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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绝处逢生

终于,普龙身上最后一点生命痕迹消失殆尽。几个机器人把手臂从保护液中缩回来。普龙象他的左邻右舍一样,在保护液中缓缓地上下漂浮着。虽然狞眉睁目,形容不雅,但这座博览馆只有一个观众,也有没别人去挑剔他的表情。

自己的亲生儿子好处理,但另一个俘虏却不好办。不朽神皇命令西埃拉把安达亲自带到皇厅里来。他的普通子民就是立了功也享受不了这样的待遇。

“来自银河联盟的先生,你的行动速度可真够慢的。本来我早就派人邀请你,今天才来到我的面前。”

安达看了看一旁的波斯卡,后者正用嘲弄的眼神望着他。安达平静地说道:“没什么,阿玛这里真正的主人留我住了几天。”

“安达先生,这里只有一个主人。我知道你在内心深处不认同这个答案。但你会看到事实是什么。你可以放心,你不会被秘密处决,你将会被送到下面大街上,愤怒的阿玛人民将会烧死你,砍死你,或者用石块砸死你,因为你侮辱了他们的信仰!然后,你的尸体会被送回银河联盟,送到你亲属身边。他们会被告之,阿玛人民已经自发处决了冒犯他们信仰的人。发生这样的事情虽然很遗憾,但发自内心的愤怒,谁又有权利干涉呢?而你,一旦看到你认为值得同情的,需要你去解放的人向你投出石块,你的心里又会是什么感受?我真想早一点知道!”

安达不得不承认,这个家伙千年寿命没有白活,他一下子抓住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被自己试图用生命去帮助的人杀死,谁能够无动于衷呢。而此时,这个命运落到他的头上并不困难。

“但是你仍然可以避免这个命运。只要你告诉我,谁派你来执行这个任务?谁将你引入这种岐途?你真的可以获得生路。相信我,相信一个对几十万人的幸福负责的人。”

安达听到了自己最为恶心的话,刚才那份失落一扫而光。“先生,你的恶习不改呀。”

“什么……?”

“你习惯了由你一个人确定什么是正义,什么是邪恶。什么是正路,什么是岐途。只可惜,宇宙间没有多少人承认你对正义与邪恶的定义。”

不朽神皇盯住他看了一会儿,挥了挥手。“好吧,你被正义的阿玛人民撕成碎片的图像,很快就会传回你的家乡。相信不会再有继承者踏上你今天的路了。”

安达被带走了。布篷走进皇厅,来到不朽神皇面前秉报:“陛下,亚瓦求见。”

“他?干什么?”不朽神皇象听到了一个污秽的词,皱皱眉,还吸了吸鼻子。

“他想请求陛下的封赏。”

“封赏?”不朽神皇张大了嘴,仿佛听到世上最可笑的事情。“好吧,你告诉他,图奥完蛋了,他可以作那塔尔镇的镇长。这还不满意吗。哼!这个蛀虫两面观察,到最后时刻才决定倒向我们,这样的滑头我能给他什么封赏!”

说罢,不朽神皇拂袖而去。布篷差点笑出声来,那塔尔镇已经成为废墟,街头躺满无人敢收敛的尸体,亚瓦只能作一群食腐动物的镇长了。

“是她?”

“就是她!”

“就是那个骗子!”

一时间,空中响起好几个声音。看到下面的银河天女,依娜也是吃了一惊。他们钻到这片深山里来是为了躲避安努爪牙的搜捕,不成想却遇到了这个骗子。

依娜一挥手,同伴们纷纷牵动绿鹰,让它们收起翅膀,围着银河天女排成一圈。这群人手里大约有四五只能量枪,此时都指向银河天女。人们脸上充满着愤怒和鄙视,但又都小心翼翼。银河天女的几分虚名仍然在保护着她。

“你们要干什么!”银河天女知道自己躲不过去,索性瞪起眼睛,色厉内茬地喊道。

“没什么,狭路相逢而已!我们的车子呢?”依娜冷笑道。

“你们给我让开!”银河天女喝道。

虽然远隔百步,但两个中气十足的人说话,彼此的声音都听得很真切。依娜摇摇头。“阿玛人民没见过世面,被人欺骗毫不奇怪。但我们也有我们的尊严,你一定给我们一个交待!”

“哈哈,我欺骗你们,你们又是怎样看待我呢?”银河天女惨然冷笑。“你们只是想用我这个名声去压制那个老不死。你们左一个‘侠义’,右一个‘英雄’的称呼我,只不过是想用这些名义哄住我为你们出手。你们又何曾想到我能够得到什么?你们需要英雄替你们出头,可你们什么时候关心过那些英雄。”

依娜的表情本来就不多,此时仿佛僵住了一般。看来,银河天女的话确实触动了她。

“所以,你们可以利用英雄,我为什么不可以利用你们!你要我给个交待?好呀,那你们过来吧!”银河天女瞪着依娜,摆出一副挑战的神情,身体却一动不动。依娜也死死地盯着她,盯着她。

忽然,依娜把能量枪扔给身边一个起义战士,一拍鹰背,绿鹰一跃掠过几十步远,来到银河天女近前。周围的战士们一阵惊叫,但被依娜阻止了。

“银河天女,你们武士不是很喜欢较量吗?现在就让我一个凡人领教你的神功,可以吗?”

