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旧土是万仙大战归来的论道之地,在无数次震烁万古的战役过后,大多数修士失去了家园,他们选择留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这片土地上流传着无数瑰丽神奇的故事,迟暮老去的仙主,战死陨落的妖神。归隐不出的神王。当然还有蓄势待发与最后一役的万古黑手。
碧落太一仙门。
四座高插青云之上的碧落门包围环绕着大殿上,激烈的论道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要说“坐而论道”这个风俗,每次风雪大陆这样的盛会都被一个人垄断着。
只见人群之中一人舌灿莲花,独战群修,万般道理,说的众人哑口无言。
这个人就是爱讲道理,修道只修心的宗主大人。
论道就是讲天地间的道理,讲修行的规矩,立道法的箴言。在这点上整个风雪大陆没人比碧落太一仙门的现任宗主大人陈长海。
“本宗主,修道两千载,修心一千九百年,讲道理这种事我还没输过。”
宗主这人有个毛病就是虚荣,爱臭屁。但他的臭屁也算有所依仗的,所以众人也不能说什么,只能忍耐,毕竟让你说你也说不过他。
但众人之中就偏偏有一个人最见不得他臭屁,这个就是身后站着新收的徒弟沈飞雨的大剑首。
作为同门的师兄弟,大剑首为人中正严肃,性格沉稳温厚,是宗主的师兄。反之再看宗主大人吊儿郎当,喜怒随心。身为宗主的他经常和门下弟子开设赌局,并且经常流连凡人界的风月之地,多次分别被玉淼和大剑首当场抓获,他还恬不知耻的美其名曰”红尘炼心“。
后来为了碧落太一仙门的名声着想,由芷洛和玉淼两位太上长老共同制定了一条门规,“凡是举报碧落太一宗门宗主陈某人在游戏凡间的都可以到大剑首处领赏。”
所以现在宗主一看见自己的师兄就是一阵头痛。
众人中间长海宗主手中执一酒樽,又说得一人哑口无言。
“人生得意须多饮,千樽道法自然来。”
“还有谁要与我论道吗?”
只见高台之上的大剑首最见不得宗主这得意的模样,板着严肃的面孔说道。
:“师弟,我有一言,想听听你的高见了。”
“额,师兄,你就别凑这个热闹了,我认输还不行吗?”
宗主一见说话的是他的大师兄,就不禁头大不已,这是赢也不是,输也不是,赢的话,大剑首是个小心眼,过后肯定会公报私仇,输的话,有太没面子,想来想去,只有认输最合适。
师弟给师兄认输,不丢人的。长海宗主的心里窃喜。
可大剑首识破了宗主的小心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少废话,要想认输可以,除非你立下毒誓一百年不能下山鬼混。”
“过分了,大师兄。”
大剑首这时故意在逼他论道,因为他了解长海,别说一百年不下山,就是一个月那都是太阳打西面出来了。
“如果你赢了,一百年内,我可以不管你下山,怎么样?”
宗主显得尤为激动,眼中闪烁着绿光,好像一头来自北方的饥饿的狼。
长海一仰头,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高声道。
“来战吧!大师兄。”
大剑首见此严肃的脸上不禁浮现一丝笑意。
“听好了,师弟。”
大剑首又转身对身后的沈飞雨说道。
“飞雨,你也看好了。”
“徒儿遵命。”
大剑首轻闭双眼,右手负于身后,左手掐一唤剑诀道:”解剑!“
远处晴空一道惊雷乍起,一道绿光带着霸道绝伦的气势呼啸而来。
“是大剑首的保守剑!“
“大剑首已经封剑于虚空雷阵中一千五百年了,这剑气之充盈,光看着就寒光刺目摄人心魄。”
大剑首左手执剑,凌冽霸道的剑气直接撕裂了左臂的衣袖,露出黄铜色光泽的手臂,古板严肃的眉目间精光大放,一语出如雷神降世,直接炸开在宗主的耳畔。
“天地不仁,我有一保守剑,可开仙路,斩尽妖邪。”
一时之间,天上风雷大作。数不清的紫色雷电盘旋,青色的保守剑,就如号令雷海的令牌,一挑拨云见日,一挥万雷来朝。
“阿!”
“嚏!”
……
谢星刚刚出了凡间的城池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就看见,碧落太一仙门的方向风雷打动,虚空涌动,威势惊人,犯起了嘀咕。
“谁骂我呢?”
“他们到了?不能这么快啊?那是谁有这么大阵仗呢?”
“话说我也该快点回去了,不然我的芷洛丫头怕是该想我了吧?”
