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夜,香绮潇正在纠结的是此次他们将要遇到的对手到底是什么人……太狡猾了。自从楚云铮带兵到达边界之后,那伙人就隐匿了起来,只是偶尔到民居之中打个来回,似在示威,又似在试探什么。
在香绮潇的概念之中,男人打仗,就要打得气吞山河,女子打仗,自然是以退为进以柔克刚。现在那个不肯直面交锋的对手,令她很是不屑,偶尔,心里会想,若是苏晗前来就好了。她的活宝师姐,一定会有法子引蛇出洞,把对方气得火冒三丈的。
楚云铮在想什么,她看不出。漫步出军营,看到楚云铮正在和肖复饮酒,沉默,喝酒喝得很快,却并不让人觉得压抑。
身在军营中的楚云铮,仿佛忽然间没了七情六欲,不再是她熟悉的那个宠着妻儿的男子,似是一杆标枪,只有锐气杀气,独独没了人该有的气息。
这样的男子,是她不能习惯的,对于这样的人,她心里只有畏惧,再无其他。亦是因此,她能够确定,一定会一举歼灭那帮藏头缩尾的人的。
她从一名官兵手里拿过一坛未开封的酒,举步走向远处……这些日子每日闻着酒香入睡,她已经习惯且喜欢上了这种味道,今日分外地想喝上几杯,想看看醉了究竟是什么感觉。
肖复喜欢酒,是那种把酒当成水来喝的男子。夫妻间若能不时同饮几杯,何尝不是生之乐事。
不走半人高的草丛,她缓缓坐下去,拍开泥封,嗅到酒的香气,继而送到唇边,喝了一大口。
此刻,她对酒的感觉一如往常,很苦,很色,还是不理解,那些人怎么会在喝酒的时候那么愉悦。
她强迫自己连续喝下去,小半坛下去,觉得脸烧得厉害。不用照镜子她都知道,自己此时已是满脸绯红。这就是不胜酒力的一种标志吧?好多人喝酒都不上脸的。
还是算了吧,这种事就不是她能够有所突破的,万一半夜出兵,她却变成了醉猫,估计以后都不能随肖复出来了。
把酒坛放在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身形忽然被人扶住,耳畔传来熟悉的语声:“跑到这里偷着喝酒了?该不该罚?”
香绮潇抬起头来,对上肖复含着笑意的眸子,眨了眨眼,辩解道:“什么叫偷着喝酒?你能喝我就不能喝么?”
肖复见她晃晃悠悠的,揽住她肩头,往回走去,“喝成这个样子,晚间还能随兵出击么?”
“好事啊。”香绮潇用力按了按太阳穴,“我休息片刻就好,不会误事的。”又嫣然一笑,“你们追查到那伙人的踪迹了么?”
“自然。”肖复自负的一笑,“我在何处,肖衣卫就在何处,没有肖衣卫查不到的人或事。”
“那你……”香绮潇脸色一黯。
“你兄长的下落,我已命人去查了。”肖复知道她放不下香绮潇,温声道,“只是他走的是水路,得知结果也就要费些周折。”
“那就好。”军营渐近,香绮潇紧走两步,和肖复拉开距离,“我先回去睡会儿,醒醒酒。”
肖复含笑点头。自从唯一的一次隔阂之后,她似乎忘记了什么叫做任性,一直懂事明理,到如今更是前来与他一起经历阵前风雨。
相依相伴,经历完厮杀的惨烈,经历完所有的狂风暴雨,总有江山如画那一日。待到那时,也会是他和她真正圆满的时刻吧?
相处越久,他越觉得,让她随心所欲就好,自己亦没必要计较太多、考虑太多。轻轻松松活着就好。
三更天时,香绮潇听闻到外面整齐有序的脚步声,即刻翻身下地,换了夜行衣,拿起长剑,快步出门。
一万官兵,楚云铮只选了一千人,在辽国被屡次突袭之后,这一夜,这一千人将在他的带领之下,进行反突袭。而这一千人,其中一半,正是苏晗之前放在山上交给叶无涯训练的原骁骑营将士,其余一半,又是这五百人在近期带出来的精兵。
夜色无疆,杀气弥漫。
在感受到这一群男子的杀气、锐气之时,香绮潇的酒意被驱散得无影无踪,心神为之一震。
上马之前,肖复递给她弓箭,示意她带在身上。香绮潇转头再看,见人人如此。
“跟在我和辽王左右。”肖复拍拍她的肩头,飞身上马。
一名肖衣卫在前方引路,千余人紧随其后。
敌方蛰伏在百里之外的一个死镇之中。之所以说是死镇,因为这个小镇上的百余户居民已经全部被他们杀害。这些人的警觉性很高,在官兵靠近小镇之时,便已集合,整装待命。
一千人对几千人,香绮潇为身边这些年轻的男儿捏了一把汗。在楚云铮一声令下之后,就要随着他们一起冲杀而上。
肖复却拦下了她。
香绮潇十分不情愿地留了下来,见身后还有两百人留守,更为头疼……准确地说,是八百人对几千人,悬殊这么大,将士不会胆怯么?
而观战之中,香绮潇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实属多余。敌方即便狡诈,即便凶狠,做的终归是鸡鸣狗盗为人不齿的行径……能做这种事的人,有几个是不怕死的?
而楚云铮率领的这些官兵,却个个如狼似虎,摆明了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气势滔天。
士气就是这么一个奇怪的存在,气势越盛,杀气越重,反之则只有节节败退、被斩杀的余地。
肖复观望着战局,不得不承认苏晗以前的说法……从她手下出来的人,说以一当十,都嫌保守了。继而,便时刻注意着敌方首领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