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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任是风波岂相安

当江南世家有两人在青梅煮酒之际,南武林与北武林交界处,一座暗城弥漫出阵阵阴谋诡谲的氛围。

大殿上站了一排蒙面者,四个人低头沉默。

正坐两人一着赤衣,一着灰衣,均是面色不善。那个赤衣人“啪”地一握椅子把手,怒气冲冲走下台阶,来到蒙面者跟前斥道:“饭桶!这么多人连几个舍利子都不能完整带回,我明狱城要你等有何用?”

“赤幽君……”有人哆嗦一下,还是忍不住辩解,“主要是我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不慎才会丢了另外两颗。”

“住口!”赤衣人一点他的鼻尖,“损兵折将又怎么算?”

“首……首座……”

此时那灰衣人起身,羽毛扇敲了敲掌心,“玄谷五音只有一个出自女姹城,现在他死,明狱城作为女姹城的盟友,自当负全责,而这次出任务的你们又如何弥补明狱城?”

“明幽君,玄谷五音情同手足,自不会放过杀害五弟的人。”玄谷五音的老大吸一口气,开口道,“这次行动我们活捉了杀五弟的罪魁祸首。”

“带上来?”

五音老大指挥手下人抬上来一个担架,上面躺着的少年正是江南世家二公子江流霜。赤幽君也摇了摇手中的羽扇,眼角瞥了一眼便不再看,哼了哼,“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然能把你们耍得团团转,玄谷五音果然名不虚传啊。”

“首座息怒。”五音老大单膝下跪,施礼道,“属下几人虽失五弟,可这小子对武林正道来说也说极为重要。”

“嗯……”沉吟半晌的明幽君低喃,“大师兄,他说的不无道理,掌控江流霜,相当于牵制了神兵世家与江南世家两大家。”神兵世家与江南世家同是现任武林盟主神兵诀的顶梁柱,一旦有所倾颓,便如同架空,三教九流八十一家根本不会再听号令。

赤幽君冷冷道:“这个道理我会不知?只是别忘了,长老院与你我在师父闭关期间是势均力敌的形势,若此刻女姹城找人,而我们交不出,加上老三现在生死未卜,一旦他逃出生天,回明狱城来的话——”他一字一顿,“无异于四面楚歌。”

“我检查过去追老三而死的那几个人,尸体都有中毒迹象,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某种暗器致使几人失血过多而死。”明幽君的扇子遮掩住下巴,阴柔而恶毒地笑了,“大师兄,若是如玄谷五音的老大所说,老三也中了这种暗器,是不是——很有趣呢?”

“哦,中即必死,这么绝对的毒吗?”赤幽君眼中也燃烧起熊熊烈焰。

“这次本来就是你我清除异己的大好时机。”明幽君在大殿里走了几步,一回头,“即使师父届时出关,老三身亡,长老院架空,大局既定之下他也莫可奈何。”

赤幽君点点头,“只要能确定老三身死。”

明幽君刚要说什么,下人禀报:“两位首座,婆罗门飞鸽传书。”明幽君率先接过观看,不禁脸色一变,转身递给赤幽君,“大师兄你看。”

等赤幽君也看完,险些捏碎了纸笺,“可恶,想不到老三这么好命,被神兵世家的少主神兵迹所救。”

明幽君思索了一会儿,“这种暗器照信上来说,是身份不明的女子所下,而一路上神兵迹也没有能够清除,无非是在毒发时压住扩散,所以你我只要先下手为强,就能免除后患。”

“关键是什么你也看到了……”赤幽君晃了晃手中的纸笺,“包括婆罗门的人在内,没人破得了神兵迹在那间房子四周设的结界。”

“那就铲除神兵迹喽。”明幽君森冷地笑了笑,“遇神杀神,遇佛杀佛,这件事跟天竺的婆罗门商议好,他们帮你我铲除异己,你我就帮他们夺舍利子,师父要舍利子的意图终归是为提升自身功体,咱们身为弟子的,总要助他一臂之力吧——”

“你说得没错。”一样恶毒的表情浮现在两张截然不同的脸上,“长老院那一对双生子,该对研究舍利子感兴趣吧。”

“哈,是啊,而师父也对长老院相当器重呢。”心照不宣的默契让彼此迫不及待,“亲自吃了特别为他准备的舍利子,未来可期待哦。”

