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娃走了,村里的妇女们忙着蒸馍,做菜,男人们在陵地里挖着墓穴。
狗娃家情况困难,狗娃妈一直没有准备棺板,狗娃现在还没有下葬用的棺木。
狗娃的病情严重,二娃就和雪儿商量先给狗娃找副棺木,合适的棺木还没有找上,狗娃就走了。
“就不要忙了,先把我的木头给狗娃用了。狗娃是个好孩子,为了大家能过上好日子,不顾自己的安危,如今落得这么个下场,好歹去了也得有个安身之处。就先把我的棺木抬去用,我一时半会还用不着。”出于对狗娃的敬仰和雪儿一家悲惨遭遇的同情,听说了此事的周老师找到二娃,答应用自己的棺木安葬狗娃。
周老师是个明理之人,知道了雪儿家有困难,周老师就慷慨解囊,帮助陷入困境的雪儿一家。
“周老师,这个使不得,狗娃一个年轻人,不能用你的寿木。”听起了事情的原委,狗娃娘连忙制止。
”没有那么多讲究,木头不过是安置过去人的一个物件而已,嫂子就不要再推辞了。”见周老师心意已决,狗娃娘再没有说什么。
人们就抬来了周老师的棺木。王木匠也来帮忙了,王木匠和小仓灰了白胎的棺木,刷上了黑漆。
第二天,棺木的黑漆就干了,人们就把狗娃敛入棺木。
第三天,人们早早就来到了雪儿家。
人生大忌,入土为安。今天,人们就要把狗娃安葬。
人们给还不太懂事的拴住和小祁缘戴上了白孝。此时心力憔悴的雪儿崩溃了,哭的死去活来。
棺罩的布帘揭起,乌黑的棺木被抬上了棺罩,十六个年轻人抬起了棺罩。棺罩离地,人们抬着棺罩缓缓向凌地走着。
乌云遮住了太阳,大地黑暗了,空气静止了,没有一点风。人们屏住了呼吸,沉侵在悲痛之中。
“起灵了,大家把大轿抬稳些,送狗娃平安上天堂。”主事的李老四吆喝了一声。
徐徐张扬的白幡慢慢摇摆着,撒着的纸钱币摇摇欲坠,轻轻的落在地上。天上飘起了雪花,飞舞的雪花摇摇欲坠,飘飘洒洒落在地上,滋润着大地万物,祭奠着狗娃的英灵。
嘶哑了声的雪儿哭得撕心裂肺,谢绝了村民们拦挡,跟着棺罩要送狗娃最后一程。
邻居抱着的两个孩子,拴住和小祁缘也憨憨的痛哭着,泪水和鼻涕合着雪花流在衣服上面。
看着一个支离破碎的家,两个还不懂人事可怜的孩子,媳妇们也流泪了。
天上的雪花越飘越大,老天不知是同情还是眷顾这悲痛的一家人,也默默的流泪了。
到了凌地,人们把棺木放进墓洞里面,封住了墓口。土慢慢掩盖住了墓口,看着母亲的坟墓和即将入土的丈夫,心碎了的雪儿哭得晕厥了。
人们赶紧唤醒了雪儿,把雪儿搀扶着送了回去。
狗娃娘年迈力衰,两个孩子还小,得有人照顾,雪儿一个女人,有多大能力?这一家的日子往后可咋样过……
狗娃去了,万念俱灰的雪儿,一时难以从悲痛的阴影中走出来。狗娃的音容笑貌,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时常浮现在眼前。
“一定要勇敢的撑起这个家。”狗娃的嘱托,时刻都在雪儿的脑海里回荡。为了孩子,为了婆婆,为了自己和这个家…柳雪儿,你必须勇敢的站起来,从悲痛的漩涡中走出来,雪儿鼓励着自己。逝者已去,生者还要生存,这个濒临破碎的家还要支撑起来,雪儿不能再气馁,不能懦弱的逃避现实了。
雪儿没有退路,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只有这样才能杀出一条血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突破重围,振兴这个支离破碎的家。
雪儿慢慢从阴影中恢复了平静,料理着家务,照料着一家人。可婆婆还是一言不发,几天来也没有吃啥东西,这一下确实挫着雪儿的心窝痛。
“妈,你不要太伤心,狗娃虽然走了,可咱们已经尽力了。狗娃走了,我也很难过,狗娃走了,我没有了依靠,也断了念想,可咱们还有这个家。两个孩子还小,还要咱娘俩抚养才能长大,咱娘俩再不打起精神,两个孩子以后还能靠谁?妈,你一定要振作起来,如果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叫我一个人该咋办?咱们这个家以后咋办?”雪儿忍着悲痛还在开导着婆婆。
“妈,你有啥不痛快就说出来,想哭就哭一场,千万不能憋在心里,这样可要憋出毛病的。妈,要是我有啥不对你也说出来,我一定会改的,总之你一定要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是啊,这个家里真的再不能出事了。
“孩子,你已经够苦啦,妈没有怪你的意思。”婆婆终于开口了。
