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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隐秘使命

此时,琼城已经进入梦乡。这些发丝是自由飘散的,它们仿佛有着极强的感应力,凡有生命、有意念、有情感、有心魂的地方,它们就轻柔的翩然落下,和所有的事物很快就融合在一起。

落到睡熟的小孩身上,便是一束温柔的、近乎于母爱的力量,是一首馨暖的、柔和的、韵律的催眠曲,让他们的呼吸更加均匀、睡得更加安稳,甚至在梦里,脸上还能露出甜甜的笑意。

落在女子的身上,便是一剂滋养芳华、留驻青春的神奇药方,让她们更加显得妩媚娇艳,柔情似水,风情万种。

落到流落街头的乞丐身上,便是一个激发生命觉醒乃至觉悟的启喻,他们深深沉入的梦,似乎在告诉他们,生活原本美好,更需要努力,也更需要奋斗。

落到罹难的人们身上,便是一串和煦的窃窃私语,让他们的梦多了激励和希望,让他们相信,一切都会过去的,眼前的苦难,不如当做生活的考验去经历,去丰富和强大自己。

落到花草树木上,便是一缕催发所有的植物生根、抽芽、吐枝、泛绿的清风,让绿色的想象、梦想和念想,四处萌芽,四处芬芳,四处馨香。

落到这个迟到的春天,便是一杯洒向大地的天上甘霖,让大地万物生机勃勃,生气盎然。

凡数种种,每个人、每一种形式的存在,都得到了真善美的滋养,对生命的理解更深了,对生活的热情更浓了,对人生的期待更多了。

慢慢地,整个琼城似乎被各色丝发笼罩住了,四处洋溢着温暖,祥和,玉润的气象,呈现出一片安静、祥瑞、极致的净土。

这是道极学院道者的力量,是修行者的力量,是有始之母心心念念洒落人间的力量,更是道极的力量。

在这样一片净土之上,任你是何方鬼蜮、妖孽、怪力、魔煞,都不能在这种无死角的追踪下逃脱得了。

果然,一簇看似柔弱的发丝,终于落到了念尊和谷阳开合隐藏的地方。

当时,念尊冷冷地看着在谷阳开合说:“这是你初犯,现在你还有用,我可以让你先去习惯这种惩罚。而且你还刚才多多少少悟到了,不让你和修行者决斗是为你好。但你要是下次再敢违反约法三章,我必将会让你生不如死,绝不姑息!”

眼前,谷阳开合痛苦地嘶哑着,他的身体在念尊的强大念力打击下,仿佛深陷于冰川寒谷,灵魂都似乎被巨大的冰窟禁锢着,动不得、喊不得、逃不得,只有无尽的苦痛一遍又一遍地袭来,他感到了灵魂在恐惧与寒冷中的颤栗!

他只好痛苦的挣扎出一句话:“念尊,再……再也……不敢了……”

就在这时,念尊看着他的身上、谷阳开合的身上越聚越多的各色发丝,眉头一皱,像是自言自语:“这么快,就找来了?”

他立刻闭目、入静,循着这些发丝的来处推出一个意念:“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我,在这个道极第三纪,你是第一人,不愧是道极学院的第一道者。”

召南澍慢悠悠地回应:“呵呵,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的大师兄,他要是专门找一个人,绝对在一念之间。刚才谷阳开合称呼你为念尊,依我看,你应该是魔煞界哪个高人的一个意念吧?我翻看过《道极时录》,进入道极境界的大修行者,应该不超过百名,但念尊的名号,恕我孤陋寡闻,我还真没听过。”

念尊淡淡地说:“既然是道极学院的第一道者,我就不遮掩了。每个修行者都有自己的使命,谷阳开合是我一手创造出来的,他的使命还没有完成,你不能带他走。这个想必你的老师应该提醒过你吧?”

召南澍毫不犹豫地说:“如果我非要履行我的道者职责呢?我的老师肯定不会责罚我的。”

念尊明显沉默了一下,接着说:“你的确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用你们的话来说,清除魔煞余孽是你的职责。你有你的职责,但职责与使命还是有差别的,你认为呢?”

召南澍低头一想,再抬头,说:“愿闻其详!”