“头儿……”

“大姐……”

“危险……”

一片杂乱的声音立刻在周围响起,又被依娜阻止,许多人的嘴张着,但没再发出声。依娜从鹰背上跃下来,站到离银河天女十几步远的地方。双手环抱,胸有成竹地望着银河天女。

银河天女一声惨笑。她知道对方看穿了她的把戏,但已经无路可退。于是所有的伪装都被抛在一旁,银河天女气急败坏地扑上去,双拳急风暴雨一样打向依娜。依娜一面不慌不忙向后退,一边左拦右挡,将对手毫无章法的攻击全部阻在外圈。突然,她拉住银河天女打过来的拳头,一个拉肩过背,将银河天女狠狠摔在地上。

伴随着尘土升起,全场只响起了一声尖叫,那是宗玛发出的。其他人都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周围最不缺少的就是大瞪着的眼睛。

银河天女爬起来,用加倍的疯狂向依娜猛攻,冲拳、踢腿、头撞……然后又一次被凌空扔了出去。接着是第三次、第四次……

终于,不知是受伤过重,还是知道自己无法敌过对手,银河天女没有再爬起来。挣扎了好久,她才翻过身,低着头,双手抱膝坐在地上。

“天女姐姐,你快起来打呀,你的武功那么高,快打呀,失败一两次不碍事。”一旁的宗玛双拳乱挥,双脚乱跺,好象要替她上场一样。

听着自己惟一崇拜者的喊叫,银河天女的头垂得更低了,低到谁也看不见她的表情。

依娜看着宗玛那个样子,不禁生出一丝怜悯:“姑娘,要么传说中的银河天女本来就是个骗子,要么眼前这人是冒牌货,反正她没有你想象的那种力量。”

说完,依娜拍了拍手,转过身跳上鹰背,口打呼哨,带着一干部下欢呼着离开丘陵。能够羞辱银河天女,这给被惨败阴云笼罩的起义军带来几分欢乐。

直到周围再没有人声,银河天女才抬起头,望着近在眼前的天穴。她颓丧地坐在地上,身体虚脱了一般,一只手不停地摁着一片草叶。坐着坐着,眼睛里竟然滚出了泪水。

此时银河天女再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式,只是一个身心俱疲的女子。宗玛小心翼翼走过来,关心地问:“银河大姐,你哭了?”

银河天女太出神儿了,竟然被这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宗玛,不解地问。“怎么,你还没走?你为什么不走?”

宗玛脸上也浮现出迷惑的神情:“走,我为什么要走?”

“为什么?因为我是个骗子。我根本不是什么银河天女。我甚至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这么个人,只是听到了有关她的传说。”

假天女狠狠抖抖那头银发,那是传说中银河天女的外貌标志。宗玛把一块方巾递过来。假天女接过来,揩着眼角的泪水。在这个遥远而陌生的地方,她已经没有任何依凭了,这个有点灵气的黑发流浪姑娘竟成了她最可亲近的人。

其实对于此时的假天女来说,宗玛早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一个流浪姑娘,她完全可以在半路上甩掉对方,但却迟迟没这样做。假天女忽然产生一种冲动,要把一切都倾诉给对方,不管宗玛能不能听懂。

“我叫帕帕西娜,我冒用银河天女的名字,是觉得这样做会带来方便。让不朽神皇有顾忌,好尽快找到那件法宝。我知道,他对每个闯进阿玛的人都要纠缠不休。银河天女这块牌子至少能吓吓他。没想到……唉。”

顿了一下,她又继续说道:“我来阿玛行星,是为了找一件一千年前古人留下的宝贝。你知道历史上曾经有一批自称杰迪武士的人吗?”

帕帕西娜望望宗玛。后者一脸茫然,看来黑发姑娘不具备超越这个星球大气层的见识。不过这没有妨碍帕帕西娜的谈兴。她太需要一个倾诉对象了。“你不知道没关系,只要明白一点就行了,他们能够支配一种无形的神秘力量,释放巨大潜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但这种方法只能在师徒之间亲身相传。而且师傅在选择徒弟时,除了看身体资质,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破规矩。”

此时的帕帕西娜对于杰迪武士一点尊敬都没有,话音里咬牙切齿,仿佛正是那些人引诱她落入险境。“他们的人数一直不多,再加上一直处于利益纷争的前沿,伤亡很大。到了一千年前,杰迪武功传到一个叫莱娅公主的人手里时,银河系里只剩下她一个武士。公主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不忍让杰迪武功失传,就留下一些机关,最重要的是一柄光剑。它有记录功能,记载着杰迪武士一生中全部战斗经历,能以心电感应方式传输给握着它的人。杰迪武士的战斗经历就是他们运用那种神秘力量的实际经验。公主这柄剑是武士首领的配剑,代代相传,剑上面原力的积累无比雄厚。一个人得到这柄剑,会立刻成为世间无敌的武士。所以……尽管你与世无争,你也会猜得到,知道这个秘密的人都想得到它,盼着立刻成为一名新武士。”

“那么,你是说它就在‘天穴’那里?”宗玛指指远处的山峰。

“是的,它在,我确信它在那。我走遍了多少个星系,经历了多少风险,才得到这个情报。但是,但是……现在我已经厌倦了这一切。即使它真的就在那里,我也不想再找了。我累了。原力?让它见鬼去吧。我拥有它又要做什么?”

