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不算猛烈,虽已入秋,但在南境并无一丝秋意,江昭额间是细密的薄汗,域河的尽头,一艘船只正缓缓驶来,这船只镶着金边,船身四周还镶着密密麻麻的水钻玛瑙,船身的木质也是上等的紫檀木!
几个随从士卒眼睛都被晃瞎了,他们曾几何时见过这样的船只。
景权也惊讶地挑了挑眉,嘴角微弯。
船只渐渐靠近,最终停靠在岸,一位穿戴干净,气质上佳的男人从船上走了下来,他手持折扇,衣诀飘飘,倒像一个书生。
书生眼神锐利地扫了一眼江昭身边的人,忽而又面带笑意走向江昭,景权倒是饶有趣味地盯着他。
“江姑娘,你要的奎宁,我给你带来了。”江昭招招手,示意士卒们上去搬运,因为船身太过精致漂亮,几个士卒还趁机偷偷摸了一把,只可惜这玛瑙嵌得太深,愣是抠不下来。
“好久不见。”江昭还是那么冷傲,只是那冷傲中带了些亲切和温度。
救命药一到,军中的疫病就迎刃而解了,景权借着去探望将士,给江昭灵戚二人留了空间。
“岛主,好久没对弈了,不如来一局?”
开局江昭落了下风,灵戚步步直逼,处于攻势。
“岛主,灵皇岛局势混乱,我这次来,是想劝您回去主持大局的。”江昭并未开口,灵戚也不急。
半晌后,一局末了,“你输了。”江昭漫不经心地敲着棋盘,漂亮的眸子里满是不羁张扬。
“说吧,怎么回事。”江昭双手交叉置于后脑勺,双腿交叠架在桌子上,闭目听他说。
“灵淳半月前搬进你的宫殿,因为你已有几年未回,这是岛内众人皆知的事实,借由说你生死未明,便称她是先岛主的嫡亲血脉,灵皇岛岛主的位置本该就是她的,一旦有人反抗,她就下令让灵兵镇压,目前岛上已有数百死伤。”
“灵淳?她爱搞这世袭制度就让她搞,伤害岛民算怎么回事?真是糟蹋了老头给她的一千灵兵,神灵呢?他不管?”
“神灵大人一年前就隐在司药谷了,根本不过问灵皇岛的事。”灵戚苦恼地道。
“那你们就让她当,反正我也没那么多时间管灵皇岛那边的事,愿者担之吧。”
“灵淳从小就在先岛主的庇佑下长大,柔弱娇矜,哪里懂得管理。”发现并未说动江昭,灵戚有些急了。
“那不是有你辅佐嘛,我很放心。”说完江昭拍拍灵戚的肩膀,不再给他挽留的余地,离开了营帐。
于是灵戚愤愤地离开了南境。
灵戚前脚刚出,景权就进了营帐,看见江昭正懒洋洋地卧在榻上。
“怎么回事?把人气成这样?”
“他让我给他介绍个好姑娘,你看他长得那糟心样,我没应,他就生气了。”江昭摊摊手,无辜地道。
景权抽了抽嘴角,这小姑娘的说谎技俩是越来越上手了。
“好了,这南境也算是安定了,我要立马赶回京都,你要是愿意待在这儿就多待几日。”江昭摆摆手,示意他随时可走。
景权叹了口气,她这副天塌下来都不管的散漫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
景权回去后,江昭又无聊地过了两三日,每日该吃吃该喝喝,闲得慌就去找将士们喝喝酒猜猜拳。
到了半月后的一个夜里,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江昭跟以往一样早早回到营帐,她的观察力不同寻常的细致敏锐,刚进营帐,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她一向爱干净,进营帐前都会把鞋底在门槛上蹭干净再进去,而现在的地毯上却有几个极浅的泥脚印,江昭也只是堪堪瞥了一眼,这么粗心大意,盘算着也没几斤几两,不过竟也敢把主意打到她头上,有意思。
江昭看了会儿书卷,又练了会儿字,便像平常那样上榻就寝,她将计就计闭上了眼,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听她呼吸平稳像是已然入睡,一个黑衣蒙面身形瘦削的人从屏障后面轻声慢步走了出来,用撒了药的毛巾迅速捂住江昭口鼻,江昭屏了息又假意挣扎几下便毫无动静,黑衣人以为其已被迷晕,便背着她试图绕过众多哨兵逃出军营,江昭悄悄睁开眼,竟然是个女子,几次险些被路过的哨兵发现,江昭的头有意无意地耷拉下或者身体往一边倾来提醒她,才不至于被逮个正着,这么笨的贼她倒是头一回见,她倒要看看她要将她带去哪儿。
黑衣女子将其带到了域河,靠岸有一艘乌篷船,女子把江昭放下,用麻绳把江昭的双手捆住,坐到前头控制方向。
竟是南域的人,江昭有些许惊讶,但由于好奇心,始终没有拆穿,在船后头装作睡死的模样。
天光大亮,船只才到达南域,女子换了一套衣衫,搀着假晕的江昭上了马车。
江昭堪堪睁开眼,装作刚醒的样子,对面坐着的女子,长相很水灵,一双杏眼骨碌碌的,很有灵气。
女子看着江昭被她绑住的双手,又对上她直摄心魂的眼神一哆嗦,有些心虚。
“你醒啦,别这么看我,待会本小姐带你去吃好吃的。”小姑娘故作镇定道。
江昭听这话挑了挑眉,也没应话,小姑娘胆量挺足。
小姑娘果真没骗她,带着她来到一家装潢气派的酒楼,小姑娘拉着她走,随后站定在酒楼门口,叉腰骄傲地说:“随便点,我请客。”
路过的人纷纷对被捆住双手的江昭投来怪异的眼神,但都本着不管闲事的态度。
江昭观察了一下,南域的人长相大都眉目粗犷棱角分明,服饰开放火辣,而这个地方,应该就是撂乙,倒是这小姑娘,长得一副小巧秀丽的模样,应该不是本国人。
店小二一看见小姑娘就识趣地把她往二楼的厢阁引,一看就是熟客,还是贵客。
小姑娘几乎把店里的招牌都点了一遍,“就当是妹妹给姐姐赔罪了。”
江昭没忍住一声嗤笑,“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先是把我捆了,又请我一顿说是赔罪,怎么着,上路饭呗这是。”
小姑娘故作老成地摆摆手,“非也非也,姐姐可是有大用处的人。”
江昭明了地点点头,也不再多问。
等到菜上齐了,小姑娘拿起筷子,看江昭没动静,“你倒是吃啊。”
江昭把手伸到她面前,“你倒是解开啊。”
“哦…对不起。”于是她把麻绳解了。
也不怕到嘴的鸭子飞了,这姑娘也是蠢到家了。
不过江昭也不屑跟她耍什么小伎俩,毕竟她还不够她一个手指头玩的。
“所以你抓我来干嘛?”江昭没辜负这一桌美食,边吃边问道。
“唔…”小姑娘嘴里塞得满满的,快速地嚼了几下就硬咽了下去。
“你在南境的事迹传到我们这边来了,那个被流放的将军,之前是撂乙一等一的武将,于是大王发话谁要是能将你活捉,便答应其一个要求。”
“所以你是为了权财?”
小姑娘放下筷子连忙摆手,“不是的不是的,我哥哥遭人陷害被下了狱,我是想救我哥哥,对不起……”这下江昭算是听明白了,了然地点了点头。
“叫什么名字?”
“我叫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