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总是如此心善,倒是忘记了沐姬是谁的人了吧。”莲心难得的说这么多的话,可一声小姐,虽是唤的冰冷,却是证明了她心中还是有苏清婉这个主子的。
“莲心。”苏清婉上前一步,想要握住莲心的手,却被莲心退开了去。
“小姐放心,沐姬死不了的。”莲心冷冷的说着,便朝沐姬走了过去,手中的药瓶打开,将药粉洒在了沐姬身上,却只是普通的止血药,可以消炎罢了,根本不能解开颜楚所下的毒。
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莲心看似无害的动作,却让沐姬轻咛了一声。
“想活着,就留下来做容王府的人,传话给王爷,王妃定会安全,莫急。”莲心低声的在沐姬耳边说道,这话只有她二人能够听到,就连苏清婉都不曾发现莲心说话了,更是没有看到沐姬那若有似无的反应,只当她还是昏迷不醒的。
一瓶药粉用尽,莲心随手扔到了一旁,任由药瓶滚了几下,发出砰砰的撞击声,径直的朝苏清婉走了过去,漠然的说道:“小姐,随我走吧,他们动手定不会有所顾及的。”
莲心说着,瞄了苏清婉的腹部一眼,其中的意味很是明显,二人皆是懂得。
“莲心……”苏清婉又唤了一声,可是见莲心转过身来,却只是轻轻的摇首,表示自己无事。
不管莲心到底是什么身份,至少还是对自己有感情的,也在以她自的方式护着自己,不该太为难了她的。
随着莲心缓步的走着,苏清婉不知道这是要去哪里,因为这地牢与她之前去过的地牢并不是同一个,苏清婉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还是在容王府之下。
颜楚追踪那个神秘人而去,深信自己毒术天下无双的她,这次却是失去了信心,只是追了一段路,便发现自己留下的毒,根本无用。
而颜楚这边所遇到的状况,皇宫里的赫连容雅却是半点也不知晓。
与若贵妃对坐着,赫连容雅翘着二郎腿,很是随意的状态,身子斜斜的靠着身后的椅子,完全无视于若贵妃那紧紧锁着他的视线,只是闲闲的眯着眼睛,就当是休息一会。
明天,只要天亮之后,他就不会再以王爷的身份出现在皇宫中,他将会是帝王,这天下为一的君王,成为一代霸主,真正的君临天下。
“皇儿,是真的吗?”若贵妃保养较好的容颜,虽不如华淑妃那样的宛若二十岁出头的少妇,但出身于皇室的她自是有着贵气在,倒也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模样,仍是足以让无数的男人心生觊觎。
只是此刻,若贵妃的眸子里闪烁的光芒,却是痛楚的神色,就连眉头也轻皱了起来。
“母妃不想成为太后吗?”赫连容雅所问非所答,仍是闭着眼睛,没有抬头看自己的母亲一眼。
“你若为帝,母妃自是高兴的。若你只为王,母妃也盼着你安好。这些年,是母妃对你疏于照顾,只顾着争宠于后宫之中,也是形势所迫。母妃承认,在你幼时不该灌输给你要为帝,要掌控天下苍生的思想,不该……”
“母妃如今追悔这些,是想承认自己老了吗?”赫连容雅幽幽的开口,打断了若贵妃的话,他真的是不喜欢母妃这几年的变化,已经不再是曾经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贵妃,不再高高在上,竟什么都不想争了,一点也不像是他赫连容雅的母亲。
见儿子如此不耐烦,若贵妃唇畔勾起苦笑来,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孽的吧。
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面前这熟悉,却又陌生了的儿子,若贵妃的眸底浮现了疲惫之色。
身为邻国的公主,千里迢迢的来大鸢朝和亲,为的就是保住邻国的疆土,能够得到大鸢朝的庇护,毕竟天朝是这一方土地的王者,而若贵妃也是清楚,身为和亲的公主,自己的子嗣很难成为太子的人选,本也没有妄想,只希望能培养成有所作为的皇子,能为邻国尽一份力,保持着这份和谐。
但是,不知从何时起,若贵妃的心不再是最初,开始陷入了后宫的争斗,不再是邻国那个心思纯良的公主,而是后宫里一个可怜的女人,只想着能够得皇帝的宠爱,不管是慰藉她的孤独,还是为了国家的利益,都不能在后宫里输掉。
可她赢了吗?
那个独占了帝王心,得了同国号同字封号的鸢妃死了,死在若贵妃和华淑妃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妃嫔手中。连同当年那个心思单纯的不若皇室子弟的九皇子赫连容瑜也死了,赫连容晟虽是王爷,却失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而赫连容雅终于在她的期盼下得了帝王的宠爱,明天就要登基为帝了,可若贵妃却一点都不开心。
太后,这就是她想要的尊荣吗?没有丈夫的爱,却要在这个充满回忆和痛楚的皇宫里度过余生,真的就幸福吗?
至于赫连容雅,登基为帝,得到了他心中的天下,他便真的快乐吗?