帕帕西娜望着宗玛,苦笑着。“我是个江湖骗子,这些年我就是这么过来的。我扮演过许多角色,银河天女只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包括那艘飞船都是我骗到手的。世界上既然有那么多傻瓜,为什么不可以骗骗他们呢?当然我也惹了一些不该惹的人。他们找到我,就会……”

帕帕西娜沉默了好久,才又说道:“所以我想拥有这份力量,至少可以让这些仇家不会找麻烦。我象赌徒一样来到这里。在我前面只有一条路,找到它,掌握那种神力后离开这里。其实我并没有力量对抗天门镇那个老家伙。如果困在这里,以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怎么过。唉,除了你,我在这里再没有朋友了,我也躲不了许久。”

帕帕西娜望着远处群峰的雪顶,泪水缓缓地流着。“其实这都没什么。最可怕的是,我的心现在好空好空。我这样争名求利,又有什么用呢?最终能得到什么呢?你可能不知道,自从遇到你,我就一点点开始羡慕你的生活,真的。”

“可是,您不用那柄光剑,本来就有很强大的力量啊,您双手一挥……”宗玛那双天真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解地问。

“我也不用再骗你了,我把你当成朋友,惟一的朋友。那双手套是复合力场发生器……你听不懂这个词儿,没关系,反正那是台微型机器,靠手指肌肉调节,发出人工力场。既用来防身,又用来唬人。你看到的都是技术的力量,与武士们对原力的支配完全无法相比。”

说着,帕帕西娜搓了搓惨白的双手,望望它们,笑了:“哈哈,武士。哈哈。”

此时,那个隐身人极有可能就在近旁偷听,但帕帕西娜的自信和意志已经垮了,听天由命的绝望笼罩着她的身心,她一点不在乎被那个人听到。

宗玛忽然一把拉着她的胳膊,把她的身子扭转过来。自从两个人见面以来,这次她们的脸贴得最近,互相甚至能感到对方呼吸的气流。帕帕西娜呆呆地望着宗玛灵光闪烁的双眸。

“大姐,虽然我不懂你说的那些是什么,但你能走过遥远的太空来到这里,还怕这最后一点路程吗。”

帕帕西娜瞪大了眼睛,惊讶于如此富有哲理的话能从这个单纯的姑娘口中讲出来。宗玛摇着她的肩膀。“做事一定要做到底。我跟你东奔西跑这么长时间,也不愿意看到你半途而废。我听得出来,你还是想要得到它的,只是你的心累了。但它就在那儿。你为什么要停在目标前面几步远呢。我想,你即使这样离开,很快就会后悔的。”

帕帕西娜猛地将宗玛搂在怀里,在对方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她一跃而起,向四外空无一物的空间喊道:“不朽神皇,你这个早该化为灰烬的老东西。还有你,那个不敢露面的卑鄙家伙,你们不是挡着我吗。好吧,我要让你们看着我找到公主的剑!”

……空气中弥漫着“天眼”的蓝光。

……阿卡格尼卡克躺在宇棺里,保持着中年时的面容。克拉默迷惑地望着他,纳闷他为什么如此年轻。

……一道道公式从面前的空气中闪过。

克拉默站在舷窗前。窗外,正常的星空瞬间变成一道道光线,那是飞船进入超空间时必见的画面。

老师张开手拉住他,那力道不可撼动。“来吧,那是咱们的归宿。不要怕……”

理智告诉克拉默,那是他们共同的信仰,师傅的要求并没有错。但他很害怕,他还要活下去。他试图掰开老师的手。“不不,我在人间还有任务,我现在不能去,我还要……还要……”

“来吧,这里就有答案,你在凡尘中浪费太多时间了。”

“不——!”

克拉默终于把自己从噩梦中喊醒了。窗子关着,橙色的灯开了,助手阿西斯走了进来。“老兄,你做了什么噩梦?我敢说整个太空城的人都被你喊醒了。”

克拉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示意阿西斯坐下。但旋即又让助手关掉灯,仍然呆坐着。阿西斯摇摇头:“呵呵,一定是梦到被女朋友狂抽乱贬,我不打扰你了。”说完关灯退了出去。

克拉默仿佛又回到梦中。这个梦非同寻常,它有某种意义,它指向某个答案。不,当然不是老师来托梦。但那又怎样呢?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个梦教会了他一些东西,这东西很重要。

过了一会儿,门外的阿西斯再次听到克拉默在喊叫,不过这次是快乐的。“去去,把他们都叫起来。我知道了,那个终极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不一会,整个研究组的人都聚集在研究室里。这间不大的研究室位于太空城尾部,这里有一块长几公里,直径四百米的巨大透镜伸入宇空,那是一具磁单极子捕捉器(全书注六),“天眼”附近蕴藏着丰富的磁单极子,它们来自宇宙大爆炸初期,一直飘零到今天。研究室爬在巨型透镜背上,仿佛一只小昆虫。

克拉默当着一群助手的面,几乎是手舞足蹈地说道:“《创世者》告诉我们,我们来自原力,最终要回到原力中去。我们的老师去世后,将自己的身躯融入‘天眼’。这些大家可能认为只是个仪式,用来寄托我们的信仰。不,也许它是真的!”

