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后退一步,神色凄惶道:“姨娘,即便是不喜清婉,也请先忍一忍,等回到府里,将双手上了药,再教训清婉也不迟……”
这一下,便是连卞有为也看不下去了,训斥道:“你这妇人怎的如此不明事理?若不是小姐她来救你,你明天还需受刑!不要不知好歹,在此出言侮辱!本官可还会治你一个重罪的!”
柳如云闻言,当然是不信的。她原本就肯定是苏清婉故意设计,让自己中招,现在来救她,也是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肯定是没有这么好心的!她可不是什么无知的人,三下两下就知道此刻不宜再闹下去,便虚弱的喘了一口气,道:“原来是清婉,是姨娘方才没有看清,还以为是梦里,要吃我的恶鬼呢……”
苏清婉眯眼一笑,没有再说话。她知道柳如云不好对付,也不想在此耽误。
等两人上了马车回府时,柳如云立即收回方才示弱的神情,冷哼道:“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苏清婉半阖着眼,摆弄着自己的指尖,问道:“不知道,十指尽断的滋味,好不好受呢?”
提到自己的手伤,柳如云更是怒不可遏,她压低了嗓音道:“不要以为今天你出手相救,我便会对你感激涕零!那地契一事,是你动的手脚!此事装作好人来救我,当真以为我是老糊涂了,看不出来吗!”
苏清婉笑了两声,盯着柳如云的眼睛道:“哪里能,身为苏家的主母,你若是老糊涂了,那些钱庄的小喽喽,岂不是没了主人?最重要的是……我可会无趣很多啊!”
她如此挑衅的语气,气得柳如云浑身发抖。奈何她现在周身都酸痛,手指也血肉模糊不能动,便瞪着苏清婉不再说话了。
柳如云回到府中后,苏振河已经请了大夫了,他原是要开副方子给柳如云压惊,没想到柳如云竟然伤的这么重。
“你快别动,十指连心,一定很难受,大夫,这手……能治的好吗?”
那大夫看了几眼,道:“现在难以定论,不过好生养着,夫人也不需要做重活,是无大碍的。”
苏振河这才稍稍放了心,想起苏清婉,便道:“如云,这一次,可得好好谢清婉,若非她,你一定还要在牢里再待些时天。只是你为何会拿着假的地契去卖?而且还是清婉的那块地?”
柳如云听苏振河提到苏清婉,心底本就不痛快了。听他问起地契的事情,更是眼中冒火,便语气不悦的道:“我哪里知道是她的地,我不过是在库房翻出来的地契,清莲就要出嫁了,我也想让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给她置办一份嫁妆。”
苏振河听出来她的不痛快,只当是伤口疼痛的原因,不过说到苏清莲的嫁妆,苏振河也有些不高兴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身为她的父亲,竟然是没有做准备的吗?我们苏家嫁女儿,都到了要卖地才能出得起嫁妆了?!她是要嫁给谁?难道是皇亲国戚吗?要我们苏家拿出万贯家财来当嫁妆!真是不可理喻!”
苏振河说完,便甩袖离开了。自打苏清莲要和徐正卿成亲,苏振河心底就没有一天是痛快的。徐正卿玩弄苏清婉的事情,他勉为其难的不去追究,但是他不过是个小小的监军,人品也不如他想的那般好,还端起架子来了不成,嫁妆他自然是不想太过丰厚的。
等苏振河走了,苏清莲就赶了过来。她瞧见柳如云被包的严严实实的手指,担忧道:“娘,到底怎么回事?苏清婉竟然肯亲自去救你?这件事,不是她下的道吗?”
柳如云眸光一闪,道:“她的心思我如何不明白?以为我会感激她,然后就此放弃我的计划吗?她也太小看我柳如云了!既然她想要我心存感激,那我便装出一副对她十分感谢的模样来。你天后见到她,即使心里不满,面上也不要表现出来。我倒要看看,她还想玩什么把戏!”
苏清莲连连点头,“娘,我方才在外面听到你和爹在说嫁妆的事情,莫非是我和正卿,就要成亲了?定在什么时候?”
柳如云摇头:“这倒没有,只是,我如今身上没有多少钱,无法送他上京提前打点好一切。你也知道,武状元是多少武举人所觊觎的。若是我们没有疏通,徐正卿,肯定是要落榜的。到时候,你嫁给一个小小的监军,天子会好过吗?”
