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构衔泪而餐,让一家子恻然。他硬是强迫自己,把碗里的饭,面前的菜,全部吃完。
“姐,等他吃好了,也收拾了。我可不可以,再到他身边,喊他姐夫。以后,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吴盖悄悄过来,对她耳语。见吴央点点头,便又走到吴益身边,耳语。
见他放下碗筷,红玉赶紧动手收拾。吴益、吴盖齐上,将碗碟杯盘匙筷,全部撤下,将桌面抬靠一边。
几个收拾餐桌,只有吴央未动,这不正常,不符合这孩子的个性。再想想,自见她后,除了开始呆立一会,后来起身向她施礼,就没有动过。准备开饭了,是红玉挡前,手搭红玉肩膀走过来的。一定是哪不舒服,或身上有伤,而且应当是脚伤了。不禁忍不住问:“央央,你是不是病了,还是哪受伤了?”母亲一脸忧色。
“娘,哪有啊!孩儿这不好好的嘛。”
“不行,你让娘看看。”言罢就走过来。
红玉赶紧搀着她的手臂,将她弄回坐下“姨娘,央央没有生病,也没有受伤,你安心吧。”
她依然不信。一个母亲的直觉,让她知道这孩子腿脚受伤了。但皇上在此,红玉又掩饰,知道不能坚持要看个究竟。便道:“好,就算是吧。不过,央央,你以后可要担心哪。娘就你一个女儿,你可不能有个什么闪失啊!”言罢,又抹泪。
吴近道“你安心吧,央央是个知道轻重的孩子。”言罢转对吴央“央央,我们该告辞了。陛下日理万机,很辛苦的,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孩子,你可有什么要吩咐的。”
吴益、吴盖一听要走,立马疾步过来。一边站一个,每个连喊两声“姐夫”。他忙转过身站起来,再搂过他们,“嗯,嗯,姐夫感谢你们。将来有机会,会时常安排见面的。去吧,与姐姐说说话。”
“大家都坐下吧,我是有话要说的。”
于是,先行商议,两个弟弟的旅行一年的事。然后,对吴近、红玉、两个弟弟,都交代了几句话
大家都站起来,准备走了。吴益、吴盖,分别拥抱了姐姐后,大家皆彼此拥抱,或者握手。握手,赵构、红玉,都习惯了。吴近也学着,不能拥抱的,就握手。
临出门前,两哥儿还不忘,一个鞠躬,一句姐夫。
吴央跟在最后,一瘸一拐,但见有家人回头,立马停步。
赵构拦住她,不让再走一步。自己疾走几步“红玉,代朕与吴央,送他们回到家,你再离开。”
“是,陛下!”
他疾步返回,关上门,将她抱到躺椅上“快斜靠躺着,脚垂下太久了。”
“今天真高兴,有人叫我姐夫了。一举数得,这下,你不好意思离开我了。”
瞧他得意地,一脸坏笑。
“陛下,首先是我很感动,很感谢。其次是要批评,瞎掰!”
“我怎么瞎掰了?难道你敢说,不是我女人?”
“好了,今天不与你讨论这个问题。你之前说,准备去江宁府,何时去?能否不去?”
“已定四月初走。不能不去,即帝南京时,已命于江宁府筑太庙。准备此去,改江宁府为应天府建康。即,以建康府,作为东都。当然不是定都,是因为太庙在那。已经册封皇子为太子,要带太子祭祖去。”
噢,原来江宁(南京)为应天府,是这么来的。与原来的应天府南京(商丘)一样,皆因太庙而为,应天府。那么此后,江宁,即将改称“建康”矣。
她无奈,心下道:你是不知道啊,你带皇太子去祭祖,没准就被哪位祖宗给招去了
她不敢吭气,命令自己点到为止,知道说了也没用。就算避过这次,也避不了下次。赵旉,也许不是上天认可的,后继真命天子,也就活不了。
“那我不能去了。脚伤未愈,需继续调养。待可以走路、骑马了,要到越州走一趟,以关注吴近差事进展。我们分头行动吧。”
“那你越州之后,要前往建康府,把你的护卫都留下。另外,虞祺、虞允文父子已经来了。按你说的,虞祺放户部,用用看,彬父也随行金陵。你,要不要见见彬父?”