克拉默转了一下手指,一副银河定标星图出现在他面前。“其实许多理论都召示了这一点。阿卡格尼卡克定理,阿多尔定理,五维空间推论,强子分布规律……”克拉默越说越兴奋,他的脑子仿佛被那个梦打开一道闸门,许多成熟的想法一起涌出来,有点语无伦次。

“老板,你到底要说明什么?”阿西斯和同事们一样,没体验过那个奇妙的梦境,他们还是希望课题组长能用科学术语把他的发现讲清楚。

“好吧,好吧,让我整理一下思路……对,从这里开始吧。我们始终不知道超空间里有什么,没有任何人看到,或者记录到超空间里的一切。对吧?”

“是的,”阿西斯答道:“宇宙学家认为那里是多维空间,我们生活在低维空间,通过低维空间进入那里,无法看到里面。也有的学者说它是宇观系统,我们处在宏观系统,所以看不全它们。”

“这些推测都对头。但是,线属于面,面属于体,低维系统属于高维系统,宏观现象建立在宇观现象之上。让我们看看一个最普通的宇观现象吧。”克拉默把手指头点在星图中银核的位置上。那里光芒灿烂,仿佛屋子里一盏明灯。是的。平时人们打开银河定标星图时,总是习惯把房间里的灯关上,因为银核部位的亮度就够照亮屋子。

“虽然还没有一个人去过,但银核中心有什么你们都知道吧?一个直径八亿公里的黑洞。它用巨大的引力把整个银河的物质聚成一体。但这是三维宇宙里的现象,是宏观系统里的现象。而我们从多维空间,宇观系统能看到什么呢?其实那里就是超空间本身!所谓超空间飞行,就是从银河系中任何一点瞬间进入银心,穿过几亿公里,再从另外一点飞出来。目前飞船在超空间里飞行的最长时间均不超过两千秒。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以光速飞过八亿公里也不过2670秒!更何况进入超空间时,飞船的速度都超过光速。所有飞船在超空间中实际飞过的距离都小于银心的直径。刚才我提到的那些理论,其实无一不指向这个最后结论,只是谁也不敢这么设想,包括这些理论的建立者。”

屋子里沉默了几分钟,人人都在消化克拉默这个惊人的结论。银心黑洞就是整个银河系的模板?虫洞飞行就是在银心里飞行?

“那么,这也就能解释阿卡格尼卡克定理中使用的常数为什么是八亿!”一个女科学家最先醒悟过来。“自从老师计算出来这个常数后,一直不知道它代表着什么,其实那就是银心黑洞的直径!”

阿卡格尼卡克和其他宇宙学家一样,把搞清超空间的本质当成一生的主要追求。他带领助手们统计了自从第一次超空间旅行以来所有的飞行记录,推测飞船在超空间里飞行距离的上限是八亿公里。这个数字在宇宙学界被称为阿卡格尼卡克常数,但发现者本人也不清楚它意味着什么。

“是啊,我们都不知道阿多尔定理推测的‘未知航线’是什么,阿多尔自己只留下一些无法证明的推测。”一个年轻学者也开窍了。“现在看来,它就是从银河任意一点进入银心的航线,只不过那是处在多维空间里的航线。”

“还有,为什么人类一直未能通过超空间飞到附近的银河系?最远也只到达银冕(全书注七)的内边缘?因为我们只是进入了本银河系的中心黑洞,它的作用范围只能达到我们这个银河系的边缘。”阿西斯用双手猛地合拍一下克拉默的两臂,闷响声回荡在屋子里:“老板,你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屋子里一片欢腾,让给他们送饮料的服务员吃了一惊,她这辈子也不会懂得这群人在为什么而欢呼。

“但我们还有许多数据要算。”克拉默最早激动起来,也最早冷静下来。“还有许多观察要做。最重要的是,这说明我们可以从正常宇空进入银心,进入超空间,真正看到那里的一切,真正成为超空间的主人。”

“是的是的,当然如此。不把所有数据串联起来,学术界根本不会承认,只当我们在异想天开。而且……”阿西斯望着银河定标星图,眼睛里的光芒似乎比银心还灿烂。“我们还要亲自去证实它,到银心去!”

“对,我们应该要求联盟科学院建造特别飞船,深入银核,寻找进入银心的路。”另外一个科学家也提议道。

“那又会有许多人死掉。”旁边一个人马上反驳。对银核的探索一向是用生命作赌注。

在今天,对于银河联盟的科学家来说,只要在银河系范围里,任何恒星系、星团、星云都不再神秘,只有两个方向对于他们来说才算得上探险。一是从银河系出发到达本星系(全书注八)里最近的星系,二是深入银核那个巨大的物质旋涡。无论哪个冒险都还没有成功,甚至没有活着回来的把握。

然而现在他们不同了。“我们现在等于有了银河系结构的新理论,就会计算出最正确的航线。”阿西斯反驳那位同事:“前辈们无法计算正确航线,单凭运气去摸索航线,所以才会遇难。再说为了见证原力,这些牺牲又算什么。”

现在,克拉默已经冷静下来。他转过身,望着窗外遥远的银核。此刻它位于“天眼”的另一端,和“天眼”一起,构成宇宙这个角落里最灿烂的两团光芒。组长不说话,大家也便沉默下来。好半天,克拉默才转过身,示意大家平静下来。

“我们先把整个理论体系建立起来吧。至于到银核探险,那不是靠头脑就能够单独完成的,要有巨大的财力支持才行。我去想办法。不过……”他长吸了一口气:“我们终于没有辜负老师的心愿,为见证原力尽到了自己的全力。”