若是以前,苏清莲肯定是会铁了心的一定要嫁给徐正卿的。但是今天她反常的迟疑了。
“娘,您之前说的没错。虽然我的身子早就给了徐正卿,但这世间,肯定还会有其他人不嫌弃我,愿意娶我。那我与正卿的婚事,就暂且搁置一下。”
柳如云是什么人,她立刻就明白了苏清莲是什么意思,赞许的点头道:“好,你想的没错。过些天子秋闱,来往的文人雅士都要经过青州,为娘的,会替你留意的。”
因为柳如云手伤到了的缘故,她倒是真的这些天子,都规规矩矩的待在自己的院子里,也不出来了。
莲心和苏清婉坐在自己的小院里,吃着新鲜的桔子,苏凌云这几天已经在读书了,请的夫子是苏清婉亲自把关的,虽然不是最出色的,但是处事认真,很有耐心,现在是院子里那间改成书房的屋子里,教习着苏凌云。
“柳如云这几天,一定在想着我在耍什么计谋,来对付她。”苏清婉拨开桔子皮,闻到一股子清香。
莲心托着下巴,道:“小姐,我到现在其实也不明白,我们之前那样大费周章的,结果什么也没有啊!你还亲自把她给救了出来!”
“这叫做混淆视听,柳如云现在,只以为我会再对她怎么样,却不知,我想的,却是苏清莲……”
这就是当天她与连无心商议的计谋了,猜测金三宝与苏清莲,有不为人知的关系后,苏清婉便有了这样的想法。金三宝此人,柳如云应该是见过的,所以,他只能作为不会出现的人,悄悄与苏清莲保持偷欢的关系。
但是,苏清莲,也不可能会提出来,要嫁给金三宝,且不说金三宝的身份,苏清莲不知道,再者,柳如云肯定是不会同意,女儿嫁给金三宝的。
所以,是时候,让连无心假扮的九王爷出场了。
翌天,当一架华丽的马车停在苏府的门口,以为衣着不凡,面容俊美的男子下了马车,要见苏家二小姐时,通传的小厮便把这么消息,连带着告诉了他见到的所有下人。不消多时,府里的人都知道,有位贵公子,来见二小姐了。
连无心被指引着来到前厅时,苏清婉已经命人上好了茶。
“果然……你的气度,太适合了。”苏清婉小声道,眼里带着笑意。此刻站在一旁的莲心也点头,连无心的一身打扮,就当真如鸢朝的王爷一般,不论是样貌还是气质,都是上乘。而且,她觉得,连无心的样子,和八王爷,还有些相像呢!
既然此刻连无心假扮的是九王爷,那么府里的人,肯定都是要出了拜见他的。是以苏清莲和柳如云被告知去见连无心时,都带着疑惑。
“到底是何人,如此大的架子,还需要我去亲自伺候他吗?”柳如云闷在家中数天,早就不耐烦了,偏偏苏清婉还迟迟没有动静,叫她有些着急。现在不知道哪里来的人,竟然还要她去拜见!
苏清莲也有些不悦,道:“娘,她不过是一个女子,哪里能认识什么大人物!我看她就是想要捉弄我们,不如我们不去了?”
柳如云本想点头转身走,可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神色不定的道:“提到大人物……她好像不是认识一位王爷吗?莫非是那位王爷来了?”
若真的是王爷,那她们肯定是要去拜见的了。
苏清莲也犹豫了,两人商定了一会,带着疑惑进了前厅。柳如云虽然没有见过八王爷,但是苏清莲是见过一面的,当时她假装落水,八王爷下水救苏清婉时,她看见过八王爷的样子,绝非是现在前厅里坐着的这一位。
但是这一位,其实不输给那八王爷,难道也是什么皇亲国戚?
苏清婉见两人来了,忙道:“姨娘,姐姐,这位是当朝九王爷,此次前来青州,是为了考察我苏家贩盐一事。”
竟然是九王爷!柳如云面色稍稍一变,拉着苏清莲跪下,道:“民妇拜见九王爷,王爷千岁……”
连无心摆手道:“免礼吧,这不在京都,不必行此大礼。我来青州,本就是想来看看你苏家贩盐的事情。只是本王临走前,皇兄一直交代,要来看看未来的嫂嫂,是以本王才来府中叨扰了。夫人和小姐都起来吧!”
苏清婉听她称自己为未来的嫂嫂,虽然知道这是连无心临时起意说的笑话,但心底却是一颤,莫名的带着一些欢喜的情绪。
而柳如云和苏清莲却是都震惊住了,原来八王爷是属意苏清莲,要将她收入王府,成为王妃的吗?难怪知府大人对苏清婉的话,都尤其上心,几乎是都听了苏清婉的话。这其中,竟然有这样的秘辛!
一想到苏清婉找了如此大的靠山,柳如云心底有些发慌了。若是苏清婉还仅仅是苏家小姐,那么她命人把苏清婉弄死了,还没有什么要紧。但是苏清婉现在披上了八王爷的人这个身份,若是她有什么差池,那整个苏家,可都有承受八王爷的怒火啊!
“原来我家清婉,竟然是和八王爷……真是我苏家的福分啊!”柳如云勉强笑着,眉头却深锁起来。
连无心看了一眼苏清婉,道:“皇兄经常提起青州一带的民风淳朴,女子都温婉贤淑,今天得见嫂嫂和……这位小姐,果然是名不虚传,本王若是要娶妻,看来也要在青州选一位的好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