和素无简正在商量着去道极学院的事情。虽然素无简对这个事情实在是索然寡味,只因燕云荷兴趣浓郁,他便百无聊赖地听着他们的对话。
几日来,介非和燕云荷已经融入到素府中了,这一方面,是素有容对两个人根本就没有丝毫防范,且对介非怀着更多特别的情愫,介非也能懂得这份特别的情愫里蕴含着美好的力量。
至于燕云荷,他看着介非对素有容的神情举止仍然保留着若有若无的距离,虽然也会莫名产生一些淡淡的怅然,可她的心理是接受的。再加上素无简就像四个人的开心果,时不时地冒出几句笑话,也能逗得她开怀大笑,也就对眼前的事情听之任之了。
介非怀着极大的兴趣,问:“敢问裁执,学院里真的有那么多人?”
素有容:“三千多名学子,你还觉得多了啊。道极学院最强盛的时期,东陆九州、北荒大地、西蛮之野,还有南海浮岛,不知多少学子对道极学院梦寐以求,那时候,最低估计也有上万名学子。”
介非和燕云荷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来,道极学院的确名不虚传啊,他们不过是这么多学子中的一员,修为境界还差得远呢。
介非慢慢站起身,看着眼前大大的池塘,在慢慢仰头,看着寥廓深邃的天空,忽然感到一丝强烈的渺小感和孤独感,那么强烈地席卷着自己。
素有容有些奇怪,正想站起来,忽然一股强烈的念息,化为一声清晰地呼唤,涌入脑海。这一声呼唤,带来一股剧烈的恐惧,让她不由心神一动。
她赶紧闭上眼睛,盘膝打坐,放空心灵,尽情调运着充盈的玄天罡气,让身心瞬间变融入清静无碍状态中,聚神搜寻这个声音的来源,而这个声音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毕竟是裁执,身负重任,这就决定了她不可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她心想:想逃,开什么玩笑!
燕云荷和素无简都发现素有容的异样,只见她双手挥动,打出一个八卦图的暗影,身边的御风剑立刻感应,循着素有容的意念所指,飞出斜风细雨榭外,化为一股清澈如水的玄天罡气,在整个琼城上空飞舞,其速度之快,堪比电光石火。
素府、大街、小河沟、农家小院、集市、酒楼,又穿过男女老少各类人群的身影,再飞过琼河,直抵洪辰馆,在赵颖仲的头顶上,潜伏下来。
素有容脑海里浮现出赵颖仲痛苦的表情,嘴里不由得惊呼:“不好!”
介非吃惊地回头看着,燕云荷和素无简也惊讶地站起来,三个人的眼神和表情里充满了疑问。
介非一个转身,走近素有容:“怎么了?”
素有容严肃地说:“八皇子遇到事儿了……”
介非有些意外:“他能遇到什么事情,还要让你知道?”
素有容拧紧眉心说:“他能让我知道的事儿,就不是小事儿。”
燕云荷明白了:“是跟魔煞界有关的?”
素有容说:“还不确定,但声音里充满着惊恐不安,念息混乱,这不是一个修行者轻易能表现出来的状态。”
介非问:“那怎么办?”
素有容说:“你们好好地守在这里,我去看看。”
说完,即便旋身而去,介非挡住她的身子:“这样的事儿,怎么能少了我介非?”
素有容冷冷地说:“不行,你们的修为境界太差,现在还不是道极学院的学子,无须承担什么。”
介非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他再次恳切地说:“裁执,真是因为我不是学院学子,我才想跟着你去会会他们,就把这次出去当成一次入学前的面试也行啊……”
素有容犹豫了,介非接着说:“让荷妹妹留下,和简大哥一起待在素府,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