沟壑遍布,狂风席卷,冰雪覆盖。迈向“天穴”的最后这段路仿佛永远也不会走完。

帕帕西娜咬着牙,不停地攀着、攀着。惟一的休息就是停下来仰望山顶,一对出神的眼睛闪着迷离的目光。天穴!那里或是伟大的诱惑,或是可怕的陷阱。不,她不要再去想,不要判断,不要猜测。她只要走、走、走、发狠地走……肿痛的双腿、磨破的脚板、在稀薄的空气里艰难地呼吸、嚼着雪块来充饥。帕帕西娜似乎是在用跋涉来折磨自己。

帕帕西娜已经没有退路。闯进阿玛星球原本就是最后一搏。失败以后?无非就是被以前的仇家追上,解决掉。此时在她心里,世上一切都在和自己作对。不管是人,还是风霜雨雪,一切一切都在折磨她,戏弄她。

好吧。你们都要看着我倒下,你们就看着吧!

入夜,帕帕西娜仍然不愿意停下来。她干脆甩掉充气账篷,在星光指引下继续爬着山。奇怪的是,如此艰苦跋涉,宗玛居然完全跟得上。看来这个姑娘什么地方都漫游过。

终于,当第一个太阳喷薄而出时,两人来到“天穴”的外面。在她们面前又出现一个巨大的陨石坑。比海岛上那个“天穴”大得多。直径上千米的坑底满布着晶亮的玻璃体。那是被撞击时高温熔化的岩石,而那颗几万年前惹祸的流星早已粉身碎骨不见踪影了。

在浅碟型的坑底,稍加留心就能分辨出空地平整过。帕帕西娜伸手掏出金属针,高高举起,嘴里大喊着:“公主,我来了!”

坑底中央缓缓开裂,一个石制的平台慢慢升起,命运没有再次戏弄她。

突然,帕帕西娜暗叫不好!疲惫已经让她脑子麻木,忘记隐身人的存在。现在他肯定已经跟到这里,甚至跑到自己前面。想到这,她的疲惫一扫而光,跃将起来,翻过坑壁,向下面跑去。

直径十几米的平台只升到人的腰部那么高就停住了。接着,平台台面上又升起一个桌子般大的小平台,远远望去,一把乌沉沉的光剑躺在上边。静静地,充满诱惑。

“它在那!”帕帕西娜激动得说话都岔了音。这时她离平台还有一百米左右。帕帕西娜发足狂奔,一头银发吓人地披散起来。几乎贴在她身边,一串赤脚脚印也出现在地面上,并且很快就超过她。一看隐身人前来抢夺,帕帕西娜拼命加快步伐,但那一串脚印仍然抢到了她的前头。

“小心!”跑在他们后面的宗玛喊了一声。帕帕西娜根本没听到,她已经抢到了大平台边上。只见上面的小平台周围突然爆出几条闪光,象爬虫一样在一个无形球面上环绕了一下。同时爆发出的还有一声惨叫。一个男人的身影由隐至显,从小平台上方弹了回来,在大平台上翻滚着,最后落到坑底。当他摔倒在地上以后,骨骼、血肉和皮肤便陆续显露出来,隐身术被破坏了。

看到这个异象,帕帕西娜在平台前硬生生把脚收住,由于收势不稳,差点撞到平台边沿上。她转过身,看了看那个对头。只见隐身人躺在地上,双眼外翻,呼吸急促,手脚乱颤无法动弹,那是被能量护罩击打后的惨相。紧身衣勾勒出他健壮的体格,一只光头撞到了石块上,血漫漫地流着。隐身人意识虽然清醒,但是无法抬起麻痹的手去揩掉鲜血。

帕帕西娜怔住了。她又仔细看看四周,这才发现在天穴坑底上许多地方都有黑精灵留下的脚印。看来他已经先到了许多,就是找不到深入地下的路。

帕帕西娜又回过头去研究那个平台。这时,小平台上方渐渐出现一个淡紫色的光晕,把光剑罩在其中。她知道,那是公主设下的力场偏导护罩,是保护光剑的最后一关。怎么才能过这一关?她围着大平台转了一圈,石制平台光滑无比,什么机关也没找到。

帕帕西娜愣愣地望着光剑,它犹如一截石墨棒,上面嵌着几个金色的按钮。它看上去那么平凡,又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及。这最后一步难道竟远过千山万水?

正在这时,光晕内部出现一个淡淡的图像,那是一位慈祥的老人。看上去与其说是武士,不如说是高雅的贵妇。风霜和苍桑抹去了她年轻时的锐气。老人用一双忧郁的眼睛望着帕帕西娜,至少,后者认为对方是在望着自己。

“我的孩子,欢迎你来到这里。你涉尽艰难,本应如愿以偿。但我仍然要提醒你,宇宙规律万分深奥,生命真相异常可悲,原力黑暗面极其危险。缘起缘聚,时分时散。宇宙博大,文明弱小,太空浩翰,生命如尘。只有敬畏才能引我们走向真理。我的孩子,如果你认定自己没有受到黑暗的诱惑,心灵洁净,纤尘不染,近正道而远迷途,行大善而止小恶。那么就请踏进来吧。否则请你不要冒险尝试。如果你没有拥抱原力,而是让它赢得你,你将生不如死,永不超脱。”

帕帕西娜愣在那里。她听不懂老妇人的话。这是什么?是宣教词?是某种仪式?

