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的暑假,梁忆和老爸央求了半天要学溜旱冰,技术还没到家,调皮的梁忆就和附近几个小伙伴一起比赛谁的技术好,结果比输了事小,把头给磕到旁边的石头上,这一磕直接把周围几个小伙伴给吓坏了。老妈赶到的时候抱着梁忆直接大哭起来,还是老爸冷静地叫救护车来了。
等醒过来就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这才知道自己刚刚头磕在石头上伤的不轻,需要住院一个月才行。刚开始每天都有好吃好喝伺候着,尝个新鲜,没多久就觉得枯燥无聊。
这天,梁忆躺在病床上无聊地拿着一本漫画书看着,却发现门外时不时探出个头。
“谁?给我进来。”
从外面进来一个瘦小的孩子,还是个小光头。
“原来是个小一休啊。你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干嘛?”
小光头不好意思地扯扯衣角,指着梁忆手上的漫画,小声说道:“我想看这个。”
“没问题,不过你要答应我每天来找我玩才行。我一个人太无聊了。”
听到梁忆爽快的答应,小光头有些害羞地点点头,小心地接过漫画书。走的时候停了下脚步,说道:“那个,我有名字的,云舒。”
“云舒,这名字好听,不过我还是想叫你小一休怎么办?”梁忆冲着云舒做了个鬼脸。
从那以后,云舒总会时不时来梁忆病房借书看,互相聊天玩游戏,病房里满是欢声笑语,和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显得格格不入。
“对了,你为什么要剪个光头啊?”玩游戏的梁忆不经意地问道。
“化疗呗。”
听到云舒轻松的口吻,梁忆突然有些心疼,问道:“听说化疗很不舒服的,你不怕疼吗?”
云舒露出个灿烂的笑脸,摇摇头说道:“不疼,妈妈说男孩子要坚强。”
梁忆朝他竖起大拇指,拿起旁边的一本同学录说道:“这是我买的,好看吗?”
“好看,不过,这是用来干嘛的?”
“你不知道?”梁忆一脸不相信,但看着云舒单纯的表情,又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从小就身体不好,爸爸妈妈都不怎么让我上学,同学就更不用说了。”说到后面,云舒的声音越来越小。
眼珠子一转,梁忆灵光一现,说道:“要不这样,我们做个约定,我留一页空白给你,等你出院那天就让你填,怎么样?”
“真的吗?好啊。”云舒高兴地跳起来。
出院前一天刚好是云舒的生日,梁忆早早地就让老爸去蛋糕店买来蛋糕,又在护士姐姐的帮助下稍稍布置了一下自己病房,打算给云舒一个惊喜。最近云舒的状况好像好了不少,医生破例让云舒可以玩得晚一些回病房。
站在窗边吹着夏日的晚风,梁忆边吃蛋糕,边问道:“你刚刚许的什么愿望啊?”
“我的愿望是,就不告诉你,你猜啊。”趁梁忆不注意,云舒将手上的奶油抹到梁忆脸上。
打闹片刻后,梁忆递给满头大汗的云舒一杯水,说道:“对了,我明天就要出院了,你能来送我吗?你放心,等你出院的时候,我也来接你。”
云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明天我有化疗要做,可能来不及送你了。”
看着梁忆垂下的小脑袋,云舒从身后拿出准备的樱花标本,说道:“送给你的出院礼物。”
看到漂亮的樱花标本,梁忆终于露出了笑脸,问道:“你自己做的?”
“嗯,院里樱花开得正盛的时候做的,现在送给你了。”
梁忆拿出同学录,将樱花标本夹在了其中一页,指着标本的位置说道:“别忘了你和我的约定噢。”
“不会的。”
“好。”
一大早老爸开车接自己回家,老妈还在病房里收拾东西。透过车窗,梁忆的视线来回在医院门口停留,虽然已经知道他不回来,但心里总还是有期待,期待会有一个惊喜。可是直到最后一刻,也没出现。
又没几天到开学的时间了,梁忆念的是住宿高校,一个月放两天假。高中的学业不比初中,梁忆短暂的假期时间更多是用来补眠。好几次提过要去看看云舒,结果到医院却被告知云舒已经转到别的医院去了。
找到曾经照顾云舒的那个护士姐姐,梁忆问道:“姐姐,你知道云舒转去哪个医院了吗?我想去看看他。”
“小忆,不用去了。”
“为什么?”梁忆抬头对上护士姐姐心疼的眼神,心里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云舒病情后来恶化了,最后还是,没能熬过去。”护士姐姐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粉色的礼物盒,“这是他托我给你的。”
来之前,梁忆在脑海里想过很多种见面的样子,很多很多种。记忆中的那个人总是满脸笑意,生怕会让身边的人担心。明明身板很瘦小,却总是一副很坚强的样子,很多时候甚至都让人产生错觉,以为他病的并不严重。
想到这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一颗接一颗的,打湿了手上的粉色礼物盒,也打湿了手上的樱花标本。
可是,你还是失约了。
不过,我原谅你了。
拿出盒里的风铃,梁忆轻轻挂在院中的樱花树枝上。一阵风吹来,片片樱花在空中飞舞盘旋着,风铃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在吟唱,又像是在诉说。
云舒,喜欢吗?这个季节的樱花,还有这个季节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