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小路人迹甚少,天空虽然日头高悬,但在茂密林木的遮掩下,只能留下斑驳的光影,清幽得很,听着鸟语,嗅着花香,倒也颇有一番情致。
齐宗若紧走几步,赶上燕赤都,与他并肩而行,笑道:“师兄,我却是还未恭喜你,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燕赤都一笑,心情也顿时明媚几分,也笑道:“还不全赖师弟指点。”
燕赤都突然一叹:“清玄虽小,却也有诸多好处,以前回家看母亲,走路不过是两天的路程,骑马的话,一天就可以赶到。以后若真的进了问道宗,再要再回家看看母亲,却是没有那等轻易了。”
“人生就是如此,有舍有得,哪有可能把种种好事,都占全了!伯母平日里有你大哥照应着,有什么难解的事尽可以找我父亲帮忙,你尽可放心。”齐宗若从道旁折下一根树枝,不时格挡道路两旁伸出的一些荆棘条,笑着说道。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来到山脚下,不远便是官道,虽然天色还甚早,但燕赤都的膝盖仍有些不良于行,两人商议过后,决定还是在前方村舍借宿一晚,明日再早起赶路。
沿着官道一直往前走十余里,有一小村庄名叫田坑村,齐宗若每年回家一趟,都会打这里经过,对这个小村庄并不陌生。燕赤都因为不像齐宗若般,常年累月呆在清玄宗,经过的次数更多,更是轻车熟路。
两人刚进村口,便有一个身穿粗布麻衣,脸色黝黑的中年汉子向他们打招呼,听起燕赤都说想要在村里借宿一晚,中年汉子说道:“燕小哥、齐小哥,我家倒还有一间空房,如果不嫌简陋,你们可以在我那住一晚?”
两人都不是对享受太过讲究的人,只是呆一晚罢了,都没有什么异议。齐宗若笑道:“那么便麻烦牛大哥了。”中年汉子姓牛,有一个兄长,平日里大家都管他叫牛二,也不知他大名唤什么。
牛二家离村口不远,有一处单独院子,周围有土墙围着,只是有些年久失修,显得过于破落了些。给燕齐两人安排房间也极为简陋,但还算干净,两人很是满意。齐宗若叫过牛二,拿出散碎银子,让他在村里买些肉菜和酒,收拾出一顿晚饭出来。牛二连摆手,说用不上那么多。齐宗若不由分说,将银子硬塞到他怀里,笑道剩下的给你闺女买点糖果解解馋,牛二这才收下。
牛二的动作很快,天色还没暗落下来,就把酒菜收拾停当了,一碗头湛黄嫩白的鸡肉,一盘香气四溢的油煎鸡蛋,一盘鲜嫩爽口的清蒸鱼,还有几个青翠可口的时蔬菜,还有一大壶农家自酿的米酒,实在是让人食欲大增。
齐宗若和燕赤都赶了大半天的路,再加上中午的时候,只是就着山间清泉,囫囵吃了几口干粮,肚子着实饿了,也不客气,径自落座,正待开吃。眼尖的齐宗若发现门口有个小丫头,穿着一件破烂衣裳,身材干瘦,肤色黝黑,在门外探头探脑,不由会心一笑,想起前世小时候的自己。他想了想,知道这时如有外客在,小孩和妇女没有上桌的规矩,便唤来牛二,让他拿来一个空碗头,将桌上的肉菜分了一小半进去,示意牛二拿下去给婆姨和闺女吃,牛二有些迟疑,齐宗若笑道:“牛大哥不用跟我和师兄客气,我们也吃不下那么多,快些拿下去吧,凉了味道却是不好。”牛二连声道谢把碗头端了下去。
燕赤都一直坐在一旁微笑看着,心下感叹自己这师弟虽然家境优越,而且不是很经常出门,但着实有些世事洞明,人情练达的意味。齐宗若被他瞅着笑得有些发慌,便问师兄你笑甚么,燕赤都笑道:“我在想,如果师弟能改掉言语尖酸刻薄的毛病,还有那些无来由的恶趣味就好了。”
齐宗若不禁有些莫名其妙,也不多言,盛了米饭后便开始大朵快颐,足足吃了三大碗米饭后方才止歇,开始品尝农家自酿的米酒,米酒颇为寡淡,但别有一番味道。
燕赤都已将牛二叫了回来,三人边吃边扯些闲谈。牛二谈起村里的一桩惨事,前些天鳏居的刑老头突然失踪,第二天被发现死在村子一里之外的林子里,死状极惨,也不知是哪路神仙造得孽,现在闹得村里还有些人心惶惶。燕赤都也见过刑老头,对其有几分印象,知道这个人手脚极不干净,便问道:“有没有可能刑老头平日里得罪了人,被人杀了?”
“刑老头平日里偷鸡摸狗被发现了,大伙顶多也就将其揍一顿出气,都是乡里乡亲的,不看僧面看佛面,祖上都有些七扯八扯的关系在里面,哪有可能因为这事就起杀心。”牛二摇摇头,觉得这不可能,“再说村子里的人哪有那般本事。刑老头也没个别的亲人,他下葬还是我和村里几个青年人张罗的,我亲眼见过他那尸体,胸前一个血洞,全身的血都诡异地都没了,身体干瘪瘪的,肤色惨白惨白,双眼圆睁,凄惨的紧。”
齐宗若皱眉问道:“这事没有报官嘛?”牛二答道这事哪能不报官啊,县里也派了一些官差来看了一遍,估计没查出什么,看完之后就回去了,到现在也没甚么结果下来。
燕赤都沉吟片刻,叹道:“这事我觉着像是路过的魔道妖人手法,且不说是不是咱们能力所及,估计想找也找不到,想管也管不了,哎!”齐宗若当然不会想着去管这事,他还没有这么自不量力,只是听闻就这么死了一个人,虽然只是一个乡间无赖,但心里多少还是不舒服。
或许是听闻了这么一桩惨事后心绪不佳,齐宗若和燕赤都两人吃完酒后,便草草睡去,两人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因为要当天赶回江陵,行程较紧,让牛二备了些干粮,两人直接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