莱娅公主消失在平台上。帕帕西娜不再理会她。这只不过是一段电脑程序。一千年前的死者,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想来无非是感慨人生,唠叨出一些遗言罢了。帕帕西娜左右寻找着,这么高的山顶,周围什么植物也没有。好不容易她才找到一片细长的石条。她拎着石条,小心翼翼地跳上大平台。还好,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她来到小平台边上,猛地将石条捅进能量罩,想用它把光剑从无形护罩另一端硬捅出来。

就差那么一点点,石条够不到光剑。再往前伸,她的手就要触到光晕了。帕帕西娜只好停住。她发现石条没有丝毫破损,融解,自己的手也没有感到一丝阻力。怎么?难道这个能量护罩已经失效了?是呀,毕竟埋在地下一千年了,这种可能不是不存在。

帕帕西娜犹豫着,思索着。突然,她甩掉石条,伸出手去,手指一点点伸向光剑。但仍然在光晕外面停止了。

她又回过头,望望远处的黑精灵。黑精灵受的都是皮外伤,但就是无法站起来。此时正用惊惧、迷惑的目光望着平台。帕帕西娜鼓起勇气,把手猛地向前一伸——

她惨叫一声,仰面跌倒,被钻心的疼痛淹没了。她看到自己伸进光晕中的手臂前端变成了焦炭!

然后,她惊讶地看到,那截黑黑的焦炭一点点褪色,皮肤的颜色一点点恢复了,血管和纤毛也一点点出现了。

“这……”

“这是幻象,你的胳膊并没有受伤。”宗玛已经站到了她的身边,异常镇定地对她说道。

“什么?”帕帕西娜惊讶地望着宗玛,并不是由于她说的这句话,而是由于她此刻的神情。那个天真幼稚的姑娘一瞬间消失了。站在她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是的,她的相貌没有丝毫改变,但她肯定不再是宗玛。

“公主已经提醒过你,原力黑暗面极其危险!即使有先师亲自训导,杰迪前辈们也有人迷失自我,坠入岐途。何况相隔几百上千年。后辈有缘人只能凭借自己的理解探求原力。莱娅公主亲眼目睹那些悲剧,绝不会随便把原力的记录留给后人。我知道你在寻找开关。其实,打开护罩的开关只有一个——正心诚意!”

说着,宗玛从帕帕西娜的身旁走过,来到小平台前,整个身体径直走进光晕,双手捧起光剑,抱在胸前。

光晕消失了。莱娅公主的图像又出现了。她悬浮在宗玛面前的空中,表情庄严,语气凝重地说道:“我的孩子,你面前是一条不归之路。迈过去,你将与原力合一,终获正果。但是,你将失去凡人的快乐,大道之中只有责任和使命。不要盼望有人理解你,不要盼望有人为你喝彩。终你一生,你都将两面作战,在你面前是原力的黑暗面,在你背后是凡夫的猜忌和误解。你所相信的人会怀疑你,你所拯救的人会伤害你,你所爱的人会恨你。仅仅因为你比他们强大。世人需要英雄,崇拜英雄,但从未爱过英雄。纵使有这些不平在前面等待你,你仍要踏上这条路吗?”

宗玛默然不语,光剑仍旧捧在胸前。

“如果你不能承受这份重压,不要勉强自己,放下光剑,离开这里。你会归返人间。先前获得的一切修为从此不复存在,你将再次得到尘世的种种快乐。我知道你是女人。你也将再为人妻、为人母,安享天伦。”

宗玛纹丝不动,黑发在风中飘动着,表情神圣庄严,不可正视。“前辈,我已经选择了。原力与我同在。”

好半天,莱娅公主终于点点头。“好吧,你已经选择了。我为你高兴,向你祝贺。原力再获传承,杰迪终于复归。来吧,举起你的剑!”

这时刻如此辉煌,这瞬间如此灿烂。可惜只有两个旁观者目睹原力在一个人身上重生的场面。

宗玛双手紧握剑柄,无比郑重地缓缓高举过头,然后将能量挡启开。一道致密的光芒直指天空。宗玛伫立不动,垂下头,黑发垂落下来,挡住半边面孔。能量激流在“天穴”坑底往复激荡。帕帕西娜明显感到窒息。她跌跌撞撞爬下大平台,退向远处,可窒息感丝毫不能减少。那不是物质的能量。那力量从心灵发出,又流向另外的心灵。帕帕西娜已经猜到宗玛是谁了。那平台根本就是为这个人开启的!这一切无法致信,又那么自然而然。这几天她本该猜出这一点。她只是个引路人,原力在冥冥中等待的并不是她。

宗玛此时完全不注意周围。新一代武士心身合一,天人交汇。那是她整个修练过程中的最后一步。帕帕西娜仿佛看到五彩光芒正在宗玛身体四周凝聚。其实那里什么也没有,完全是幻象。黑精灵也“看”到了这一切。他们心荡神摇,各种幻象在面前波涛般翻涌变化。

莱娅公主的身形慢慢飘浮着,飘向宗玛。那身影淡如薄雾,柔如轻风,缓缓地与宗玛合为一体,最后消失不见了。

此时,在阿玛星球遥远的另一面,不朽神皇正在“宫室”里静修。突然,他的胸口似乎被千斤重锤猛击,眼冒金星,把持不住,跌倒在地。他觉得自己被一万只利爪撕碎了,被一万把尖刀割裂了,被一万块巨石压扁了。他的每个细胞都被拆开,抛散到四面八方。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到地上,也溅到了衣服的前襟上。

