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赫连容晟抱着苏清婉放在床上,却见娘子一个翻身又坐了起来,难不成坐了这么久,还不嫌累得慌?
“我们还没有喝合卺酒呢……”这合卺酒,不如叫合卺茶更为适合。
赫连容晟本不在意这种礼数,但见苏清婉一脸期盼的模样,自然不会拒绝,便转身将炉子上的酒壶拿了出来,只是,当一倾了酒壶将“酒”倒进杯中时,他就闻出来,里面装的不是酒了。
苏清婉从床上下来,提赫连容晟脱去了被酒水沾湿了的外衣,又拿出干净的帕子擦着擦他的脸,嗔怪道:“你倒是好酒量,喝了几个时辰了,也不见倒。枉费我一直担心你,还叫莲心去看你是不是醉得连路都不能走了。这里头装得是醒酒茶,你喝些吧。”
赫连容晟却摇了摇头道:“我虽然喝得多,但是并不醉,既然是合卺酒,还需要酒来助兴。
他说完,也不等苏清婉回话,就出了门。
苏清婉愣了愣,追了几步,倚在门口盯着赫连容晟离去的方向。不一会儿,赫连容晟就抱着一坛子酒回来。看坛子上的灰尘,料想是陈年老酒了。
果然,一打开酒坛子,就闻到一股子清香,好似什么花的香气。
“这是前几天我从柏云龙那里偷来的,唤作樱花酒,喝多了也不会醉,还有一股子甜香。我想着你可能会喜欢,就拿来了几坛子放在地窖里了,今晚,就当做合卺酒吧!”
苏清婉掩嘴笑起来,怕是那骁骑将军,哪一天发现自己家少了几坛子酒,查出来也是敢怒不敢言。
等两人都举杯,手腕相抵时,都有些情动。赫连容晟一口将杯中的酒喝下去,等苏清婉放下酒杯时,他手一伸,就把人揽在了怀里。苏清婉惊呼一声,一抬眸,就看见赫连容晟低着头,用深邃的眼神看着她。
心砰砰乱跳,手脚都开始酥麻起来,心底莫名的期待着。
赫连容晟的眼神愈发的深沉,他抱着苏清婉的双臂也加大了力度,喑哑的呢喃了一句苏清婉的名字,便站起身来,横抱着苏清婉往床边走去。
春帐涌动,室内一片旖旎,yinmi的气息直到翌天早晨,也不见散去。
一早就等着门外,想为苏清婉梳妆打扮的莲心听见里头的声音,脸红的都要滴血了,她低头盯着鞋面,待看见千音大步的走来,忙捂着脸跑走了。
千音手中还拿着赫连容雅清早送来的手谕,见莲心跌跌撞撞的跑了,还心有疑惑,等他走近了,双颊也不禁升起红晕,轻声咳嗽了一声,转身离去。
莲心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了杯水,猛的喝下去,又被呛得剧烈的咳嗽起来。林绾绾正好从门外看见,忙进来替她拍着背。
等莲心顺了气,脸上的红晕也消退了些。她瞧见林绾绾一袭青衣,素雅的模样,不禁皱眉道:“王爷吩咐所有人三天内都穿上红衣,你怎么还不去换啊!”
林绾绾有些窘迫,小声道:“我……我没有别的衣服了,都是……都是这个颜色……”
这也不怪她,她家道中落被迫出来唱戏,学得就是青衣,青衣上台从来都是素雅的,并没有什么鲜艳的颜色。今天一早,见府里的人身上都是粉色,桃红色喜庆的衣裳,她更是羞愧的连门都不敢迈出,便是连早饭都没有吃了。
这会子实在是腹中饥渴,才出来看看。却没想瞧见莲心咳嗽的厉害,就进来了。
见林绾绾双颊发红,低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莲心暗道自己说错话了,便道:“你若是不嫌弃,我借你一套!”
莲心的衣裳,样式都是抹胸遮住脚的长裙,颜色依据她的喜好来,皆是淡粉,樱桃红之类的。但这样式自然是苏家侍女的衣服,林绾绾虽然称不上是王府里的客人,却也不是侍女,贸贸然就让她穿自己的衣裳,总归是不好的。
可谁知林绾绾闻言,喜道:“那自然是好的!就多谢莲心妹妹了!”
莲心见她的模样是真心实意的欢喜,便拿出自己一件桃红色的衣裳递与了林绾绾,等她换了衣裳出来,莲心当即赞道:“嗯,映衬得你双颊红润,倒是不显得纤弱了,天后做新衣裳,就选这个颜色,再适合你不过了!”
她这番话,林绾绾也只是频频应声,眼里却没有笑意。她不过是暂住王府,也不知道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还是苍天可怜她身世可怜怜悯与她,才有幸能遇见这些个高贵的人,得以住在雕栏画栋,小桥流水的宅邸了。
莫说没有生计来源,便是有一些纹银,哪里舍得这样做衣裳,缝缝补补就算是过去了。
等到天头高升的时候,赫连容晟从屋内出来,他一身锦袍,发冠上的明珠光彩夺目,绛紫色的衣裳,衬托得他气质愈发的出尘,脚下的银丝绣边蜀锦的鞋面上,还绣着祥云,正是苏清婉送给他的,这会子穿在脚上,更觉得轻便舒适。要伺候苏清婉梳洗的下人等的都快睡着了,听见总管一声咳嗽后,忙瞪大了眼睛,看见赫连容晟起来了,心底暗暗松了口气,暗道这会子,可以进去给王妃娘娘梳洗了吧。
可赫连容晟右臂一挥,朗声道:“王妃身子不适,叫她再休息些时辰,你们等天头西沉了,再喊她起来,一定要用晚膳。”说罢,就朝着前堂走去。
千音瞧见赫连容晟过来,忙将手中的手谕递了上去。
“王爷,七王爷催了差人催了好几回了,说是宗庙那边人都到齐了,再不去,怕是要出乱子了。”千音说完,就见赫连容晟一个眼神飘过来,当即识相的低下了头。
“不过是繁琐的礼数罢了,天后定要将这礼数给一并去除了!”赫连容晟冷哼了一声,这手谕不看也罢,不过就是说道几句,叫他莫要只惦记芙蓉帐暖,还需得谨记老祖宗的训诫,快些带着苏清婉一同去宗庙参拜。
千音本以为这会赫连容晟要带着苏清婉去宗庙了,可是临了两人一道出门要坐上轿子,也没瞧见苏清婉的身影。千音欲言又止,知道主子疼惜王妃,可是这么惯着,不会落人口舌吗?
