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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九|天罗地网

蜘蛛,缓慢地爬着,屋檐上,已经有了几根细而粘稠的丝,屋檐旁堆着的干柴火,爬着几只小虫子。蜘蛛,不理会这些小虫子,它依旧织着自己的网,小心翼翼地,它不怕从网上掉下来,因为它早已习惯。它很耐心,也很仔细,将每一段的间隔都把握得十分完美,因为,这是它生命中必须要做的,这,也是它最擅长的。

龙城,正如这一张蛛网,已经被织得十分完美,每一段间隔,都十分地恰当,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陷阱了,而这陷阱,正在等待着属于它的猎物。

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

三娘不知道,她一向知道的事情很多,而这件事,她却丝毫不知,她正在和葛老二说着话。因为他们坐在席间,并没有多余的事,所以他们在聊天。

“城主的大寿,我这还是头一回来。”三娘道。

“哈哈,五十年才有一回,你还想来几次?”葛老二笑道。

“这次来龙城中的英雄人物可实在是太多了。就连我们,都只能坐在外面。”矮子道,凭他的名声,他肯去给一个人拜寿,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而这次,他却心甘情愿地坐在外面,因为这里是龙城。

“哈哈,是啊,很多。个个都是数得上的英雄好汉呐。你看那内厅的,哪一个放在江湖上不是举足轻重的角色。”葛老二倒是很直白,他也很甘愿地坐在这里,似乎,他能上桌吃饭,已经是城主给足了面子了。

“少说几句。言多必失,照你们这么说,那些送了礼就走了的,该怎么算?”三娘没好气地说道,她这一番话说出,矮子和葛老二再也不说话了。

酒香正浓,众人齐齐举杯,恭祝城主大寿。风正好,吹得酒香四溢,陈年的老酒,当真是醇香,个个沉浸其中。就在众人欢呼之时,一道声音传来。

“让各位久等了。”众人正要看,却齐齐倒了下去。赢先生话音刚落,人,已到了中庭,他不再前进。

老大此时出了来,身旁几位高手立着,显然,他们几位,并没有中毒。他把手一扬,房顶上出现了大批弓箭手。

“哈哈哈哈。”赢先生大笑着。弓箭手齐齐发射,赢先生不慌不忙。只见那箭矢,密密麻麻有如雨下,却不是向着赢先生去的。

老大和众位高手无不惊讶,连避箭矢,退回屋内。

“你是怎么做到的?”老大质问道。

“哈哈哈哈,对付你这么警惕的一个人,我当然要有十足的把握。”赢先生得意地笑道。

“赢先生,我们都知道你神通广大。不过,你是否听说过金叶子呢?”扎着马尾的女孩笑道。

赢先生听她说出金叶子这三个字的时候,也先是吃了一惊。因为金叶子,实在是很可怕的组织,近十年来,金叶子是最大的江湖势力,收罗了许多的顶尖高手,有些不愿意归顺的,都已经死了。单说雷天行,盛极一时的雷公,也惹不得金叶子,唯命是从,而老大这样的人,也是对金叶子毕恭毕敬。所以,赢先生在听到金叶子这三个字的时候,吃了一惊。

“听过。”赢先生不笑了。

“我能知道你是怎么让他们乖乖听你话的吗?”女孩道。

“很简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们要对付的是我,而我要对付的是对付我的人。”赢先生道。

“什么意思?”女孩听不太懂。

“你们知道我谨慎,而且是药圣,能在无形之间下毒。以你们的警惕性来讲,你们绝不会喝来历不明的东西,也绝不会吃来历不明的东西。但是你们,又必须要吃,必须要喝,最重要的是,你们要呼吸。弓箭手们,没有强劲的内功心法,他们不会龟息功,要对付我,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也就是说要埋伏很久,他们可以吃干粮,也必须要喝水。而以你们的警惕性,不可能喝井水,而是要河水,因为河水是流动的,不容易下毒。可我,却偏偏没有在河水中下毒,我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赢先生得意地笑道。

“什么方法?”扎马尾的女孩很是好奇,她也很佩服赢先生的智慧,赢先生实在是很聪明,可以说这些站着的人里,没有一个人不佩服他。

“那就是在米缸里下毒,以你们的警惕性,所有的一切都要新鲜而安全的,埋伏的人的干粮,也不例外,需要现弄。虽然你们昼夜看守,却忘记了最细微的东西,那就是虫子。一只小小的米虫,每个人的做法都是一样的,拿在手上捏死,然后扔掉,然后淘米,磨面。殊不知虫子所携带的毒,却早已散发在米里。”