“狗娃爹走得早,我辛辛苦苦把狗娃养大,本指望老了还要靠狗娃给我养老送终,没想狗娃年纪轻轻的就没有了,到头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我的命真苦,你大哥和你嫂子槐花靠不住,狗娃狠心的走了,我以后还能靠谁?”思子心切的狗娃妈想到伤心处,失声痛哭,鼻涕和泪水寖湿了衣襟。
“妈,别难过了,狗娃走了,还有我呢。我是你的媳妇,只要有我吃的,不会少了你的,你老以后的养老送终我来承担。就是以后的生活再艰难,无论以后日子过到啥地步,我都不会抛弃妈你的。”雪儿说出了肺腑之言。
“我娘走后,要不是狗娃和妈收留了我,让我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我今天还不知是啥样子?既然我有了这个家,我就要承担起支撑这个家的重担,我还年轻,也有力气,有能力担起这个重担。以后妈你就在家里把两个孩子看好,把你自己照顾好,庄稼我自己种,外面的一切事情有我承担。”
雪儿婆媳两个已经是泣不成声。能使婆婆的怨气宣泄,雪儿心里多少也轻松了一些。
大狗家里,槐花和大狗还在置气。
“槐花,你不要这样好不好?咱家的钱算是借给雪儿的,我也没有说给雪儿。光周老师一家就借给雪儿一千多块,还有一副寿木,狗娃走了,雪儿手里没有一点积蓄,咱也不能眼看着把狗娃放在家里不能入土吧?那样做的话,村里人还不得戳咱们的脊梁骨?咱们还有脸在人面前说话吗?雪儿把借人的钱都记在那份捐款本子上了,包括咱家的。咱们已经成了村里人的笑柄,你再闹,传出去还怎么见人?”槐花和大狗怄气,一直没有消停。
大狗还能怎样,只能哄着槐花。
雪儿已经是伤痕累累,不能再往伤口愈合撒盐,雪儿再不能受到任何伤害,要不这个家就要散了,大狗知道利害,极力劝说着槐花。
事已至此,槐花也不敢明着再闹了,毕竟全村人对雪儿的救助槐花也看在眼里。
“帮雪儿我没有意见,你不能把我不当回事,我在这个家里算什么?”槐花找了个蹩脚的理由。
什么理由都行,只要松口了就是好兆头,大狗就坡下驴,赶紧承认错误,满嘴阿谀奉承,和槐花僵持不下的关系才有了一丝缓和。
过了两天,大狗和槐花领着楠楠准备去雪儿家。
“槐花,你们一家三口这是到那里去啊?”
“到我婆婆那里看看,这不是小叔子刚走,雪儿和婆婆一时还接受不了,我们过去看看。”几个妇女在村道闲聊,遇上了,槐花就说了几句。
“槐花,这次事办得不错,这个嫂子当得够格。”
“就是,槐花这次是真的帮了雪儿一把,槐花变了一个人,不赖。”
“人就得这样,有困难了大家相互帮助一下,再大的事也能过去,等你有困难的时候人家也会帮助你的。”妇女们议论纷纷,等槐花走远了,还能隐约听见人们的窃窃私语。
不过,是夸赞的话语,槐花脸有些微红,发烫。不过槐花心里还是挺享受的。
狗娃妈和雪儿都在家。不过精神状态极差,让人看着心疼。
“妈,事已至此,你和雪儿就不要再难过了。雪儿妹妹有两个孩子,负担太重,以后你就跟着我们一起过吧。”大狗劝说着母亲。
“就是妈,槐花以前不懂事,老惹你生气不开心,你不要计较。跟了我们过,你想拴住和小祁缘就经常过来看看,或者把两个孩子接到咱们家照看也行,雪儿妹妹太苦了,确实不容易,我们应该帮帮她。”不知道是受到了刺激还是感动,槐花嘴上说的很好,大显真诚,眼眶里还有了一团雾水。
“大狗,槐花你们的好意妈心领了,也替雪儿谢谢你们。雪儿为了狗娃,为了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狗娃走了以后,还拉下了好一些外债,雪儿真的不容易啊,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雪儿一个人艰难度日,我要帮着雪儿把孩子养大。大狗,槐花看在你弟弟和妈的面上,以后就多帮帮雪儿。”狗娃妈潸然泪下。
雪儿更是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既然母亲心意已决,大狗也没有再劝说母亲。
狗娃走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柱折了,这个家将要轰然倒下,岌岌可危。一个还没有摆脱悲痛阴影的弱女人,应该怎样才能撑起这个频临破碎的家,让这个家尽快摆脱目前的困境。
这是个问题,是个柳雪儿短时间难以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