明幽君摇了摇扇子,弯下腰,手指在江流霜那张白皙俊逸的脸上戳了一下,“至于这位世家公子,就来帮我们对付他‘未来的姐夫’神兵迹吧。”

赤幽君递出一把匕首,明幽君接过后,转眼封了江流霜的几处大穴,匕首的锋芒逐渐靠拢他的面颊“咝——咝咝——”

与那把匕首旋转的同一时刻,鲜红的血顺着他的脖子淌落,流了满地。

不到片刻,一张人皮被完整地剥下。

赤幽君使了个眼色,让旁边端着托盘的人过来,把另外一张人皮与之对换,然后用水晶石垫成的盒子盛好江流霜的人皮,单掌运功,以阴冷的寒气把盒子凝封。另一边明幽君穿针引线重新给了江流霜另一张脸孔,直看得玄谷另四音目瞪口呆,脱口而出:“五弟——”

明幽君在给江流霜喂下一粒丹药后收手,悠闲自得地继续摇扇,“从今以后,这位便是玄谷五音的老幺‘公子羽’,你们知道怎么做了?”

“属下明白。”

“那么另外的人皮送到哪里,还需要我赘言吗?”赤幽君眼皮微敛。

玄谷另四音连忙摇头——开玩笑,这种机会哪里去找?以往犯差池之错,非死即伤,眼下算是两位首座高抬贵手了。

“人皮送到江南世家的月漉山庄之后,切勿打草惊蛇。”赤幽君吩咐,“也不必去找隐藏在府中的婆罗门子弟,他自会与你们接头,把我们的意思告诉对方即可:七颗舍利子现在共有四颗在明狱城,另外三颗在老三身上,协助明狱城除掉老三,双方最后都可得利。”

“遵命。”玄谷几人打算抬着担架下去。

明幽君制止住,“慢,你们的‘五弟’先留在这里养伤,等他‘复原’本座会让他前去助你们一臂之力。”

“是。”玄谷另四音不好再多说什么,先行离开。

赤幽君围绕躺在那里的江流霜转了两圈,说道:“你认为伤了老三的暗器会是什么?”按照下毒来说,天下间谁能出苗疆、唐门左右?即使是明狱城城主——他们师兄弟的师父,也必须承认在暗器淬毒方面首推那两家,不过,对那两家毒的路数多少有了解的人,很容易分得清,这次的毒在两家的范围之外——也在其之上不在之下——

会是哪一路的呢?

婆罗门的人在三个月前告知师父,一念大师会在近日坐化,所以派老三去抢舍利子,这半中间冒出来偷袭的人,打乱了他们俩狙击老三、抢走舍利子的计划,现在到手的四颗舍利子是最小的,最大一颗还在老三身上,其余两颗都被那蒙面女抢走,怎不让人扼腕?

“这暗器来无影去无踪。”明幽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坐下,“一旦命中目标,就会自动融入骨血,只有靠症状来判断,实在难说。”

“看来对舍利子有心的人不少。”赤幽君看向他,“本身算出一念大师圆寂的日子已是万分不易,能再跟踪老三,趁明狱城内部鹤蚌相争而得利,更是少之又少。”

“要注意的地方不仅这些。”明幽君端起一杯茶,品了品,“女姹城隔一段日子会来人,届时这位江家二公子还要好好调教一番才成。”

“这不是你的强项吗?”赤幽君别有深意地望着他,阴冷地笑。

明幽君眼皮微微撩起,“客套。”

那股子算计的阴谋味,自始至终都没有停止,甚至在不断蔓延——与地面的血液一样,刺眼夺目。

“这么说,先生对流霜的事也无法详下定论?”

江南世家的月漉山庄别苑内,一紫一白两道身影对面而坐,偶尔会有琴声响起,也是在指尖静静流动,不染纤尘。

凤儒衣手持长箫,慵懒地背靠在柱子上,淡淡地道:“论术法,当初我还是受道门奇才的好友点拔,若是好友算不出的事,更不要提我了。”

“你忒谦了。”神兵迹笑了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虽然想不起来什么,可你是不是一般西席先生,瞒不过我。”

“是瞒不过你,也无意瞒你,不然不会答应相见。”凤儒衣眯眼,“被人遗忘的滋味,还真是特别,好像过去那段日子只有我见证了。”

“凤先生不介意的话,就等我恢复。”神兵迹一伸手,“这把箫能让我看看吗?”