念尊慢悠悠地说:“自古以来,人们对魔煞的误解,那是深入骨髓的。就是这些误解,让魔煞界与整个修行界水火不容。但在老夫看来,道极的世界,人、道、仙、魔、妖、怪,都是一体多面的共同体,这就是为什么各界的修行者最终都要承担各自使命,而且修行的境界却有着同名层阶的原因。而你,也该有自己的使命吧?老夫可是听说过,能力和使命是匹配的哦。”

召南澍倒是很想和他辩论一番,想了想,生怕这个念尊很快就识别出自己的使命。对道极学院的道者而言,他们的使命,大多时候是隐秘的。这并不是说,他们的使命不便公开,是因为他们的使命,必然与道极第三纪的开启有着宿命般的联系,这些联系却是不能让魔煞界知晓的。况且,宗师的启谕是绝对不敢违抗的。刚才的那句话,嘴上说说也就罢了,在自己的念息里,绝对不存在的。

想到这里,他爽快地答应了:“好,既然如此,你可以带走他,但如果他再敢祸乱人间,我就把灭掉他作为我的一个使命。”

念尊却不以为然地说:“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你带着你的人走,我带着我的人走,就此别过。”

天地随之而沉寂,漫天的祥瑞也消散而尽。

召南澍站起身,站在高大的城垛上,看着遥远的夜空,眼前井然有序的城池,以及沉睡在各自梦中的琼城百姓,再想想自己在道极第三纪承担着使命,半晌不言不语……

……

……

炀州,雅鹿山,道玄宗。

这是一件精致的竹林雅舍。走进来,一道竹篱门上,“竹林雅舍”四个字,线条奔放,风格粗犷,简约沉稳,当是远古文字书法中的典范之作。

穿过一道碎石铺就的小道,染过一片怪石、奇花、异草、幽泉精心布局的花园,就看到一个似榭似苑的亭台,与花园的布局精妙地搭配,既有自然天成的质朴,又有人工施力的精巧。

走进去,令人心旷神怡,忘记人间罹难之苦,淡去俗世心肠。

雅舍内,镂空的方格窗户外,一道斜阳,透过浓密的赤橙色光芒,让整个屋子里,像是镀上了一层黄金,看起来温暖、雅致。

道玄宗宗主道尘,冲好两杯茶,把一杯茶放在小茶桌的对面。

对面是一位两鬓微霜、同样道风仙骨的妇人,年纪已近知天命,看起来确实面容姣好,不见一丝皱纹。

她的身后站着两位可爱、美丽的小侍女,一个叫沐妍,另一个叫清舒。

道尘伸手示意:“来,师妹,请!”

对面老妇人,乐呵呵地端起茶杯,优雅地一饮而尽,她轻轻放下茶杯,说:“师兄,道冲在豆蔻之年就一直享受着师兄冲的茶,想来,快有四十年了吧?”

道尘的手不由微微颤抖了一下,端着的茶壶里,轻轻洒出一滴茶水,他尴尬地笑笑,掩饰着内心偶然的波澜,点点头:“是啊,你在这竹林雅舍也快四十年了。”

道冲看着道尘的手颤抖了一下,摇摇头,微笑着:“师兄不必惊动凡心,我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十年了,难得你来一趟,说,什么事?”

道尘放下茶壶,淡定了许多,说:“我想问师妹一个问题。当年,玄之的大徒弟介亦龙为什么会带着灵观道者背叛修行界?师妹,那年,我还在南海浮岛经历我的龙战境界,而你,和玄之是有一战的。能否说说当时的情况……”

不等道尘说完,道冲举起手摆了摆:“那一战,我输得差点丢了雅鹿山,不说也罢。至于介亦龙,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以道极境界的修为,作出令修行界不齿的事情。”

道尘明显有些不甘,他再次把茶水倒进眼前的茶杯,说:“现在,问题来了。一个中州边境洛城的修行者,也姓介,其修行方式,带着魔煞界修行的痕迹,按时间推算,应该是介亦龙的儿子。”

道冲淡淡地说:“姓介的人,就是介亦龙的儿子?师兄,这个说法你自己信吗?”

道尘赶紧说:“可他手里拿的武器是龙鳞杖!”

一道阴沉的光芒从道冲脸上一扫而过,她再也不能忽视这个事情了,她犹豫着:“是谁发现的?”

道尘说:“还能是谁?是道者年正宇和裁执柳焉芝。他们都亲眼看见,他如何从一个凡人忽然变成一个修行者,破入原初境界,就打出最古老的那一招式……”

道冲有些意外:“伏羲一画?”

道尘说:“对啊。然后,年正宇也亲眼看到他与魔煞界修行者念尊,有一些不正常的交往。”

道冲问:“怎么个不正常?”

道尘摇摇头,这个动作竟然与师妹道冲摇着头的样子十分相似:“没看清楚,年正宇现在受伤严重,估计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我指定柳焉芝暂时照顾他。”

道冲一下子明白了,不以为然地说:“师兄此番前来,就是想让我去会会这位小修行者?”

道尘不好再隐瞒,只好坦诚:“师妹,只有你能确认他到底是否是魔煞余孽。你该知道,我们两个都承担着延续道玄宗传承的使命。如果我们能在其他修行界门派之前,斩杀可能唤醒炽凰解封之人,道玄宗将会在整个东陆九州树立起绝对的威望。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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