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锋见状,并无丝毫退缩,挥出去的刀,砰砰砰三声清脆的声响,三把刀原本是陆地作战当属上品的横刀,被撞得脱手而出,飞向丛林深处。
项楚和韵白从不同方向刺过来的刀,在即将触及到左锋的身体时,又是两声金属相撞的声音响起,他们顿时感到自己的刀像是碰到了坚硬的钢铁,对左锋造不成任何伤害。
左锋抵挡住了两人的进攻,双手凌空一抓,反手向两人的胸口拍去,只见项楚和韵白两人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闷棍,身体向后栽倒。
沉闷的疼痛一下子就捆住了两个人的身心,栽倒之后,一时竟站不起来。
三把刀已经脱手的士兵,见项楚和韵白受伤不起,毫无畏惧地赤手空拳向左锋发起围攻。
看到这一幕,介非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了。
他转身从一颗树后现身,手里的落日弓已在手上,他从身后的箭囊中抽出三支箭,搭弓开箭,射向左锋。
原本是想轻而易举拿下三名士兵的左锋,听到飞矢刺穿黑夜的声音,不仅眉头一皱,他隐约感到了那一股贴近死亡的杀气。
危难时刻,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左锋不得不放开正在围攻的三个人,移身一动,三个人的攻势扑空,三支箭并不威猛刚劲,却不得不让他小心翼翼。
因为他看到的不是三支箭,是刺向两胸和眉心的三把刀。
还好,他反应很快,躲过了三支箭的进攻。
这也得益于他在江湖纷争中的造化,给了一个机警的头脑。
介非射出三支箭,身形随之而动,跃起到半空中,身体再次翻转,像一只猎鹰一般从天而降。
然后在左锋毫无反抗力的挣扎下,抓住他的衣领,如猎鹰抓住一只小羊羔,而向丛林深处疾掠而去。
看似强硬的左锋,惊讶地发现,在这个人面前他一度自信的修为境界,竟然毫无用处,一点反抗之力都不能使出来。
从对方抓住他的力道来看,知道对方现在还不会杀了他,只得听天由命。
介非把左锋丢在一颗树下,说:“我时间紧,只问一次,听到了吗?”
左锋惊恐地点点头。
江湖套路,他不仅发明了几个,一般的规矩他更比别人懂。
介非说:“两个修行者,一男一女,你们把他们关在哪儿了?”
左锋嘴里支吾着,看到介非,他的记忆忽然被莫名地打开,面对介非这张脸,一些曾熟悉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他既想回答问题,又想找回记忆,却一个也不能如愿。
介非不能再耽搁时间,怒火骤然而生,他用左锋的刀抵住他脖子,说:“小爷我为你网开一面,再要是不回话,你就不用回答了。”
左锋的脖子感到刀锋压迫着皮肉,让他浑身鸡皮疙瘩爆起,张开嘴就说:“顺着这条官道,往前半里地,一个小树林里。”
介非说:“谁在把守?”
左锋说:“本来是我们……按时间看,恩师应该到了。”
介非问:“谁是恩师?”
左锋道:“谷阳开合。”
介非一听到这个名字,怒道:“又是他?”
左锋以为这句话是在问他,他莫名其妙地连连说:“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介非凝神聚息,左锋即刻感到更加强大的罡气淹没了他。
介非咬着牙说:“闭嘴!没让你说话!”
介非看着悠远的夜空,心神一下子散逸开来,他在想:若是谷阳开合,就必须抓紧时间了。
他的意念散逸,慢慢松开了左锋。
左锋一下子感觉到从刀山火海,回到了诗意田园。
一个闪念又在介非脑海里御风而驰,他又一次凝息聚念,左锋又像是被困在冰山之巅。
左锋吃力地说:“我知道……你的……你的修为境界……你何必呢?”
介非的眼神里忽闪着一缕幽光,盯着左锋的眼睛,冷冷地说:“告诉我,谷阳开合让你们怎么修炼的?”