是他的眼神太过露骨,赫连容晟被他盯得有些不耐烦,便小声道:“怕是朝中有人已经不安分了,若是我娶个王妃不当回事,明天里,我这瑞安王府内,就要多出来几个侧妃来。你这几天多看着,凡事有人打这个主意的,一律不要给好脸色。”
这番话,让千音有些吃惊,若是想要结交那些个权贵大臣,走联姻这条路,是要省去很多事情的。主子既然要登基为帝,势必后宫要佳丽三千。眼下,莫说三千,也就独独苏清婉一个啊!
赫连容晟没有再解释,躬身进了软轿,轿子一路往宗庙去了。
大鸢朝的宗庙虽说在无量京,但距离皇宫却是有一段距离,大门朝南,历经数千年,显得格外大气磅礴。赫连容晟下了轿子,就看见几个老得半壁身边都要入土的家伙,正阴沉着脸看着他。而为首的赫连容雅与赫连容觉,自当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赫连容晟低头一笑,甩了甩袖子走过去,躬身道:“容晟见过几位老祖宗。许久不见,诸位愈发的精神抖擞了!”他这分明是睁眼说瞎话,这些个人老不死的,退了一身朝服后,看起来就是七老八十的老头,手都直哆嗦,话也说不清了。
但被夸赞年轻,几个老家伙仍旧很是高兴,等了这么久的怒气也消散了些。他这几人,原本就是靖安帝之前的皇叔们,一年到头,也就王爷娶正妻,皇帝立后,他们才能聚在一起了,这会子都有些激动,招呼着赫连容晟进了宗庙。
赫连容晟进去后,瞧见钟楼上,有一人正伫立着,一袭藏蓝色的朝服,衣袂飘飘,丰神俊朗,好似谪仙。他感应到赫连容晟的眼神,也低头看过去,不禁微微一笑。
此人正是恭贤王,赫连容静。
“咚”古老的铜钟发出一阵嗡鸣声,赫连容觉和赫连容雅都站立在一片,而赫连容晟则是接过一个皇太爷递来的清酒,对着一排排祖辈灵位祭拜下去,再将酒洒在了地上,正要掀起衣摆下跪时,赫连容雅上前道:“如此还不知规矩么?瑞安王妃呢?还没到?”
赫连容觉嗤笑道:“怕是没有跟过来。”
赫连容雅冷眸盯着赫连容晟,“八弟,你的王妃莫非真的没来?”
“身子不适,就不过来了。”赫连容晟不甚在意的说了一句,顿时那些个老家伙都脸色不好了,正欲上前训斥几句,却听赫连容晟用惊疑的口气问:“咦,我这等大事,五哥怎么没来?九弟一直卧病在床,不能来也就罢了,五哥身子可是健朗得很啊!昨夜喜宴上,他还足足喝了一坛子酒呢!难不成是醉得起不来了?”
他几句话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赫连容觉的身上,两人是兄弟,问他再合适不过。赫连容觉登时脸色垮了下来,眉宇间带着戾气,愤恨道:“昨天我和五哥一同回府,结果半路遇到刺客,他为救我,被刺了一剑,眼下还昏迷不醒,怎能过来!”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口气却是冲着赫连容雅去的。赫连容雅眼眸一冷,甩袖不语。
如是,这一次宗庙祭拜,也就匆匆结束了,几个老家伙商量着去看望赫连容萱,赫连容觉冷笑一声离开,只留下脸色阴晴不定的赫连容雅,以及满面春风的赫连容晟,还有从钟楼上下来的赫连容静。
“八弟,我劝你良禽择木而栖,莫要错过时机!”赫连容雅冷冷的说完,就转身离去了。
赫连容静看着赫连容雅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才对着赫连容晟笑道:“他也太过狂妄,竟说出这般的话来,父皇将摄政王一位给他,我是几天都没有想明白的。不过是空有儒雅外表的莽夫,只想着扩大疆域,征战南疆,若是他登基为帝,这大鸢朝是不长久了。”
在赫连容静的面前,赫连容晟是不需要掩饰自己的。他自嘲的笑了笑,眼眸中皆是冷意。
“自小在太傅面前,就属他被夸赞的次数最多,父皇对他也从来都是温言轻语,这样的人,当然是骄傲的。”赫连容晟并排和赫连容静走着,两人并未上轿子,而是拐进了一条小路。
“这话说得我倒是不有些不同意了,若非你藏拙,谁人能比得上你?你不必在意容雅的话,谁是良禽谁是树枝,这可说不清。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你原先可是巴不得远离这些的,怎么如今哪里乱越往哪里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