凤儒衣长长叹了口气,“哎呀呀,其实,这本就是好友送我的箫。”

神兵迹接过箫的刹那,电流过体似的,震了一下,旋即思绪又模糊起来,把玩了半天,重新递给凤儒衣,“送先生的也就是先生所有。”

凤儒衣眨眼,“你不问吗?”

“哦?”神兵迹抬眼,“好巧,我也想问这句。”

“谁先说?”

神兵迹一偏首,“先生先开口,自然先请。”

“好友不好奇我为何会在江南世家?”凤儒衣气定神闲地把箫放回了袖袋。

神兵迹说:“我的缘故。”

“你总是这么一本正经地自我捧场。”凤儒衣雅然一笑,“是了,四年前你不告而别,最后出没地是江南世家,我便来到此地。”

“流宛是好姑娘。”神兵迹突然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凤儒衣止声。

“除了让她心仪之人,不会有谁能住在这个院子。”神兵迹平静地说,“这是她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西风帷’。”

凤儒衣挑了挑眉毛,“似乎好友你才是宛小姐的未婚夫。”

“一心修道之人不结姻缘,只盼儿时玩伴觅得佳偶。”神兵迹看着他,“若是无心,现在就告诉她。”

“若是有心呢?”他兴趣盎然地问。

神兵迹端起没有喝完的梅子酒,向他一敬,“自是祝福。”

“宛小姐确实是难得佳人。”凤儒衣对值得赞的人从不吝惜,“不过嘛……还需从长计议,倒是好友方才要问那个‘你不问吗’指什么?”

神兵迹听出他在回避江流宛的事,心里略略一动,“若是与轻涉姑娘同在四年前与我失去联系,为何见我一头银发,先生没有丝毫诧异?”

所有人都在问,只有他一个镇定自若,这就不正常了。

凤儒衣站了起来,走到近前,突地弯下腰,与他拉近了距离,几乎屏息以对,“好友,这话太伤我心——你不认为我是在等——”

神兵迹仿佛料到了会听到这样的回答,立即做出反应,“等我主动说原因吗?”

不等凤儒衣再开口,江流宛急切地跑了进来,飞身奔向凤儒衣。

“儒衣——”

凤儒衣一凛神,在她险些被亭子的台阶绊倒时扶住她纤细的手腕,“不慌,慢慢说。”

未曾开口,江流宛的泪先掉下来。

不仅仅是神兵迹,凤儒衣也暗暗讶然——江流宛从不是那种多愁善感的性子,流再多血汗也和男孩子差不多,袖子抹抹,然后嘻嘻哈哈带过。

这次,她竟哭了?

“眼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凤儒衣抬起一指,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

江流宛肩头颤抖,“刚才有人送来流霜的扇子。”

神兵迹“嗯”了一声,骤然起立,“送扇子的人呢?”

“就是西大街的邻里啊。”江流宛紧咬牙关,“扇子上都是血……我想拿给大哥看,可他正和天竺的和尚说什么事,不见我……结果没过多久,又有人送来流霜的佩剑,这把剑拉出鞘之后立即断成两截!”说到最后,她抓着凤儒衣的手,关节僵硬,一张俏颜毫无血色。

凤儒衣轻轻地反握了一下,“乱心者非他人也,乃己也,你若是镇定不了就不必再说。”断断续续地诉说,对解决问题于事无补。

“唔?”

江流宛隐约触碰到一丝冷意,那是她所没有见过的,稍稍怔忡。泪眼婆娑之间仔细去看面前的紫衣男子,依旧俊美尊贵,那眼角微微上挑,神采斑驳,握着她手的举止既温柔又不失分寸,让人心醉神迷。

在江流宛胡思乱想之际,神兵迹骤然一跃,出了凉亭飞身上房,那衣袂在风中形成一道白雾,凤儒衣紧随其后也上了房檐,只留下江流宛在下面呆滞——

又发生了什么?