左锋裂开嘴,嘴唇颤抖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
介非只好释放了念息,盯着他。
左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又从鬼门关回到了人间,一阵近似于哮喘的呼吸,让他有一种死去活来的错觉。
介非忍住想要揍人的冲动,握紧了拳头,努力地克制着自己。
左锋终于停止哮喘了,脑海里到底还是晃动了一下,小树林被人莫名暴揍了一顿的事情。他惊恐地说:“我好像见过你,你的声音,不会变的……”
介非咬牙说:“那你就快告诉我,小爷现在没有杀人的兴趣!”
左锋原本是想说点别的,看到介非的眼睛里,那一缕幽幽蓝光,哈哈大笑:“原来你跟我一样啊,哈哈,来,我告诉你!”
介非的拳头还是挥出去了。
这一拳重重地打在左锋的鼻梁上,鼻血飞扬出去,如一朵血色碎花,绽放之后旋即凋谢。
左锋狂笑不止说:“记住,是十六个字……入此道门,问心释念;逸念纵意,循环往复!”
介非记住了左锋说出的每个字,却有意无意忽略了,左锋刚才的那句话:“原来你跟我一样啊……”
记住了十六个字,介非原本幽蓝色的眼睛,再一次忽闪着迫人心魂的洪荒之力,激荡的罡气和念息奔涌不息,仿佛中了魔煞之蛊,体内大小周天气与息奔腾不止,似要冲开幽溪境界的堤坝,破入去境境界。
左锋惊呆了,他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介非放开了左锋,慢慢地站起身,微微闭目,默默地调运五股罡气,守住元神,才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冲天巨浪。
更要命的是,他不知这内心的巨浪到底是什么。
介非终于猛地睁开眼睛,大踏步走出丛林。
谁知,身后的左锋挣扎着站起来,狂吼道:“你也是魔煞余孽,你和我没有差别,装什么装?”
介非的身子一顿,停住了脚步,挺住了念息,不致于让自己即刻爆发。
不料,左锋却挣扎着站起来,迅速调运乾元罡气,注入自己的刀身,向介非挥出致命的一击。
他太天真了。
刚才的介非,他惹不得;此刻的介非,他惹不起。
介非没有回头,脸上却已布满冷霜。
他只是意念闪动,激荡的玄天罡气便已将他严密地保护了起来,赤色与幽蓝色交织的罡气洪流,在他身体周边卷起了幽深的光晕。
左锋打过来的那一刀,力道刚猛,无奈,一碰到这道光晕的边缘,咣的一声,便反弹回去,正中左锋的喉咙。
强大的反作用力,推着左锋的身体后退一大步,那把刀已穿过他的喉咙,把他的身体钉在树干上。
介非满面冷霜,瞬间融化,他抬腿大步向前,身体周边的光晕,也慢慢散尽。
介非赶到项楚他们身边时,他们已经挣扎着站起身,正在瞪着眼睛,目光游移,四处观察着。
项楚和韵白警惕地看着向他们大步走来的介非,似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三个死里逃生的士兵,自然对介非十分感激,他们迎着介非,互相看了看。
其中一个上前对项楚说:“项将军,就是这位修行者救了我们。”
项楚如梦初醒,走近介非,抱拳躬身道:“在下乃西防边境谷阳文城将军帐前左路副将项楚。承蒙大师解救我等于急危,敢问大师名号,我等必将铭刻于心。”
介非从游移状态中恢复过来,回礼,惨然笑道:“惭愧,在下哪敢受得大师尊称,在下洛城介非。”
项楚有意看着脚下的尸体说:“只是,受恩之人尚有一事不明,可否请大师明示?”
介非也注意到了项楚的眼神,但他装作没有看见。他站定身子,迎着项楚。
项楚接着说:“我在谷阳文城将军麾下从军数十载,对魔煞余孽祸乱大宋的不仅有所耳闻,也曾亲眼目睹。每个魔煞界修行者被击杀后,无一例外都会化为烟尘散去,不知……”
介非明白了,这个项楚对他并不是十分信任,这也不能怪他们。如此诡异的夜晚,如此离奇的相遇,难免引起别人的误解。
介非淡淡地说:“那么,将军可知道他们是谁?”
项楚摇摇头,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