安努惊恐地睁开眼睛,望着四周。那一排排前身、近臣、儿女仍然安睡着,谁也不能给他答案。

不朽神皇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地跑进“皇厅”。心腹们从未见到他如此惊慌失态,全都吓呆了。他们看到神皇陛下的前襟上居然有一小片鲜血!放在以前,出现这种情况他肯定要仔细擦拭过,或者干脆换掉衣服再去见自己的门客,但此时已经顾不上掩饰了。

“黑精灵呐?有没有他的消息?他不是跟着银河天女吗?”不朽神皇的声音近似于吼叫,眼睛也不知道在向谁征询答案。心腹们更为吃惊了,就是反叛部队大兵压境的时候,也没有看到神皇陛下如此惊惶失措呀。

“不……不知道,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传来消息了。”布篷斗胆答道。

“是银河天女!她得到了莱娅的光剑!她说的那一切是真的。”恶狠狠的声音从不朽神皇的牙缝中挤了出来。

“什么……”几个声音同时惊叫起来。布篷急急分辨道:“怎么是她?她只是个骗子。她会有那么大本领斗得过黑精灵?”

而且,他和同僚们都有同样的疑问,但谁也没敢问出来:不朽神皇如何察觉到半个星球之外发生的事情?他是不是迷失了心窍?毕竟谁也没有象他这样,一次次地“法魂转移”。那个技术很不可靠,也许已经让他变得疯狂起来。

然而不朽神皇确实知道答案,他无法给心腹们解释清楚。那撕心裂腹的感觉他已经遗忘了一千年。不,是在记忆深处囚禁了一千年。千年时光,几十次脑波转移,那平生最痛苦的感觉却仍然保持了下来。只有一个原因才能把它再次唤入意识。

莱娅公主!她的力量再生了,再生于某个人身上。那不可能是别人,只可能是那个自称银河天女的闯入者。

又过了整整十分钟,不朽神皇才从痛苦和惊慌中恢复过来。他望着张口结舌的心腹们,努力使自己的表情平静下来。不,不能让他们慌乱。

于是,不朽神皇做了个有力的手势:“把整个星球上所有联合探测器都调到空中,构成监视网,监视星球表面每一平方米。把神勇武士都发动起来,让他们全部装备好。我们要准备防御!银河天女已经得到光剑,她已经修练完成,随时可能过来袭击我们!”

终于,平台上的 黑发姑娘抬起头来,那个清纯秀丽的少女不见了。虽然她的容貌没有丝毫变化,但那种庄严肃穆却深入肌肤,一双慧眼放射出成熟睿智的目光。那目光扫过帕帕西娜,令后者一阵颤傈。果然真人不露相,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呢?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乌云开始在空中聚积。块块云朵翻滚、凝聚,就象是气体人又杀到这里。但眼前的乌云显然没有气体人的身体那样致密,只是自然界的云,被某种浩然神力汇到此处。帕帕西娜不明就里,吓得躲到一旁,伏身在大平台后面向上张望。黑发姑娘站在小平台上,仰头望去,表情庄严。

乌云在平台上方的天际完成了组合,幕布般结成一体。如果是气体人,怕要有上千个才能组成这样大一团。云层下面显示出一个头像,那也是由云体集结而成的,像体巨大,占据了帕帕西娜的大半个视野。她一生中还从没看过这样大一张脸。好在这张脸虽然很大,但和蔼安详。

那仍然是莱娅的面孔。宏亮的声音在苍穹中回荡着,那是风和云激荡起的声音:“祝贺你,我的后辈,可以信赖的传人。我已经知道你的勇敢和仁爱,知道你对真理的领悟。单凭力量与智慧,没人能闯过这些关口!相信你自己吧。你是原力的载体,大道的化身,杰迪的传人。去吧,不要退缩,因为你退无可退。原力与你同在!”

然后,莱娅公主的头像逐渐稀疏,淡薄。天空的云迹慢慢散去、散去……

周围一片宁静。黑精灵躺在地上。他目睹了这个不可思议的全过程,恨不得躲到地缝中去。他不知道这位新生代武士是个什么脾气。但他知道,自己就是身体完好无损,也无力接下对方随手一击。

宗玛走下平台,来到帕帕西娜面前,微笑又在她的脸上绽开。后者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纯真可爱的女孩子。“帕帕西娜,我知道你很惊讶。但这不是巧合。听过原力教派那句祈祷词吗?你们求,它必要给你们;你们找,必能找到;你们敲门,它必然给你开门。如果我就是莱娅公主寻找的人,原力一定会让我找到她!”

“你,你……宗玛……”

“我叫安海拉?玛希塔。不过那没什么,和宗玛一样只是个名字而已。”

“我……我……”帕帕西娜满脸颓然,不知如何应对。这个武士还会象宗玛那样,成为自己的朋友吗?