“你听到几种声音?”凤儒衣站在神兵迹身后。

神兵迹负手而立,环视四下一圈,许久,叹息道:“三四种,外面太杂——本来可以抓住的目标也会被乱了听觉。”

“显然对方是故意的。”凤儒衣挑眉,“意图不在你我和流宛,就是——她。”

神兵迹当下明白他的意思,“我已设结界,一般人靠近不了那间房子。”

“这也不能解决你救不了她的现实。”凤儒衣简单明了地提醒他。

神兵迹回过头,不以为忤道:“这事由我出手,暂可缓和一下‘她’的情况,倒是流宛那边比较棘手。”江流霜应该是奉命去送舍利子回北少林,现在他随身的东西被人一件件莫名其妙送到江南世家的月漉山庄,怎不令人忧心忡忡?

“你出手——”凤儒衣轻笑一声,“若是我说得不错,你现在的功力已消耗两成——再找不到解药,如何支撑下去?”

神兵迹一拂袖,“当初救‘她’之人是我,这件事我定会负责到底。”

“迹——”

“先生——”

远远传来熟悉的呼唤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撤身离开,重新回到院落中。不知何时,那座西风帷除了江流宛,还多了三个人,一个是江流风,另外两个人则是——

天竺来的和尚?

那位身披袈裟的少年一手拈“万”字法印,一手捻佛珠,慈眉善目地望着他们,在他旁边还站着一位消瘦却精神十足的僧人,同样手捻佛珠,睁开的双眼俨然透着一股逼人的锐利。两个和尚截然不同的气质,站在一起不但不显半点突兀,倒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和谐。

“迹,你和凤先生已然见过,我就不介绍了。”江流风的语速很快,“这两位是来自天竺的高僧,你们认识一下,前面这位是‘伽叶’小活佛,旁边那位则是刹帝利大殿的即导师——法我执。”

神兵迹一甩拂尘,打问讯:“两位佛友稽首了。”

小活佛眉眼弯弯地颔了颔首,“阿弥陀佛,神兵居士被誉为中土的道门奇才,名副其实。”

“谬赞了。”神兵迹微笑。

“活佛之言从无虚妄。”那不苟言笑的即导师法我执开口,“是即是,非即非。”

还在担心三弟的江流宛听了,极不舒服,冷冷道:“客套是中土待客之道。”

“流宛。”江流风斥责道,“不得无礼。”

“大哥,他们是什么得道高僧对我一个小女子来说没意义,我在乎的是弟弟!”江流宛不服气地握紧了秀拳,“你不想办法,那就由我去找人。”

活,见人;死,见尸。

凤儒衣走上前,对江流宛道:“你跟我离开一会儿。”

江流风吁了口气,“先生,我妹子就麻烦您了。”

“应该的。”

“我要救人。”江流宛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凤儒衣修长的睫毛动了动,“那就让我看看人家送来的扇子和断剑。”

提到物件,江流宛振作起来,“好,我带你去看,阿迹你也来。”

“流宛不可任性,小活佛与神兵迹还有事商量。”江流风挡住了江流宛的视线。

江流宛失望地望着一圈人,甩袖离去。

凤儒衣未置一词,只是跟了走。

“为什么不说话?”

“……”

“这个时候你都不站在我这边?”

“……”

“为什么你们都不拿流霜的命当回事?”

“……”

“是因为——大哥不是我跟流霜同母所生吗?”

江流宛走一路,呢喃一路,最后一句已是哽咽地红了双眼。紫衣人的狼毫笔在掌心转了一个圈,拉着她欲缩回的手,在掌心依次写下七个字。

“小不忍则乱大谋。”江流宛咬了咬唇,“说得容易,忍字头上一把刀,那是我弟弟。”

凤儒衣为她理了鬓角凌乱的乌丝,“说那些伤人的话,最难受的还是你。”

他——他懂得的——

她对大哥很敬重,对小弟又疼爱,从来没有对身世在意过的少女,不由得道出沉寂在内心多年的心事。

情何以堪?

“儒衣,凤儒衣,你不要阻止我。”她进屋之后,把扇子和断剑丢到他跟前,“看了这些东西,我坐卧不安——”

“我不会阻止你,手足之情,人伦天性。”凤儒衣打开那把扇子,仔细看了看,又把断剑抽出细细目测,才说,“只是出了江南世家——你有目标吗?”

