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不应负。
第二日清晨,苏晗笨手笨脚地学着给明汐穿衣服、鞋子。明汐是半点委屈也不肯受,苏晗的动作稍有不妥,她便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开始掉金豆子,成功地打击了苏晗的积极性。
苏晗态度欠佳地数落着明汐:“你娘我啊,小时候连砍柴的事情都做过,是在深山老林里长大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身娇肉贵,你哪儿来的这些大小姐脾气?这么娇气,不会是随了你爹爹养尊处优的坏毛病吧?”
明汐静静地看了苏晗片刻,侧过脸去看乳娘,哇一声地大哭起来。
“这么小就会察言观色了?你可真行。”苏晗败给了她,把手里的小衣裤丢给乳娘,边抱怨着边走到院里,“还是你来吧,伺候不了这小姑奶奶。”
她承认,自己现在有了依赖人的劣根性,凡事别人能打理好,她就能轻而易举地放弃尝试。若没有这些细心周到的下人,估计她跟女儿也不会是现在这种状态。
反正自己是明汐的生身母亲,还怕她不认自己不成?也知道这想法很欠抽,可现下这情形,她也只能这样宽慰自己。不然怎么办?强来总是不行的,明汐一哭她就发慌,手就更没个轻重了,那细皮嫩肉的小胳膊小腿,被自己弄伤了哪里可就要命了,估计楚云铮会把她训得找不着北的。那厮别的事都能迁就,事关明汐,是一点差错也容不得,否则也不会换掉好几个乳娘了。
正郁闷的时候,肖复过来了。
苏晗没精打采地问他:“什么事?来看我笑话的?”
肖复面无表情,“不看就能想见到。女子活到你这地步,着实不易。”先前香绮潇来过王府两次,都没能见到苏晗,因为她跑到山里去了,这么贪玩儿的人,孩子能跟她亲近才是没天理了。
苏晗嘴角一抽,也只能忍。
随即,肖复说明来意:“去我府里一趟吧,带你见两个人。”
苏晗双眼一亮,“是不是相府大小姐?她病情稳定下来了么?”
肖复看了她一会儿,抬头望天,对她已经到了无语至极的地步。
苏晗翻了翻眼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那就走吧。”吩咐人备轿之后又嘀咕,“和我卖关子,还不许人猜错么?”
两人一起走出宫门的路上,她又道:“潇潇近来忙得很,她可是行善举的第一人。”
“这倒是,潇潇不爱财。”能有这份胸襟,不论是因何而起,都值得人钦佩。这是潇潇让他引以为荣的一点。
苏晗慨叹道:“她爱的,本来就极少。”
肖复没应声。潇潇为他做的太多了,而他能为潇潇做的却太少。始终相距甚远的付出,时日久了,心境再豁达的人怕是也会失衡。
日后,展望起来,他不是香绮潇的夫君,他只是辽国的臣子、辽王的左膀右臂,长久岁月之内,他无法事事为香绮潇考虑。若是那样,她还愿意相依相随么?若不愿、不甘……是否已经注定,他要辜负这么好的一个女子?有权宜之计么?他一直在考虑这件事情。
进到肖府,肖复径自引着苏晗走到后花园,指了指一个凉亭,“到了那边,不论见到谁,你只准看,不准出声,能答应我么?”
苏晗点头,急于要弄清楚他在唱哪一出戏,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到了凉亭,坐到石桌旁边的椅子上。
肖复坐在她右手边的位置,轻轻击掌。
片刻后,有两个人一先一后走了过来。苏晗一看之下,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抬手掩住嘴,才不致失声呼唤。
那两人,是太夫人和苏陌。
两个人走到肖复面前施礼,太夫人面含微笑,举止沉稳,苏陌语声中含着敬意。
肖复抬手示意免礼,请两人落座,闲闲地问起他们的近况,两人一一做了答复。
只有一点,太夫人和苏陌看也不看苏晗,几乎让她怀疑自己在这时刻变成透明的了。不然,他们怎么会相见不相认呢?
苏晗的视线牢牢锁住两个亲人,上上下下打量,若是一般的易容术,过了这半晌,她早已看出了端倪,可此时却是费尽心思也找不出破绽。
是太过高明的易容术,还是肖复给他们吃了什么失忆的药?
苏晗转头,以眼神询问肖复。肖复竟是浑然不觉的样子,照旧和太夫人、苏陌谈笑风生。
忽然间就变成了局外人,被无视的感觉很不好过。苏晗此刻犹如百爪挠心,怎么也忍不下去了,脊背挺直得有些僵硬,起身欲开口之际,却被肖复扣住了手腕。
肖复对太夫人和苏陌道:“两位先行回去歇息,晚些时候,肖某再去看望。”
太夫人和苏陌从容起身,淡然笑着,缓步离开凉亭。
这就走了?
苏晗竭力要挣脱肖复的手,又要开口唤住太夫人和苏陌,却被肖复用严厉的眼神阻止了。
他责问道:“刚和你说过的话,这就忘了么?”
“可是,我们亲人相见,他们不认我,这是怎么回事?”苏晗几乎抓狂,“再者说,苏陌不是奉命平乱去了么?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是不是用什么事威胁他们了?嗯?你到底做了什么啊?!”
“你认为是我威胁他们,才使得你们亲人相见不相认。”肖复凝视着苏晗,忽然愉悦地笑了起来,“好。”
苏晗研读着他的神色,揣摩着他的反应,非常怀疑自己之前的另一种猜测才是事实,“你这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