“金陵,我忙完了就去。护卫,留七个就够。其中两个,要继续轮流看护养伤的辛永宗。其他护卫你要带走,不然我不放心。至于虞彬父,以后有机会见到。这次,就免了吧。”
言罢,她催他去休息。这次很好,很快就走了。
悠悠鉴湖水,浓浓古越情。
古韵氤氲的越州,犹如一块古朴的和氏璧,镶嵌在杭州湾南岸。
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的会稽“越池”,如今幽诉何伤?西施故里可有浣溪?山阴兰亭的环形水渠“流觞”否?“天下第一行书”《兰亭序》,于兰亭有碑刻否?易安居士何时会在越州?会稽有沈园否,时有五岁的陆游可爱乎
行宫移跸建康应天府,吴央独自情思绕越州越州在招唤。
赵构四月初一启程上行江宁府,行程约560里。
吴央初五便策马下行越州(绍兴),行程约130里。她的羚驹儿一天足矣。她留下七个护卫,命轮流护理他们统领,不可一日荒废训练与读书。然后留下银钱,独自离去。
越州治所山阴,越州府公堂,吴近知州府。吴央一住十天。
十天中,忙的不可开交。与父亲吴近,了解、商议各项事宜。领着小乙、吴憾、紫薇,一边训练水军,一边插空四处转悠。泛舟鉴湖,流连兰亭,走访了沈园,见到了童年的陆游。暗示他们,数月后转移暂避。
第11天,一行八人策马码头。吴近带三人返回。他们四人,独带羚驹儿,登上小邓从扬州带来的轻舟,启航。
越州到明州直线陆路距离约250里,沿海岸线会略长些。按顺流动力船速度是人工船速度三倍计,行船约63小时,需两天又7小时左右,反正是三天够了。吴央想。
行程中,吩咐了一应事宜。其中,包括水军安排,分站明州、台州,筹备淡水、食物、木炭,购买渔网等。
数日后,轻舟停泊定海县(宁波,镇海区)海岸。果然,海岸距离陆地,有滩涂。见她准备脱鞋涉过淤泥。小邓急道:“大人,使不得。你细皮嫩肉的,让我背你上岸。”
见她点头,吴憾则不容分说,背上紫薇就走。走出滩涂,稍事休息后,依然原路返回,登舟行明州港码头停泊上岸。
明州停留十日。白天不是造船厂,就是街头。御舟,按原协议,附加补充协议。主要是主舱结构配置修改图纸。逛遍大街小巷,了解当地能够解决的食品、物品等所需的市场行情,示范如何侃价。于糕饼店,示范做了一块“光饼”。吩咐以后主食配备,以订制此光饼为主,串成一挂挂。每晚,一起回船,将就休息。
十日后,吴央吩咐他们返航,自己陆路快马。待回到临安,已经接近端午节。
翌日,前往探望了护卫统领,见已经大好。便吩咐,乘马车护送,回到临安治所钱塘府,继续调养。
休息数日后,启程前往建康,全程六七百里。先行到镇江,宗泽墓地,凭吊宗泽。她请镇江府派员带路。
镇江东南部,桃花坞以南之京岘山,宗泽与夫人陈氏合葬墓前。
吴央敬奠按她要求制作的花圈,摆上供品后,命带路的先回。然后,取出建炎二年八月,宗泽逝世后她写就的,洋洋洒洒数千言悼文,奠诵、化灰,以告慰宗泽在天之灵。
完了,席地而坐墓前,向宗泽喃喃诉说,自他驾鹤西去到目前之种种局势变迁,朝廷官员的频繁更迭,她与赵构的特殊缘分,她的行在暂避海上的计划及其筹措进展,鹏举与红玉的近况,以及她如何也忙其他,也同时躲避赵旉的夭折
赵构面临独子之觞,人生至悲也,她无法面对。
她亲自护过、抱过的孩子,她更无法亲眼看着他,如何死去。虽然,悲戚场面可以想象,然而抽象总比形象记忆好
正对宗泽细细述说,感觉有人过来。抬眼望去,一个高大的男子正向她走来。轮廓、样貌越来越清晰董祀
不会吧,观世音说的,她的前世曹魏有缘人,一个转世赵构、一个转世完颜翰本,另外一个,她一直纳闷,会是谁。那么,眼前的人,当然不会是八百年前的董祀。那是谁呢,难道,虞允文,虞彬父?彬父身高岂止一米八,有几个?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大声叫过去“虞允文!”
但见对方抬起头,十分吃惊的神色。呆了片刻后,机械地走近她,痴痴地看着,不吱声。少顷,也摆上供品,祭拜。
程序结束后,他起立看着她问“我们认识吗?我好象认识你,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你与我梦中见到的一个女子,样貌很象。可你是男子,自然不会是我梦到的人。那么,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