“你的确,很聪明。”纹蝴蝶的女人道,她十分地佩服赢先生。

“是啊,连我,都很佩服我自己。”赢先生得意地笑道。

“不过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并没有中毒。”女人道,她很冷静。

“哈哈哈哈。”赢先生大笑,他并不说话。

“你笑什么?”女人淡淡道。

“你们如果没中毒,小小的弓箭手,以你们的武功,又怎会放在眼里。”赢先生大笑,他实在是太聪明。

“你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扎马尾的女孩道。她走了出来,似乎并不惧怕赢先生让弓箭手放箭。

“你这么自信我不会杀你?”赢先生笑道,但他的确没有任何动作。

“或许我现在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不会杀我,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女孩轻轻说道。

“哈哈哈,你觉得我害怕金叶子?”赢先生大笑。

“你如果害怕金叶子,你会杀了我。”

“嗯,没错。因为只有杀了金叶子的人,才能证明自己不害怕,而这种事,只是欲盖弥彰。”

“没错,就因为你不害怕金叶子,你也不需要证明什么。最重要的是,你现在面对的,是一个以后的朋友。”女孩道,她的步伐没有减慢,而在渐渐地靠近赢先生。

“哈哈,很好。现在起,你就是我的朋友了。”赢先生大笑,他也向着女孩走去。

“因为你是赢先生,所以,我们才会成为朋友。只有同类人,才能明白,你说对吗?”

“很对。”赢先生很高兴,他从心底高兴,他结识了一个朋友,而且,这个朋友,好像已经等他很久了。

“我已经等你很久了,你知道吗?”女孩道,她毫不掩饰,很平静地走向赢先生,而且她伸出了手,一只纤细而白嫩的小手。

“给你。”赢先生笑了笑,从袖子里拿出了一粒药。而女孩,丝毫不犹豫,吞了下去,然后赢先生大笑,他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而且,是在喝酒的这一天,他今天已经笑了很多次了。女孩也跟着笑了起来,不需要解释,也根本用不着,在两人对视的一刹那,就能明白。这粒药,根本不可能是毒药,因为赢先生那时要杀她,本易如反掌,所以她吞了下去,所以赢先生笑了,所以她笑了。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赢先生轻轻地问道,像是在对一个久违的朋友说话。

“柳一一。我想你很久没有在喝酒的这天,这么温柔过了吧。”女孩伸出食指,连着比划了两下,她正看着赢先生的眼睛。

“谢谢。我的名字,等会喝酒的时候,我告诉你。”赢先生道。

“不用了。你的名字我不想知道,我只想认识赢先生,不想认识以前的那个人。”女孩道。

“好!”赢先生大笑,他实在很高兴。

“我今天,很高兴。因为我高兴,所以我放过你们。”赢先生指着厅中的众人道。

“记住。从今天开始,我不再一天喝酒一天喝茶,我可能随时都会喝酒,也可能随时都喝茶了。”赢先生大笑着离去,而离去之时,遍地异香,一一跟着赢先生去了,因为她想再了解赢先生多一点,她今天刚认识的朋友。

异香,随着风,弥漫在空气中,跟着风,吹醒了城中所有的人,伴随着疑问,每个人都起了身。几个诧异而愕然的人,在厅内。

老大没有说话,女人先开口了。

“我会跟宫主说的。”

“嗯。”老大只回答了这一个字,因为女人,也要交差,根本谈不上谢字。龙城,到底还是赢先生的天下。

“青竹林,四方亭,半亩桃花了余情。”一一吟着这两句诗。

“是不是很惬意。”赢先生笑道,他今天笑得太多,都忘了喝毒酒了。

“你的酒呢。待客之道,你还有点欠缺哦。”一一笑道。

“好。我今天的毒酒,分你一半。”赢先生飞身取了竹上悬着的毒酒,还是满的。

“来。”一一毫不犹豫,又伸手了,直到酒倒在了她的杯子里,一一就没了动作。

“怎么?喝不完?”赢先生问到。

“这壶酒是你今天的毒酒?”一一问。

“哈哈哈,我知道了,你在想,我今天怎么一口也没喝对吧?”

“嗯。还有就是,确实有点多,我这还是头一回喝。”一一嘿嘿笑道,她的顽皮劲,还是一如既往。

“任何的酒都会或多或少地麻痹人,让人变得迟钝,很多的细节,都可能会想不起来。所以今天,我没有喝,我想活着。”赢先生道。

“这样,我呢,一口喝了这杯,你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一一说罢,直接一口喝了,并不给赢先生讨价还价的机会。

“你知道我是龙城的人,这还不够,我熟悉龙城的每一道机关,如果当年龙震不跟我翻脸,龙城就是固若金汤的诠释。”

“你还没说完呢。我还在听。”一一的话,确实变得迟钝了,她已经感到头晕了,还有疼和痒,浑身上下每一处,都像是在被千百只蚂蚁咬着,但她的头,让她晕了过去,即使是疼和痒,她都感受不到了。赢先生就笑着看着她,看着她倒下去,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喝那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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