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又敛目看了看案上的酒壶。也只能管这一时,以后如何,还是要看他自己。随手将酒壶放在多宝阁的高处,回了凤仪宫。
肖复离开王府,思忖半晌,发现自己今日没事可做,只得回了府里。自从成亲后,他便觉得自己连睡个安稳觉的地方都没了……还是没习惯,有人和他分享属于他的一切。
走进书房,手自有主张地伸向置于案头的酒坛,拿到面前,手在酒坛上拍了拍,又放了回去。近来的确是喝得太多了,人整日里像是游走于云间,双脚落不到实地上似的。
“将军。”门外响起香绮潇的声音。
肖复身躯向后,靠在椅背上,没应声,不觉得能和她平平静静地叙谈。
香绮潇却没因此离去,反倒径自走了进来,在她身后,跟着两名容颜俏丽的丫鬟,一个眼神灵动,一个神色冷漠。
肖复以眼神询问。
香绮潇语声柔和,有旁人在场,便刻意改了称谓,“妾身帮将军选了两名通房,将军看着可还如意?”
肖复神色转冷。
“将军细瞅瞅,不觉得她们眼熟么?”香绮潇嫣然一笑,“妾身看着,和那个人有些微的相似之处。”
“胡闹!”肖复目光变得锋利,语声冷凛,“你们下去!”
香绮潇并未因他的态度而生出怯意,继续笑道:“将军若是觉得还不够,妾身再去寻找更相像的。”
“夫人果然是体贴入微。”肖复说着,笑了起来,“我只是好奇一点,你要寻找多少人,才能为我拼凑出一个她?”
因了这话,香绮潇的笑一丝丝地隐没。
肖复加重了语气,“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还像是江湖儿女!你是要逼着我休妻不成?”
话不多,却是字字如利剑穿心。
香绮潇眼中迅速凝聚起了雾气,“凡事涉及到我师姐,你便不是你了。”
肖复空前的暴躁起来,“凡事你都往你师姐身上找辙,她有你这等师妹,真不知是福是祸。”
“不需你休妻,我走就是!”香绮潇语带哭腔,语毕,转身夺门而出。
“那便走吧!”肖复脸色如冰,双腿抬起,将双脚安置在书案上。片刻后,终是压不下心里的怒火,双足发力。书案怦然倒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午间,楚云铮身在练兵之处,没能回来。苏晗独自用膳时,听红玉说起了蓝静竹: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香居士走后,她便开始哭哭啼啼的。”
那又是一笔没头帐,苏晗压下了好奇心,没应声。
饭后,翡翠端来一盘葡萄,苏晗拈起一颗,送到嘴里,有点酸,倒还能接受,便边看账目边吃。
翡翠喜滋滋地问:“喜欢吃这个口味的?”
苏晗转转眼睛,明白了她那点小心思,抬手赏了她一记凿栗,“酸的辣的我都能吃的,跟了我几年,连这个都不晓得?用这法子试不出胎儿是男是女的。”
翡翠就有些悻悻的,“怎么到现在还不害口呢?”
“是啊。”苏晗也很奇怪。
翡翠怕她为这苦恼,便又开解:“奴婢这是多此一举,郡主怀孕至今,似乎也没害过口。”
苏晗释然一笑,“有作伴的就好。”
主仆三人都没想到肖复再次上门。
苏晗见他脸色奇差,直接问道:“出什么事了?”
肖复语声还算平静:“潇潇赌气回了山里,我去接,你师祖和你师父不允。眼下,想请你知会他们一声……若是无意过了,也先回来和离,别这么拖拖拉拉的,着实烦人。”
苏晗愕然地睁大了眼睛。香绮潇怎么也和一些小媳妇儿似的,有了什么事就一走了之,她回的那地方,也的确是好,足以给她撑腰。两个人居然把日子过成了这样,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鉴于她和楚云铮以前的种种,知道夫妻之间什么事都是能被无限度放大的,且多半是不能诉诸外人的事情,便没问缘由,只是道:“你觉得你有错么?”
“一个巴掌拍不响。”肖复不是为自己开解的性子,直言道,“我今日火气的确是大了一些。”
他发火,也算是百年不遇的事情了吧?苏晗因此而笑了起来,“你既然这么说,我就帮你去把人领回来。”
“你让人传句话就行,不必亲自走这一趟。”肖复真正想说的是,她今时不同往日,安胎最重要。
“没事,我哪里是娇气的人。”苏晗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随即又解释道,“我师祖和我师父,都是护短儿的人,有哪一个是一两句话就能打发的性子?不和他们理论一通,他们才不会放人呢。”
这话让人听起来,她就是他的家里人。肖复有些犹豫,“你还是等辽王回来再说吧。”
“他说不让我骑马出门了,我坐马车去就是了。”苏晗转头吩咐翡翠,“去马厩选几匹快马,我快去快回,把这事早些解决了才好。”
翡翠犹豫着没动,被苏晗狠狠瞪了两眼,这才应声而去。
肖复想再说什么,被苏晗阻止了,“你们两人这婚事,没有我也成不了,是苦是乐,都是因我而起。肖复,我欠你的,欠的还不止这一桩事,如今只想为你做些什么事略作弥补,想看你好好的。”
肖复听完,连一个字都说不出了。她睿智明理时说的话,反倒不如平时那副混账的情形……这番话,让他的心似被人狠狠地划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