玛希塔把她拉起来,拍掉她身上的尘土:“我有个疑问,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公主留下的玄关任何凡人都打不开,更不会得到里面的信息。”

“你……你也是蒙召的人,你应该知道拜尔布斯。”

玛希塔点点头。“那是在银河新纪元920年接受召唤的人。他闯到第十四关后就放弃了,那时候他只有三十岁,每过一关平均用不到两年,进境神速。但他没有耐心。我熟悉每位在前面修练的师兄师姐。他们都留下心得,正是他们帮助我快速通过这些关口。”

“拜尔布斯是我曾祖父!”帕帕西娜苦笑道:“他放弃依照公主的指导去探索原力,转而研究用技术手段破解玄关。他死在第十六道玄关前,这个使命由我的家族继承下来。我祖父死在第十八道玄关前,我父亲死在第十九道玄关前。他们的努力让我能走到今天。还有这个……”帕帕西娜把金属针交给了玛希塔:“你既然能找到这里,肯定知道它是升起平台的钥匙。”

玛希塔接过金属针,点了点头:“我在第十九道玄关里找不到钥匙,靠原力指引才来到这里。”说着,玛希塔叹了口气。“九百年过来了,科学技术有了长足进步。有人能用技术手段破解玄关,找到指向下一关的信息,这也可以料到。但有件事情你们家族搞错了。成为武士并非靠文字记录,而是要对原力进行体验。公主让我们在每道关口上获得足够的体验,经过考查才为我们打开下一道关。否则的话,她给后人留下一本记载修练方法的书岂不更简单。”

帕帕西娜苦笑道:“我从小就不渴望修练成武士,只希望得到这件武器纵横天下,别指望我能下苦功。唉,看来公主什么都计算到了。”

“不是她的计算,是原力的安排。莱娅前辈相信,原力会用各种机缘,将未来弟子带过这些玄关,而把有野心的人拒于关外。每度过一关,这个后辈传人对原力的把握就深入一层。如此循序渐进,直到此关方能入室登堂。为了不重蹈覆辙,以至魔邪当道,生灵图炭,文明崩毁,莱娅前辈可谓慎之又慎!”

说完,玛希塔又来到黑精灵身边,后者挣扎着站起来,想逃走又跑不动,只能一瘸一拐地走向高坡。玛希塔闪电般伸出手,从他怀中取出两只手套状的力场发射器,远远丢给帕帕西娜。又从黑精灵的耳边摘下通讯器,说道:“你的身体没有真正受伤,刚才只是精神感应,你想跑的话,现在就可以。只是希望你不要去找安努,等你回到‘天门’时,他已经覆灭了。”

黑精灵诺诺连声,连滚连爬退走了。他知道玛希塔神功大成,肯定要去找不朽神皇的晦气。他没有办法通知后者,只好先顾自己了。他对不朽神皇心怀敬意,但远远谈不上忠诚。

正在这时,平坦的坑底又开始翻涌起来,几条裂缝逐渐绽开。玛希塔和帕帕西娜跳到一旁。只见土层开裂处,一艘巨大的飞船缓缓升起,出现在她们面前。那艘飞船象一只圆圆扁扁的碟子。船艏上有一串直径一米多的字母,那字母既不是漆上去的,也不是在金属船身上蚀刻的,而是用能够影响原力的意念留在上面,又在旁观者心里显出痕迹的。它完全不是物质的字母,所以人们可以看到它,却永远无法将它毁去。那串字母合起来,正是一个在银河系里千古流芳的词汇:

“千年隼”!”

玛希塔走到飞船下面,望着那串莱娅公主用原力留下的手写字母,心头激动不已,泪水夺眶而出。她动情地抚摸着金属船身。“这是公主的座舰!没想到她把这也留了下来。”

那是一艘走私飞船,在一千年前反抗银河帝国的战争中屡立奇功。后来,飞船的主人汉恩?索罗去世后,它就属于莱娅公主。现在莱娅公主把它留给自己的隔世传人。

良久,玛希塔转过头来,抖擞精神,招呼帕帕西娜:“走,跟我去‘天门’!”

“去‘天门’,干什么?”帕帕西娜颤声问道。

“你不是曾经答应那些起义军,找到光剑后要帮他们推翻****吗?现在履行诺言吧。”

天门镇里,围绕着避难船的土地上有一圈开阔地,里面没有任何建筑物。两条几乎平行的小河纵惯全镇,在飞船附近交汇,围出这么一片空场。这里成了不朽神皇举行公众集会的地方。其实,那两条小河本是避难船失事迫降时,两具起落架在大地上犁出的沟,后来船民们干脆把它们与附近的河流连通在一起,作了全镇的引水渠。经过一千年的反复修整,河两岸已经完全看不出昔日的痕迹了。

“再生节”过后,阿玛星球又迎来了“圣临节”——不朽神皇登基的纪念日。这两个节目相距很近,但作为两个历史事件,中间有十多年的差距。那十多年中又有怎样的你争我斗,腥风血雨,连惟一活着的当事人安努都记不清了。

今天,在这个全星球的中枢所在,“圣临节”的庆祝内容比往年多了一项。早晨时分,一干形销骨立的叛军俘虏被镇上民团卫队从地牢里带出来,绑在临时竖起的火刑柱上。每人脚下都堆着泼上油的干柴。镇民们穿上平时最华贵的服饰,按门弟高低排列在广场上。人们面向避难船下跪行礼,由镇长带领念诵祝祷词。这里仍然是不朽神皇的天下,即使是安达不久前的无线播映,也没有透过近在咫尺的避难船上发出的干扰,镇民们依然把心中的神当成真正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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