“母妃若是没有吩咐,儿臣告退了。”赫连容雅懒懒的说着,挑了下眼帘,对若贵妃并不见尊重。
“皇儿,做王爷,真的不及帝王吗?”若贵妃问着,心中却是有了答案的。
“母妃想要说什么,尽管直言,你我母子之间,无需绕着弯子说话,儿臣还有事要处理。”赫连容雅勾唇一笑,却不见和暖之色。
“端康王爷自小与你最为亲近,既是手足,又是同一师傅,逼死了他,皇儿真的心安吗?天后每天路过养心殿,皇儿就不会觉得踏在手足的鲜血上,会心痛吗?”若贵妃终是问出了心中的芥蒂,一个冷血至此的儿子,让他觉得害怕。
或许,早在赫连容雅为了皇位不择手段的时候,若贵妃便已经害怕了。
怕只怕,她为了保住邻国和亲而来,但赫连容雅却会亲自毁了邻国,毁了她的母族。
“母妃觉得一个见自己同父同母的兄长死在面前而不伤怀的人,也配做儿臣的手足吗?”赫连容雅问着,声音微冷,随即又笑道:“母妃在这深宫之中,太多事都不了解,怎知是儿臣逼死了赫连容觉呢?”
赫连容雅问着,语调微扬,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让他的心很不舒服。
同样的都是皇子,他赫连容雅所付出的努力就算不是最多的,也绝对不会比赫连容晟少,就只因为赫连容晟是那个所谓天女的儿子,是大鸢朝鸢妃的儿子,便有资格继承天下吗?
不!他不服,就算真有天命所归一说,他赫连容雅也要逆天而为,命运应该由自己来掌控,否则何以称之为王者。
“皇儿,你……”看着脾气有些失控的赫连容雅,若贵妃心里难受的要命,但却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赫连容雅。这个儿子,自小便遭遇了太多,能够活下来正是因为她当初的残忍,若非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或许赫连容雅不必面对那许多,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困境了。
“母妃曾经也是公主,就算邻国从未有过皇位之争,也该知道这个世界上,为了皇权可以牺牲一切的人,绝不止儿臣一个。所以,儿臣希望在登基之后,能看到的是颐养天年的母后,而不是让儿臣为难的母后。”赫连容雅站起身来,冷声的打断了若贵妃的话,以柔软的方式说着警告的话语,不惜母子决裂。
身子一颤,若贵妃怔怔的看着赫连容雅,真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一手栽培的儿子,用心去保护的儿子,此刻竟是这般对她,心如何能够不痛呢!
“儿臣奉劝母妃一句,过去的种种,不该记得的便彻底忘记了,只要记得您是儿臣的母妃,是大鸢朝的太后,如此便好。”赫连容雅又说了这么一句,这才踏步离开。
只是,当赫连容雅前脚离开之后,若贵妃的泪水便忍不住的落了下来。
“皇儿,母妃该忘记的是什么呢?是这满手的血腥,还是你我母子几度差点没了性命?又或是你父皇曾给的宠爱,以及无情?还是,该忘记自己是邻国的公主,忘记和亲的目的?”自喃的说着,望着那早已空荡荡的宫殿大门,已有宫人赶回来伺候着,若贵妃翻身侧向内侧,任由泪水流淌着,却不想再说一句话。
即便是明天将荣尊为太后,可若贵妃却是开心不起来,那龙椅上坐着的是她的儿子又怎样,不过是将她变相囚禁起来,关在豪华的笼子里,是否尊荣皆是凭借他一时的心情。
身为母亲,这是何等的悲哀?
身为公主,这是何等的凄凉!
而身为大鸢朝最尊贵的女人,她却是最高贵的囚犯而已,除了锦衣玉食,再无其他,连心也一并的死于今天,却无处埋葬。
这个弑杀手足,囚禁了父亲,又来软禁母亲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她的儿子,即便赫连容雅还尊称她一声母妃。
泪,已经不能干涸,一直的流淌着,怕是要哭瞎了这双好看的眼睛才会停止。
赫连容雅果然是个喜好奢侈之人,登基大典虽是时间仓促,但准备却是十足,天夜赶制的龙袍合身的穿着,头上束发的皇冠皆是最为名贵的宝石,只要一颗便足以让一城的百姓衣食无忧。
静静的端坐在龙撵之上,朝着金殿走去,再有一百米,他便可以振臂高呼,成为大鸢朝的皇帝,荣登大宝,去实现统一天下的梦乡了。
礼乐之声响起,奏出隆重的乐章,二十四人抬着的龙撵缓慢前行,走的极稳,看不出动荡,而珠帘内的赫连容雅唇角微微勾起,胜利的笑容早已挂在脸上。
看着越来越近的龙椅,赫连容雅的眼中再容不下其他,待龙撵停下,这才撩起衣袍来,缓缓步下,从容淡定,倒是有着王者的风范,只是赫连容雅一定不知此时皇宫的四个宫门都在发生惨烈的厮杀,而惨烈二字却只限于他的人马,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便失手了。
原本要入宫,看着赫连容雅登基为帝,颜楚此时却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来,远远的躲在宫门外。
凭她的身手,要闯进去并无不可,甚至可以如若无人之境,但昨夜那个夜谈容王府的神秘人,以及今天的种种,都让颜楚驻足了。
怕只怕,赫连容雅百密一疏,而能够与赫连容雅抗衡,来破坏他登基大典的人,除了赫连容晟不做第二人选。
那个家伙,真是命大,竟是没死吗?颜楚心中一颤,急匆匆的折身离去。
她手中有最后的筹码,能够让赫连容晟有所忌惮,不能不用。只要能保住赫连容雅,一切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