说话间,谢星加快了脚步。
他哪里知道。
芷洛在心里早就把他骂了个底朝天,把她这两千多年学会本来就很匮乏的不好的话都用上了,反正都是些小毛驴,大乌龟什么的。
在芷洛看来,谢星是个比沈飞雨还要耐得住清苦的人,他就像永恒的黑暗中走来的苦行僧,满身的风尘却看不出一丁点疲惫,眼中却还仍然是少年的才有的灵动,但好像在一直变化着,让人琢磨不透。
一会的他蓦然出神仿佛在追忆很久以前的事,一会的他又充满好奇,活像一个刚入世的孩子。
但就是这样的琢磨不透的神秘和在太古冰涧中的那段被他照顾的时光,让芷洛原本一尘不染的道心闯进了一个挥之不去的笑脸,一个灿烂无邪的笑脸。
他知道她所有的秘密。
也见过的她最狼狈的模样。
他的笑很温暖。
芷洛望见前方的大剑首引动漫天风雷的大阵仗,心里想着纵使谢星只是个平寿只有五百多年天赋一般,根骨平平的小修士,但只要她还在这风雪大陆一日,就照拂他平安的过一日。
其实芷洛的这种想法,谢星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想过,仙祸降临,巫神陨落,与日月同辉的神灵变成蝼蚁,和天地同寿的仙主被像尘埃一般抹去存在,末法的时代,枯竭的纪元之河里满是曾经神王的破脆的尸骸,亲眼见证这这一切的谢星想过如果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修行者这样平平安安的活满百载的年岁,有些时候也是一种小确幸吧?
但他不能这样做,从他进入太岁山山门的那一刻起,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普普通通的小确幸再也不属于他了,他就是灾难,仙战,血祸的使者,他的出现就必然伴随着生灵涂炭,血海尸山。
这像是一个默契的预言,也像是无形的诅咒。
蜿蜒阡陌的油菜花埂上,白衣的谢星,撒了欢的和一条黄狗追逐着,泥巴飞溅,俨然一人一狗,成了两个“泥塑”,黄狗就是普通的黄狗,应该是花种田的农家养的。
谢星想要抄山脚的小路回碧落太一仙门,这是他经常到山下找青老头喝酒时走的近路,那时还没有这条黄狗和这片油菜花田。
谢星起初打这条路下山并没有什么麻烦,但是过了不久,宗主陈长海因为被整个碧落太一仙门上下监督的太过严密,在山穷水复疑无路的情况下发现了他的这条“密道”,两人心照不宣的都从这偷偷的溜下来,再悄悄的溜回去。
本来是相安无事,各自欢喜。
但好景不长,因为陈长海的下山次数实在太过频繁,所以还是被发现了,碧落太一仙门干脆派人住在了这里,不知道派的谁,很神秘,但据住在烂柯山谢星隔壁山上的三千风雪弟子说,这回还挺管用的,宗主再也没从这条路下过山。
好像是挺害怕住在这里的这个人一样,谢星再也没有在这见过陈长海。
而这条路上在那个神秘的人住下后,就种起了漫无边际的油菜花原野,还养条老黄狗,就这样每次谢星还是打这边下山去找青老头吃黄封酒,就是每次回来,还要给这条老黄狗带一只烧鸡,不然这畜生就扯住他不依不饶的叫。
这次谢星把烧鸡的事给忘了。
老黄就不干了,一人一狗,在泥巴地里打了一个天翻地覆,日月无光。
不一会,谢星也累了,老黄狗也累了。一人一狗就坐在田埂上歇着,黄狗瞪大着眼睛盯着谢星,好像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样,而谢星则是盯着油菜田尽头的茅草小屋,眼中精光闪烁。
他对着个神秘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因为他在老黄狗的身上,嗅到了一种独特的气味。
“剑气。”
是独特而原始的剑气。
他踏着步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茅屋走去,至于为什么是深一脚浅一脚,是爱记仇的老黄,叼走了他的一只鞋,跑在他的前面。
再看碧落太一仙门之上,大剑首站在雷霆中央,气势惊人,正与宗主陈长海论道。
四下众人,头一次见过这个状态的大剑首,简直犹如雷神降世,口中道法如天道法旨,让人心神震动。
而陈长海,一脸的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说,大师兄,你拿根破烧火棍子糊弄谁呢?”
:“还天地不仁,要开什么仙路?斩尽什么妖邪?”
:“你的保守剑在哪呢?拿根剑胎跟我论道,未免太小看师弟我了。“
听到陈长海的话,众人一片哗然。
“什么!?这等威能就是个剑胎?”
“这不是保守剑?这还有天理吗?我不相信!”
“那大剑首的保守剑到底哪去了?”
“谁知道呢?一千多年了,就是听说大剑首有一把保守剑,到现在也没见在到个影。好不容易以为这回的是呢,没想到还不是!”
“看来我们是没这个福气瞻仰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惋惜没能见到大剑首的保守剑的庐山真面目。
大剑首却笑了。
“我这青铜棍是葬土的仙兵,就算只是剑胎,但又如何开不得仙路?斩不得妖邪?”
“再说了,我的保守剑如何不在这,师弟你还不知道吗?”
陈长海像是被大剑首一句话戳中了痛处,尴尬的赔笑道。