“难道在江南世家坐以待毙就对了?”她不能理解,双手抱臂打了个寒战,“下一次,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承受再送来的东西。”

“你的兄长还有神兵迹并非任由事情恶化。”凤儒衣把东西放回桌上,“流宛,当遇到一件瞬息万变的事,最明智的选择是——不变。”

以不变,可应万变。

“我等不了,也忍不下去。”江流宛眼中泛红,“你了解我,就该体谅我。”

“因为了解你,所以更加不希望你冲动。”他从后搂住了江流宛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语言,“你也要谅解我保护所爱之人的心情。”

一句话让江流宛软化下来,缓缓回头,靠在了他胸前,“儒衣……对不住……我答应过你要乖乖听话,等迹来谈我和你的事,可……流霜对我来说,他……”她顿了顿,“从小我和阿迹就捉弄他,即使是现在,我也没有一次是向着他的,流霜以前还问过我,‘我是不是你弟弟’,如今想起来好难受……”嗓子涩涩地堵住,许久才又说,“他一直认为当年阿迹骗了他,才使得他失去拜三教圣尊者为师的机会,其实——”她摇摇头,指尖抓住了凤儒衣前襟,“是他被我们刺激得多疑了,偏偏走了迹给他说的反方向——”

“别再说了。”他拍拍她的脊背。

江流宛捂住面颊,“我想哭出来,可是,怎么也哭不出……”

“你已哭了。”他望着她不断涌出的泪叹息。

“我……我……好难过……”她结结巴巴地语无伦次,“可我就是哭不出来。”

凤儒衣明白她一再强调的“哭”是什么——那种能够歇斯底里发泄的号啕,有时对人们来说,反而是最大的奢侈。手指缓缓挪到江流宛脖颈后,趁她要发狂之时狠狠一击,顿时,江流宛那道虚弱娇柔的身子倒下来。

让她睡着会比较好——这是他目前的打算,于是将人放在旁边的太师椅上。之后招手,“现在可以进来了。”

话音未落,一条黑色敏捷的身影出现在屋子中间。

“主人……九九复命。”

凤儒衣没有去看来人,“你迟了很久。”

“主人恕罪。”九九低下头,“是九九办事不利,给了对方喘息的余地。”

“以你的功力,完全可以取他性命。”凤儒衣的声音冰冰冷冷,方才对江流宛的那丝温柔不剩半点。

“主人,九九只是奉命取舍利子,没有想杀他。”

“你的不杀促成了现在混乱的局面。”凤儒衣的口吻咄咄逼人,“你似乎忘了,自己是一个——杀手。”

那漫不经心的语调却道出了最冰冷的事实。

“主人——”

“九九,你可还记得为何自己的号是‘九九’?”

“记得。”九九抬起那张蒙面的脸,“九九始终欠主人一分——”

“欠一分什么?”他的目光十分犀利。

“债。”九九仿佛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事,“杀人也好,劫持也罢,只要是主人要求的九九会舍命去做。”

“你心里也清楚,平日就算做到了十分完满的生意,在我这边也要打上一分折扣。”他那根银毫笔在半空中轻挥几笔。“主人?”九九吃惊地一愕,“九九记得我们的目标是舍利子……”

“你开始留情了?”凤儒衣转身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但这样做势必会带给神兵迹更大的压力。”九九迷惑地抬头,“主人不担心他会真的消耗功体到最后吗?”

主人不是告诉过她,他与神兵迹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吗?

“我担心的是——他不肯。”

“嗯?”

凤儒衣望着昏迷的江流宛,“这次他会来,一则是为了江流霜,二则是为了暗器,他不会拖延很久,为了救那个可以提供给他机会查出伤他父亲之人的‘女子’。”他手指灵巧地为她挽起垂曳肩头的发丝。

“属下……遵命。”九九咬牙,狠下心平静内心的思绪。

凤儒衣对她的反应付之轻笑,“九九,有神兵迹在——他死不了的。”

九九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主人那修长迷人的指尖上,不禁有几分涩然。工具和道具的不同就在于工具是理所当然,而道具则会费心修饰。即使江家大小姐是主人的道具之一,何尝不是比她幸运?只要江流宛不招惹麻烦,主人便是觉得没用了也不会丢弃,依然会以礼相待——这是他的多情也是无情,而有些人,连被搁浅的机会也没有。

听到凤儒衣的提点——

九九身子不由自主一颤,寒气从脚底蹿上心头。

主人,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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